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現代魔法異聞錄 - Case 04: 嬰魂不散(15)

　　它……

　　不，它一時是「它」，一時是那個「她」。

　　方鳴認得它輪流變換的這兩張臉的主人。一個是這段日子以來糾纏方雲的那個嬰兒，而另一個……他曾在電視上見到過她死亡的畫面，明面上，她是被同桌吃飯的長輩殺死的，可是，令方鳴內心最不舒服的一點是，他知道她是因方雲許下的願望而死的。

　　嬰靈——

　　他想起第一次在學校門口碰到它時的情況，那時候它還是一個純粹的惡靈，正在試圖吸取怨念。

　　到處也有這樣的靈。同理，到處也有水鬼、替死鬼、餓死鬼之類的作祟鬼魂，畢竟人類活著雖有千千萬萬個模樣，死法卻多數相似。隨著時間過去，相似的怨念或許會褪去，但那些鬼魂的某種核心卻會累積並且形成一種新的意識。

　　最初的嬰靈便是這樣的一種意識，也是一種純粹的力量。

　　眼前的這張臉又閃爍了一下，在那一剎那間，方鳴看到了無數張臉，或是血流披臉，或是千瘡百孔，有些看起來已經十二、三歲大小，有些則如同未足月的幼兒，唯一不變的是他們都是孩童。

　　「為什麼要殺我？」

　　孩子略帶稚氣的聲音再次響起，傳進方鳴耳中。那聲音竟像是一條吐舌的毒蛇一般，挾帶著一股陰冷，似要爬上他的脊梁。

　　方鳴能夠確信，身邊的它只是一個幻影，嬰靈的本體依然在陣心竭力掙扎著。因此，它造成不了多少威脅。

　　它只是被嬰靈本體吸收了的鬼魂、以及其餘的一些連怨念都稱不上的殘像。

　　而主導著它們的，是一個死嬰和一個女孩——不，或許在它們之中，握有更大話語權的是那個女孩才對，一個死嬰可不會說話。

　　方鳴知道方雲借用「願望」殺死的那些人曾糾纏過他一段時間，現在看來，或許它們消失以後還留有後患。先是死嬰和嬰靈融合，然後它吸收了女孩的鬼魂。

　　至於剛才幻影顯現出的那一張張臉，是否還代表了別的什麼？在「那個平安夜」被強行從世上抹殺的生命，是否還留有微弱的意識？

　　他隱約有些預感，細想只覺一陣悚然。

　　為什麼要殺死他或她——

　　為什麼要殺死他們？

　　它不是在問自己，而是在問方雲。

　　「方鳴，發生了什麼？」

　　此時，在陣心的方雲注意到了方鳴這邊。顯然他對目前的情況游刃有餘，正因如此，才有餘力發現方鳴的不對勁。

　　「……鬼？」莉迪雅轉過頭來，臉上顯露出了明顯的動搖。她雙手交握，手指正壓在上次她遭到嬰靈腐蝕的位置。

　　方鳴緩緩搖了搖頭，「不，只是一個幻象而已。」

　　可是，他愈是說，身邊的幻影便愈加凝實。

　　他經歷過不少這樣的情況，馬上便察覺到它是受到自己的影響，不過現在為時已晚，他既沒辦法時光倒流，而此刻才與它拉開距離也並不實際。

　　「它在問，為什麼要殺了它……『它們』。」

　　儘管方鳴不想理會它，但莉迪雅已經開口傳達了它的問題。不知是否幸運，她並沒有完全理解它的意思，「『它們』？」

　　方雲又打量了方鳴幾眼，方鳴也不清楚自己的表情是否洩露了許多訊息，可是他的哥哥卻似乎讀懂了什麼。

　　此時，糾纏著他的嬰靈本體已被拔除了大半，它短小的手臂在空中狂亂地揮舞，進行著無用的掙扎。與它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即使身體被剖開大半卻依舊不失鎮定的方雲。

　　「就算是聽到我的答案，它們也不會滿意的吧？」當方雲再開口時，他的聲音已是毫無溫度。

　　方鳴頓時明白，方雲果然知道那女孩的鬼魂。

　　至於，他是否也知道那一張張臉的存在以及其代表的意義——這一點，方鳴不想去猜測。

　　每次提到與『紅色平安夜』有關的事物時，方雲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因此方鳴下意識的迴避這個話題，甚至直到今日，他也不了解那一次事件的全貌，只知道，方雲有些地方就此變得不一樣了。

　　方雲看了看方鳴，「我答應進行手術，是因為它的存在本來就是錯誤的。它還有大約十周就會出生，而當時作為它母親的少女身心已經飽受煎熬，若是不墮胎，只會為活著的人繼續增添痛苦和煩惱。」

　　片刻後，他繼續說道：「假如它不服氣，可以殺掉我復仇——不過，它做不到，不是嗎？」

　　方鳴覺得，他話中前後所指的「它」和「它」，說的大概不是同一個人。

　　彷彿在呼應他的想法，方鳴身旁的幻影隨即產生了變化：嬰兒的臉孔逐漸被女孩的臉孔覆蓋，並且愈發猙獰扭曲，它的頭顱飛快的凹陷下去，顯露出了女孩悽慘的死相。

　　與此同時，魔法陣中的嬰靈卻是開始衰弱。

　　藍箏似乎是在場唯一仍專注於鎮壓嬰靈的人，他馬上就注意到了這一點，並且反應了過來：「嬰靈的力量正在轉移給另一個個體，別讓它逃了！」

　　他說得沒錯，要是讓頂著女孩臉孔的這個幻影在獲得力量之後逃離，顯然就會留下後患。

　　方鳴立刻抓住了幻影。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在他觸碰它的那一瞬間，大概是因為他自身的體質影響，又加上嬰靈的力量轉移，幻影的氣息竟不減反增，甚至飆升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當方鳴想使用魔力壓制它的時候，它居然先掙脫了出來。

　　藍箏的目光緊隨著幻影，但由於他身在陣中，此時也不便移動。

　　方鳴抬步正要追它，卻見那個已完全轉變為女孩模樣的鬼忽然從眼前消失，再下一秒，它出現在魔法陣中，目露兇光。

　　此時那個嬰靈正好被怪風甩到空中，儘管方雲擺脫了它，卻暴露了嬰靈留下的那道寬而深的傷口。

　　眾人還來不及阻止，女孩鬼魂已經撲到方雲身後，怨念凝聚，它的指爪竟猛然暴漲了不少，就似是一把打磨粗糙的巨大鋸刀，直直從背部穿過方雲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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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e 04: 嬰魂不散(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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