【耽美】現代魔法異聞錄 - Case 04: 嬰魂不散(14)

　　「你有多大把握？」

　　在一切佈置妥當後，方雲問道。

　　藍箏看了看方雲，「理論上，我準備的這個魔法能夠克制惡靈。只是，看來現在纏上你的已不單單是那個嬰靈，這增添了一些變數。」

　　他走到魔法陣的邊緣處，繼續說道：「接下來，請你走到圖形的中心，那是魔法被發動之後魔力最強的位置。如無意外，它將會被強行從你身上剝離出去並鎮壓，而萬一出了問題，我也會在一旁協助加強魔法的能量。」

　　此時，從進屋之後便顯得十分沉默的莉迪雅走上前。

　　「我也會幫忙。」

　　方鳴留意到藍箏明顯愣了愣，似乎這對主從之前並沒有溝通過。

　　藍箏遲疑了，「或許你應該上樓等著⋯⋯」

　　莉迪雅搖搖頭。

　　「它一直在說，『想要被生下來』、『想要母親』、『想要活著』⋯⋯」她轉向方鳴二人，解釋道：「也許因為我們同屬靈體，所以我吸收了不少它散發出來的情緒。我希望我能見證著它的怨恨被平息。」

　　方雲若有所思的瞥了她一眼。

　　藍箏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好，但如果情況有什麼不對勁，那你必須立刻上樓去。」

　　他和莉迪雅各站到了圖案的兩端。

　　同一時間，方鳴感覺到了從陣心傳播出來的古怪波動，彷彿有人朝湖中投出了一塊石頭，牽引出層層漣漪。

　　藍箏看向方雲，「現在可以開始了。」

　　看著方雲走上魔法陣，方鳴的心也微微提了起來——緊接著，魔法陣的邊緣捲起一股怪風，怪風裹挾著粉筆留下的灰升騰而上，直衝著方雲的背上襲去。

　　眨眼之間，方鳴便見怪風前端一分為二，如同有意識的鎖鏈一般，向嬰靈的手腕和腳腕纏繞過去。嬰靈反應迅猛而激烈，它腦袋後的顆顆肉瘤同時張口露出尖牙噬咬怪風，鎖鏈一端在首次衝突中稍落下風，直接被扯開化為幾縷輕煙。

　　不過，陣心湧出的魔力彷彿源源不斷，「嗖」的一聲，輕煙已銳化成刃，刀尖直逼嬰靈皮膚，嬰靈反手一拍，看似脆弱無力的一擊，卻與風刃擦出了宛如兵刃相交的金鐵之聲。

　　一時間，嬰靈怨念張牙舞爪、怪風之刃蓄勢待發，兩者爭持不下。

　　然而這種僵持的場面卻帶來了一個副作用：隨著怪風規模愈大，藍箏繪下的魔法陣竟有些變化扭曲，筆跡被風刮起、逐一抹消。

　　魔力減弱了。

　　方鳴抬步向前，正思忖著怎麼才能幫上忙，下一刻，卻見藍箏有了動作。他從衣兜裡抓出了一把樸素小刀，左手握著刀鋒，隨手一劃，左掌心旋即湧出汩汩血流。

　　血流彷彿有自我意識一般，飛速掠過空氣，撒落於已經模糊的法陣邊緣上，與地面接觸的一剎那，血液蒸發不見，只留下一團深紅色的污跡填補了粉筆痕斷開的位置。

　　血液之中也有水。

　　方鳴看懂了藍箏的行動：他在利用自己體內的魔力控制並加強法陣。他的血跡比粉筆筆跡堅強得多，法陣穩定之後，局面稍為逆轉，怪風旋即束縛住嬰靈烏青的四肢，伴隨著一陣黏稠得像是在攪拌血肉的聲響，嬰靈逐漸從方雲的身體上被扯開，先是掐住頸部的手指，接著是手臂——

　　「我感覺到它正在被剝離。」

　　方雲說道。

　　自踏進魔陣中心以來，他一直對身邊發生的現象毫無反應，唯有在這個時候，他才察覺到了一些動靜。

　　但事態沒這麼簡單。

　　方鳴緊盯著嬰靈。

　　那個嬰兒正在被強迫放開方雲，可是它身上更多的部位卻仍然與他貼合黏連。它與它的怨恨，像是植物的根，瘋狂而執著的將自己深深植入方雲的皮膚底下，借此吸取更多的養份——如同母體中的胎兒一樣。

　　因此，剝離它的這一舉動，無異於從泥土中硬拔出一株已經長成的植物。

　　區別只是，根纏住的是石頭和泥土，而它纏住的是方雲的血肉骨骼。

　　此前他們沒有認識到這個事實，純粹是因為方雲自身體質影響，不僅旁人難以看出嬰靈對他的腐蝕，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現在饒是身處於這樣的情況之中，方雲也沒對此產生什麼反應，但除他以外的人，此刻都注意到了他背後不斷沁出的鮮血。由於傷口鮮血淋漓，他們根本無法推斷它到底有多深。

　　藍箏皺起眉頭，「停下來吧，不能再繼續了。」

　　方雲卻出言阻止：「不用擔心，這種程度的傷我能夠應付，你們只要處理掉它就可以了。」

　　「我不確定它對你侵蝕到哪種地步，雖然你擁有控制肉體的能力，但也不可能無限地治癒創傷，何況若是它觸及了你身體的要害部位……」

　　人類的腦部和心臟被重創就會輕易死去，這是顯而易見的常識。

　　儘管方雲現在的聲線穩定，神色也未見慌亂，藍箏還是很謹慎。

　　「那它必須先找到才行。」

　　藍箏還未弄清他這句話的意思，方雲又繼續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但請放心，我沒那麼容易死。」

　　話音未落，眾人便聽見折斷東西的一陣怪響，再後來，便見嬰靈在怪風的拉扯下，上半身驀然往後一仰，胸前是血淋淋的一片——連帶著一截斷裂白骨。

　　然而這幅景象之中尤其詭異的是，被硬生生抽出骨頭的方雲仍然站在原地，不僅如此，明明他己流失了大量血液，面色和姿態卻一如往常，似乎根本感覺不到自己正在分崩離析。

　　他的重傷印證了藍箏的話，而他在這種狀態下依然活著，則是更印證了方雲的說法。

　　見自己說服不了他，藍箏的視線轉到方鳴臉上，「你確定真的要繼續鎮壓嬰靈？」

　　方鳴知道自己的角色就如同手術室外的家屬，不同的是，面對一紙手術同意書，他毫無掙扎就下了決定，「繼續吧。」

　　藍箏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注意力重新集中於魔法陣內，神情也更為堅定。同時，魔法陣的怪風彷彿正在呼應他的情緖，它的力量愈趨巨大。

　　比起之前方鳴驅趕嬰靈的暴力，藍箏的辦法運用了更為純粹的能量——方鳴無法說明它究竟是什麼，但它正在以精細的方式，將嬰靈與方雲之間難以形容的聯繫清理掉。

　　只要那種聯繫被清除乾淨，方雲就不會再受到它的詛咒。

　　在方鳴觀察著魔法陣的時候，他突然察覺到腳邊浮現了一股鬼魂的氣息。

　　他低下頭，便見一張稚嫩的臉，它天真無邪地問：

　　「為什麼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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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e 04: 嬰魂不散(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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