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唯,妳的傷確定都沒問題了嗎?」景澤的表情很嚴肅,他看了一眼現在正貼在羅唯墨腳邊蹭腿順便用很人性的敵意眼神瞪著他的紅腹蠑螈,嘆了口氣,繼續說:「看樣子應該是真得沒事了……這幾天我是用妳家這隻蠑螈身上分泌的水幫妳擦拭傷口的……」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eSIsrpZYo
他大略交代了自己的醫治過程,同時向羅唯墨提出警告:「妳要小心,不要讓別人發現妳家五條的能力;只是妳傷勢復原得那麼快,對外我是說也許地震之後就像動植物開始變化,人類也會慢慢跟進,像我是視力變好,妳則是復原能力比別人好這樣……但就怕有人會從妳比常人還優良的復原能力上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羅唯墨一個挑眉,反問道:「什麼事?」
「……類似唐僧肉的概念吧。妳也知道,現在世界的變化太快了,而看著妳身旁的動物一天比一天強大,也開始有人在目擊到森林裡有變異的生物出沒,誰都會希望自己和小說電影描述的那樣得到超能力……妳一出現就帶著一群聽話的變異寵物,然後受了傷以後又比其他人好得更快,自然有人起了別樣的心思。有人大概是小說看多了,懷疑妳腦袋裡長了特殊的晶石,只要殺了妳從妳的腦袋裏頭取出晶石吃下去也能擁有和妳一樣的能力。」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9VnnGlrnE
景澤沉著一張臉,說出他們在羅唯墨不知道的時候做出的決定:「我知道這件事以後馬上就和阿峰做出決定,我知道妳父母都住在其他縣市,想著妳大概之後會去找他們,乾脆就和秦先生他們說明我們之後要離開海灣鎮的事情,然後脫離了秦先生他們的隊伍。只是現在我們的團隊接收了一些不願意待在秦先生和另外一群人的邊緣人,難保這裡頭有人懷抱和秦先生他們同樣的想法……如果有任何人跟妳討要妳的小伙伴,請一定不要答應他們,也要小心其他想要接近妳的人。」
羅唯墨一臉無言:「到底是誰腦洞那麼大。」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如果這裡頭真的長了顆晶石……感覺還挺獵奇的。見景澤仍一臉嚴肅的模樣,她忍不住開玩笑地詢問:「阿澤叔叔你對我腦袋裡的『晶石』就沒有想法嗎?」
景澤摸了摸她的腦袋,說起了別件事:「這段時間我觀察過阿峰還有陳阿公了,他們兩人還算值得信賴。只是妳從山裡救回來的那個叫張浩宇的年輕人……妳再稍微注意一下吧。」
「怎麼說?」羅唯墨有些訝異,根據她從小和動物一起長大訓練出來的「野性直覺」,她怎樣也不覺得張浩宇有什麼問題啊?雖然他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張浩宇感覺不像壞人。
「因為腦袋晶石論就是他某次提起,結果被有心人聽去還信以為真才會惹出這麼多事情,雖然他因為自己隨口說起某部小說的末日設定導致妳在不知不覺間成了眾人焦點感到抱歉,不過這也是因為現在大家想要力量想瘋了才會這樣。」景澤的表情有些無奈,下意識的就想推一推鼻梁上並不存在的眼鏡,在摸空以後尷尬地收回手。
「妳應該還不知道,在妳昏迷的這幾天,我默默觀察到有一些人開始有不一樣的變化。如果不是因為妳之前問起我的眼鏡,我大概還沒有注意到我的視力不知什麼時候恢復了,地震之後一切都太匆忙慌亂了,我的眼鏡什麼時候掉了我都不知道。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j9P9p5eWl
「那些有變化的當事人可能自己還沒有察覺,諸如陳阿公氣色一天比一天更好,體力也是;李奕峰的力氣變大了;我自己除了視力恢復以外連腦袋都清晰很多;張浩宇可以辨認植物有時候甚至會忽然說出植物的功效,但他自己卻不知為何如此,只是說那可能是因為他以前經常聽自己開中藥店的阿公提起,但我覺得那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更多可能是他本身的能力。」
「這樣啊。」羅唯墨沉吟了一會,「所以大地媽媽真得沒有完全放棄人類就是了……」
聽到陌生的詞彙,景澤面露訝異地詢問:「大地媽媽?妳是說……地球嗎?」
「嗯。」羅唯墨走至窗邊,注視著對面大樓上扎根的樹木,她思索了一會,決定要將地震發生前她感覺到的異狀說出口。如果是其他人可能會質疑她的發言,但景澤或多或少知道她和奶奶不同於常人的地方,也許能夠聽進她的話。
「在地震前一段時間我就覺得整座森林都感覺躁動不安,所以我特別上山去看了奶奶……」她仔細回憶當時的情況,慢慢地將那時的感受以及她後來開始大肆採購物資的事情說了出來。
景澤知道羅奶奶沒有像許多人逝世後採取土葬的形式,而是選擇直接火葬爾後將骨灰灑在自家山地上一顆老檜木下。他聽著羅唯墨的講述,內心越發沉重了起來。
如果這一切都是大地母親的懲罰,那麼動植物的變化究竟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而一開始那頭異變的生物是否也是大自然對人類曾經所為的警告,警告人們已不是地球食物鏈頂端的存在,而將逆轉成為獵物……但大地母親很顯然並沒有真得讓人類完全失去希望。
羅唯墨說完,忽然問起了一件事:「阿澤叔叔,你知道那些瘋狂蔓延的植物的生長規律嗎?」
「嗯?這我知道,就我這幾天的觀察,絲、棉、麻等天然的布料不會被他們扎根,植物似乎只扎根在化學產物上頭。有不少已經被打造成家具的實木家具也重新生出了新芽。」景澤意識到這件事不同尋常的深刻意義,「難道,植物現在之所以會瘋狂生長,是為了要摧毀所有非天然的造物?!」
羅唯墨看著比地震之前更澄澈晴朗的天空,喃喃道:「也許大地媽媽只是想要讓一切回到原點……那個還沒有被化學過度汙染扭曲的世界。沒有在天空中製造噪音的飛機,沒有會排放廢油的輪船,沒有會製造大量二氧化碳影響氣候的車輛和各種器械與工廠,沒有塑膠袋和吸管會殺死海洋動物,沒有汙水和農藥會汙染土地……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SsQIv0QJ6
「在很久以前,人類曾經和大自然關係密切,依水而生,靠山而存,曾幾何時我們忘記要去尊重這顆星球上除人類以外的其他生命,忘記地球從來只有一顆沒有備用方案,過度開採、放任汙染,最後地球終於展開反擊……我想,剩下的人類如果還不懂得尊重大自然,重回與自然共生的情況,那麼人類終將被這個世界淘汰。」
她抬頭看向景澤,提問:「科學雖然給人類帶來了許多方便,但卻無形中讓我們離大自然越來越遠,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沒有可以與自然共榮共存的技術,人類反而要採用各種剝削地球的科技生活。以石油來說好了,那究竟只是人類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與利益而研發以石油為主的能源呢,還是這個世界上真得只有石油這種資源可以用呢?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vS5KqiO3i
「……說白了,地球會變成這樣,全是因為少數人的刻意為之才會如此。風力、火力、水力、太陽能也能帶來電力,但因為他們是大自然提供的能源,不像石油還可以佔地為王,限量出售哄抬價格,所以那些看到這塊利益的人才會死死抓著石油能源不放手,製造更多無法自然分解的塑料物品、開發更多以石油為主的器具和機械……有需求就能夠賣出更多的石油,他們賺得荷包滿載,卻毀了沒有替代品的地球。」
景澤聽得怔怔出神,一時半刻竟是無話可說。
房間外忽然傳來了小女孩的哭聲打破靜默,他這才想到自己一行人今天外出才又帶回來了一對母女組合,不過他沒有心思理會那對母女,而是因為羅唯墨的發言陷入思考。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h2jr3ldeW
良久後,他開口詢問:「小唯,妳覺得這個世界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我們……該怎麼做才好?」不怪他詢問一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女大學生這個問題,畢竟羅唯墨稱得上是目前海灣鎮倖存者中,唯一一位能夠與動物對話並且擁有一群動物夥伴的人,她最明白這個世界的變化,可能也是最知道該如何在這種變化中生存下來的人,景澤才會有此一問。
羅唯墨愣愣地看著窗外,面對景澤這個問題她其實也沒有一個頭緒。
「尊重自然」這個詞放到以前,可以理解成環保、節能和尊重生命,但是現在誰還提環保節能?更別提那些進化後的野生動物懂不懂得尊重生命,所有一切都成了空談,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與現在的大自然相處,其他人又沒有像她一樣能與動物溝通的能力。
所以最後羅唯墨沒有回答,景澤也沒強迫她一定要說出一個答案,只是簡單地提了句食物分配的事情,讓她好好休息以後轉身便離開了房間。
紅中蹭了過來,濕濕的大鼻子頂了頂羅唯墨的臉。
『小唯?』他嗅到了茫然的味道,『怎麼了嗎?不要不開心,我們都在這裡~』
羅唯墨回頭摸了摸大狗的腦袋,忽然開口詢問:「紅中,你有什麼願望嗎?或者是想做的事情。」
『願望?』紅中歪了歪頭,然後眼睛發亮的說:『啃很多很多骨頭,睡很飽很飽,跑得很快很快,還有玩飛盤、玩球跟散步!然後還要小唯摸摸我還有梳毛~可以的話讓我跳進泥巴坑裡玩就更好了。』
羅唯墨啞然失笑:「啊,真不該問你的。不過真好,紅中的願望都很好實現呢。」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很好實現的願望。但她呢,她的願望是什麼?似乎從以前她就沒有太多的欲求跟追尋,上學只是完成奶奶的願望,打工只是為了生活,可若是說到人生目標……她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gTIadydfi
「雖然很久以前有想過成為獸醫,不過在研讀許久的醫學書籍以後她發現自己沒有那方面的才能,實在是那些醫學書籍太過艱澀難懂,所以最後放棄了;讀大學也選了比較冷門的森林環境資源系,因為隱約能懂植物樹木的聲音,所以讀得還算輕鬆,卻也沒什麼成就感。
而現在呢?她能夠更清晰的聽見動植物的聲音,可這樣的能力又代表了什麼?
「哎,不想了。」
羅唯墨最後還是推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景澤等人選擇將市區一棟大樓六、七樓的區域當作基地,儘管家具有大部分爬滿植物,地板也有稀疏的植披,可勝在還算乾淨,只要略作清除就可以休息,這棟大樓採單層一住戶的形式,所以他們就這樣佔據了上下兩層樓。
聚集在住家客廳的幾人見到羅唯墨走出來,張浩宇扭扭捏捏的湊上來和羅唯墨打招呼。
「羅大姐,嘿嘿,妳好一點了嗎?」
羅唯墨看了一眼少年褪了不少的金色染髮,反問:「你肩膀的傷好了?」
「啊,妳說我肩膀上的傷啊,我這幾天找到一些可以用的藥草,處理一下敷上去,現在好多了。對了,羅大姐,我現在可以感覺到一些植物可以使用的藥效欸,紅中之前受傷也是我幫忙他處理傷口的喔!現在已經癒合了,吶,就在他前腳那邊,有一天他回來就受傷了,不過現在已經看不到傷口囉!我厲害吧,這一定是我阿公留給我的智慧,他以前是一位中醫師也有開一間中藥行,我想一定是阿公在保佑我……」
說著說著,張浩宇就忍不住出了出來,但很快就抹掉了眼淚。
「以前我總是覺得中藥的味道很臭,每次幫忙阿公處理藥材都很不耐煩,沒想到現在阿公以前教的東西會派上場……對了,我這幾天收集了一些藥材,之後處理一下看看能不能做成藥膏,羅大姐雖然妳感覺好像不是很在意容貌,不過女孩子還是好好保養一下比較好。」少年靦腆地笑著。
「好,謝謝。」羅唯墨沒有拒絕。她注意到陳阿公不在客廳,反而有幾位陌生人正用著好奇或害怕的眼神時不時地打量自己。
忽然腳邊傳來什麼東西磨蹭的感覺,低頭一看是五條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她一個失笑,彎身把像小狗一樣的五條抱了起來。
「阿澤叔叔和李大哥、陳阿公呢?」
「在樓下,我跟妳一起下去吧,順便請羅大姐幫我看一個東西~」張浩宇若有所指地衝著羅唯墨擠了擠眼睛,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客廳裡的其他人,伸手向羅唯墨招了招手,轉身就下了樓。
走出住家,兩人在樓梯間時張浩宇壓低聲音問:「羅大姐,我知道妳可以和動物說話,這樣妳是不是也能和植物說話?」
羅唯墨腳步一頓,不冷不熱的應了一句。
「真的啊,這樣妳一定要幫我看看那朵花再說什麼!那是我們在尋找物資的時候找到的一朵花。我一直有種這種花非常有用的感覺,但現在還不清楚牠可以作用在什麼地方,如果羅大姐可以親自問出牠的功效就好了……嘿嘿,對不起啦,我知道這只是我的猜測,但是如果真得能問出功能就好了,這樣如果真得遇上需要那朵花的時候,我們也能第一時間找到牠的使用方法。」
不知為何,羅唯墨聽到「一朵花」這個詞,忍不住就聯想到那朵從人的屍體上綻放出的鮮紅花卉。想到當時自己聽到的話,她心裡就是一陣發毛。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下一層樓的住家裡頭,只見景澤正在和李奕峰一塊整理收集來的物資,陳阿公則看著幾顆明顯是地瓜但體積大得不像話的植物發愁,還有另外一位男生正拿著鐵鎚敲打著一只木箱。
「阿公,我帶羅大姐下來看看那盆花~」
「小羅,好多了嗎?」李奕峰笑著打了聲招呼,「會餓嗎?要不要吃點零食……」他話還沒說完就尷尬地改口:「抱歉,我忘記病患不能吃這種東西了,如果妳餓了的話就要回樓上煮粥或吃清淡一點的東西哦。嗯,阿澤,小羅現在可以喝水吧?」
「可以。」景澤皺眉,「小唯妳怎麼不多休息一下?」
「睡太久,不想休息。」羅唯墨看了一眼陳阿公前方的地瓜,驚喜地說:「你們也挖到地瓜了嗎?我之前那顆還是紅中找給我的呢。現在物資貴重,如果可以找到這種自然生長的食物就好了。」
陳阿公卻在這時面露凝重:「這幾顆地瓜是我們在城裡馬路上挖來的,只是他們扎根在柏油路上,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但放著又很可惜,就乾脆全都帶回來,可是現在沒有檢測食物安全的儀器,在不確定這東西對人類沒有危害之前,誰也不敢拿來吃。」
「呃。」羅唯墨臉上的笑意淡去,她看著那些還依然新鮮的大地瓜,就想上前看看情況,卻被張浩宇拉住了手臂。
「羅大姐,地瓜不會跑,妳先來看看那朵花啦。」少年半拖半拉地將羅唯墨帶進住家中另一邊的房間裡頭,她馬上就感覺到了一股令她毛骨悚然的注視感。
一朵潔白的類似百合的花卉被放置在一個陶盆裡頭,花卉的花瓣邊緣生著淡淡的金線,看起來十分聖潔夢幻。
但真正令羅唯墨驚愕的是在看見花朵那瞬間,他或她和她打招呼的聲音。
『……小唯,是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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