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走歧路 - 第四章：狂氣渲染 27.暴走

　　「呃、我說，八巽哥你沒事在搞什麼溫馨啊？」

　　突然之間，帶著一臉錯愕表情的真嵐說了一句，霎時就將瀰漫在我和小姬之間濃濃的溫情給徹底打破了。呿！實在有夠不會看氣氛的，虧我還刻意營造那麼久的說。

　　不過要不是真嵐這時候出聲，我都快忘了有這廝的存在，以及一旁安安靜靜的雪歌醬。

　　雖然這兩個人在我剛剛跟小姬談話的時候都沒插過嘴，但所代表的意義卻大相逕庭。真嵐那笨蛋大概是跟不上事態的發展，至於雪歌醬……呵、原本我還在考慮要採取什麼樣的行動來試探鹽月涼音，然而小姬的出現卻直接解決了我這個問題。

　　並且給了我更好的選擇。

　　話雖如此，但我也知道這其實是非常危險的決定，原因就在於小姬這個傢伙……嗯，絕非善類！

　　雖然這麼說自己的後輩似乎有些過分，但從小姬被我撞破犯案現場，她不假思索地就打算殺人滅口這點，我想就能證實我所言非虛了。

　　嘛、真是個心狠手辣的丫頭，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話說回來，八巽哥你剛剛究竟在跟倏姬學姊說什麼呀？」

　　真嵐一臉疑惑地問出了理所當然的疑問。糟糕，這時候我才想起剛剛小姬爆出了一連串的危險發言，又是殺啊、血啊、割喉啊之類難以忽視的字眼，就算是真嵐這個笨蛋，也不可能不感到奇怪吧。

　　該怎麼搪塞過去好呢？

　　「說什麼史萊姆跟史萊姆還有史萊姆的，到底是在說些什麼呢？」

　　「從頭到尾妳就只注意到史萊姆嗎！」

　　笨蛋啊！我的妹妹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啊！

　　我不禁搖頭嘆息，接著以眼神徵詢小姬的意見，只見小姬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似乎是表示我不用顧忌太多。這樣也好，畢竟我隱約直覺要解決小姬惹出的這樁麻煩事，我一個人恐怕處理不過來，非得請求外援不可。

　　比方說，僱傭兵。

　　又或者，吸血鬼。

　　「……事情複雜的很，而且我也懶得一再重複，所以還是待會等人都到齊了再一併說吧。」

　　「咦、等人？八巽哥，還有誰要來嗎？」

　　我扭頭看了真嵐一眼，覺得這個傢伙其實很適合擔任跑腿的角色。於是我隨口對真嵐下達了指示，偶爾發揮一下她那幾乎沒有的功用。

　　唉，我還真是一個體貼的哥哥啊。

　　「真嵐，妳打電話給染華跟久世霜紅，就說我有事要需要她們幫忙，請她們過來一趟。」

　　「可以是可以，不過為啥要我去打電話？」

　　「妳再囉嗦的話，我就代替作者把妳的戲份全刪了。」

　　「咦──！」

　　這對凡事都喜歡湊熱鬧的真嵐來說，無疑是最強的殺手鐧。所以就算她抱怨連連，卻也只能乖乖地照我的吩咐去辦。

　　很好，這傢伙還是一樣輕鬆搞定。

　　不過問題並不是她，從來就不是。

　　在真嵐不甘不願地離開餐廳之後，我轉頭看向乖巧地坐在座椅上的雪歌醬，穿著一襲白色洋裝的她在注意到我的視線時，便以惹人憐愛的動作歪著頭，單純澄澈的目光直視著我。

　　我突然感到有些刺眼。

　　我定了定神，對著雪歌醬露出溫和的微笑，並且說道：「對了、雪歌醬，妳能幫我準備些飲料嗎？待會有客人會過來。」

　　聽見我的請求，雪歌醬純真的臉蛋上頓時漾起欣喜的笑容，朝著我重重地點了點頭，秀麗的黑髮因隨之此晃動，然後她急不可待地跳下座椅，開始動手準備起來了。

　　我的視線盯著雪歌醬忙碌的背影，而小姬則是離座走到了我身旁，跟著我一起看著雪歌醬。她以只有我們兩個人能夠聽見的音量，低聲向我詢問：

　　「前輩，才一段時間沒見，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小女孩呢？」

　　我斜睨了小姬一眼，只見她臉上帶著莫名的笑意，正饒有興致地盯著雪歌醬，像是觀察，又像審視，就像看見了新奇的玩具般，好奇地打量著。

　　不過這個說法……我扭頭看向雪歌醬，因為她的容貌與體態還停留在四年前，可以說是介於女孩與少女的模稜兩可之間，而雪歌醬天真爛漫的舉止才是讓小姬用疑問的語氣稱呼為小女孩的主因。

　　但是雖然雪歌醬的身形比較嬌小，就像是個孩子般，可那主要是因為給人的感覺所導致的。真要說起來，其實雪歌醬的身高與小姬差異不大，甚至身材發育得還比像是營養不良的小姬還要好上許多。

　　我收回視線，轉過頭上下打量了小姬一會，不禁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對她說：「說什麼小女孩，人家的身材明顯比妳這幼兒體型來得有料，妳最好有資格說…唔啊！」

　　我話還沒說完，側腹就挨了小姬毫不保留的一記肘擊，痛得我頓時說不出話。

　　小姬琥珀色的眼睛透出危險的色彩，臉上掛著與方才截然不同的僵硬笑容，不、雖然說是笑容，那比我見過任何的表情都還要來得恐怖，她就帶著那樣的笑容，一言不發地望著我。

　　我理智地不繼續在小姬的傷口上灑鹽，急忙轉移話題：「小姬妳還記得我曾經說過，我有一個自殺的學姊吧？」

　　小姬就彷彿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動也不動地盯著我足足有十秒之久，看著我內心一陣發毛，然後小姬才像是什麼都沒發生般眨了眨眼，她側著腦袋思索了一會，才想起來似的點了點頭：「啊、好像是有這回事。」

　　這時我不禁鬆了一口氣，看來有些地雷真的是踩不得，還是小心為妙。

　　我斟酌了用語，然後對小姬說：「這個說起來有點複雜，我就長話短說好了──她是我學姊的雙胞胎妹妹，本來打算找我復仇，結果得知真相後大受打擊，導致記憶喪失、心智退化，於是好心又善良的前輩我就收留她成為伊吹家的食客了。」

　　聽完我為了讓小姬能夠簡單了解而刻意濃縮的愛恨情仇之後，小姬不知為何露出一副傻眼的表情，並且用難以接受的語氣說：「這種占盡便宜的展開是怎麼回事？前輩，你是哪裡來的Galgame的主角嗎？」

　　「嘛、太受歡迎我也很困擾的呀。」

　　對於我的謙遜之詞，小姬只是無言地對我投來輕蔑的視線，隨即轉頭看向雪歌醬，猶如要徹底看穿般，專心致志地凝視著雪歌醬。

　　看著雪歌醬，小姬看到了什麼？

　　而看著小姬，我又看到了什麼？

　　「她是假貨吧。」然後毫無徵兆地，小姬以斬釘截鐵的口吻說道。

　　假貨，什麼假貨？

　　相較於何者為真的假？

　　我瞄了小姬一眼，她現在仍然看著雪歌醬準備著點心茶具的忙碌身影，我不清楚小姬究竟想表達什麼，又或者她是單純在詐我。

　　望著小姬的側顏，我猶豫了一會，才忍不住開口詢問：「小姬，妳這是什麼意思？」

　　小姬聞言嘻笑一聲，轉過頭來的她，臉上換上了一副單純開朗的表情，還帶著閃亮亮的眼神，這熟悉又陌生的模樣，正是在我真正認識小姬的本性之前，時常看到的那理想中的後輩──裝乖的型態。

　　「畢竟前輩身邊，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單純不做作、天真無邪的角色呢？」

　　這句話從小姬嘴說出來，真是格外具有說服力。

　　我沒有回話，而小姬也並不在意，搖頭晃腦地似乎正樂在其中。

　　在略為沉默了一會後，我才又開口：「小姬，我能夠相信妳嗎？」

　　小姬輕輕笑了一下，右手食指擱在嘴唇上，沉吟了一會說道：「唔──這就要看前輩怎麼想了，我現在是沒有打算騙你啦。不過，或許我會在前輩你意想不到的時刻、在你所料未及的地方，捅你一刀也說不定。」

　　捅我一刀，這話說得還真令人浮想翩翩吶。然而就很多方面來說，我完完全全不想深究。

　　「不過有一點我敢保證，那就是我絕對不會出手殺了前輩你的。唯獨這點，我甚至可以發誓喲，所以前輩大可放心。」

　　「發誓？」

　　小姬點了點頭，但似乎是覺得這樣說不夠有說服力，隨即又補了一句。：「嗯，不然打勾勾也行喔！」

　　「不、那就有點……」

　　小姬還對著我伸出了小拇指示意，但從發誓變成打勾勾，總覺得信任度一整個驟降啊。

　　「哼哼──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喔！」

　　等等，我怎麼突然覺得危險度飆升啊！

　　「……既然妳都這麼掛保證了，那我姑且再相信妳一回吧。」

　　思索片刻，我才點了點頭。

　　然而這到底是一時的權宜之計，抑或是我由衷的想法，我也難以判斷。只是，這或許是此時此刻我所能做出，最適宜的決斷吧。

　　我再度凝視小姬，心情高昂的她此刻正輕哼著歌，絲毫不掩飾內心的愉快。而跟幾個月前相比，現在的小姬似乎又透著一種別樣的魅力。那是一種之前從沒在她身上出現過、前所未有的光輝，不知為何出乎意料地迷人。

　　然而，即使面對著這般動人心弦的笑靨，我的內心卻還是不禁浮現了一個疑問──小姬，我該相信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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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場景轉移。

　　為了等待答應馬上過來的染華以及久世霜紅，我們一行人從餐廳移動到了客廳，而勤快的雪歌醬已經在客廳的桌上擺好了招待用的飲料以及零食。而在小姬跟真嵐還有雪歌醬熱絡地進行聊天的同時，我拿著遙控在各大電視台的新聞節目之間來回切換頻道，但卻沒發現任何有關凶殺案的半點消息。

　　沒有半點有關偷心賊的新聞，這也難怪，畢竟小姬復出的第一戰就踢到鐵板，然後就跑來找我求助了。而沒有屍體，這點的確跟小姬的說辭吻合。我並不是不相信小姬，只是想再確認一番。但是知道小姬沒說謊的可能性更大之後，我反而高興不起來。

　　唉，這種複雜的心境到底該怎麼解釋啊？

　　然後過了沒多久，一陣門鈴聲響起。

　　「嗯，應該是她們過來了。真嵐，妳去開門。」

　　「嗚──好吧。」

　　聊得正高興的真嵐被我打斷，有些不太情願地其身去應門。雖然說就算由我去應門也無所謂，畢竟我還沒懶到這種程度，但是有些話還是支開真嵐再說最好。

　　於是我趁著真嵐離開的這段時間，我將視線投向了小姬。

　　「小姬，視情況需要，我會說出來沒問題吧？」

　　「嗯，OK的喲！」

　　答應得異常爽快的小姬，實在讓我無法不起疑心。想當初她還想殺人滅口來著，如今卻似乎一點也不在乎。

　　怪哉，想必這其中一定有詐，不過我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我暫時陷入沉默，但隨即被走廊傳來的腳步聲所吸引，視線自然而然地移了過去。

　　這一瞬間，我見識到了超乎想像的光景。

　　就彷彿有一陣狂風掃過，原本還坐在我對面的小姬僅僅踏出一步，就跨越了將近五公尺的距離，一瞬間就欺近剛踏入客廳的久世霜紅身前，而且手裡不知何時已經多了柄刀。

　　小姬利用衝刺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手中的刀子直接刺進了久世霜紅的喉嚨，並非割喉，而是硬生生地將刀刃橫向地貫穿了頸椎。

　　嘰──！刀刃與頸骨相互磨擦，發出了令人齒冷的聲響。

　　然而小姬並非就此罷手，她握緊刀子，以像是要將刀子從久世霜紅的脖子裡扯出似的，往旁邊重重地揮出。殘虐的刀勢，硬是將骨骼、肌肉、血管乃至於肌膚，全都一齊斬斷！

　　隨著森冷的刀光閃現，大量的鮮血從久世霜紅被切開的半個脖子噴湧而出，就像是噴泉般沖上半空，然後隨著重力的作用而落下。

　　就彷彿是下了一場血雨！

　　紅。

　　血紅。

　　隨著奪人心神的腥紅色彩浮現的是一陣的刺痛，剎那間就侵奪我的意識。強烈的暈眩感令我的視野暗去，陷入了黑視狀態，週遭環境的聲音突然被掐斷般，變得微不可察。

　　沙沙──沙沙……滋滋──滋滋……

　　某種雜音，像是收訊不良的雜訊的某種雜音，在我的腦袋深處微弱地響起。

　　沙沙──沙沙……滋滋──滋滋……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回過神來時，一切的異狀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後，是一陣反胃感直衝喉頭，我強忍著想要嘔吐的不適，勉強支撐住身體。原本我以為自己的精神抗性已經夠強了，結果當場看到這麼血腥的畫面也是照樣讓SAN狂減。

　　真是失態，看來我的修行還是不夠啊。

　　不對，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不、等等！小姬妳這腦殘的傢伙他媽的到底給我幹了什麼好事！別擅自把我家變成凶宅啊！」

　　親眼目睹自家客廳淪為凶案現場的瞬間，如此劇烈的衝擊不禁讓我的神經暫時短路。而在腦中的齒輪以超高速運轉了解當前事態之後，我忍不住咆哮出聲。

　　現在是怎樣？

　　妳二話不說就把我找來的援軍幹掉是怎樣？

　　妳這是存心跟我作對嗎？

　　我抽空喘了口氣，然後接著破口大罵：

　　「他媽的，沒人教過妳組隊時要關掉友軍傷害嗎？小姬，就算妳看久世霜紅不順眼想宰掉她那也就算了，因為我也挺想幹掉她，所以這點我不跟妳計較也行。

　　但是！妳把我家的客廳搞得鮮血淋漓的，待會叫我怎麼收拾啊？妳是故意給我添麻煩的嗎！」

　　開什麼玩笑，被妳這麼一搞，我待會不就要大掃除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小姬聽到我的聲音之後，身體猛然一震，左搖右晃了一下才轉向我。小姬的神情顯得相當恍惚，她如夢初醒般歪著頭盯著我一會，然後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刀子以及身中重傷卻還沒死的吸血鬼久世霜紅。

　　「啊。」

　　恍然大悟的小姬發出短促的音節，接著看似心虛地眼神游移不定，繼而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她搔了搔頭，就像做錯事卻又不太想承認的小孩，假裝無辜地為自己辯解：

　　「前輩，這都是意外吶。」

　　「……」

　　正所謂，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般的隊友。

　　到了這個時候，我終於體會到這句話的真意。

　　累了，我已經累了！

　　而在這時候，早在小姬出手砍人之際，就被見勢不對的染華拉回走廊的真嵐這才鬼鬼祟祟地將腦袋探進了客廳，因此在可比擬殺人現場的慘況映入她的眼簾之後，她頓時發出了淒厲的尖叫聲，劃破了伊吹家寧靜的早晨。

　　「噫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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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彷彿是在宣告，和平的假象即將破滅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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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狂氣渲染 27.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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