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鴉電光火石之中,也看不清白衣人何時出手,只知自己身體向後飛,肩上、頸上劇痛,低頭一看,肩膀處半截衣袖飄揚,卻空落落的,哪裡還有手臂的影子?那白衣人右手三指拎著那一截手臂,鮮血噴在白色的衣衫上更是怵目驚心。小寒鴉用手摸了摸脖子,頸上浮起了三點圓痕,顯然是白衣人手下留情,否則脖子上必是三個血洞,或者連腦袋也給摘了下來。
白衣人呼吸吐納之間,周圍煙霧更甚,他臉色紅白之間不斷變化,五官也和肌肉一齊扭曲,眼露凶光,不似人類,倒像動物。小寒鴉腦中靈光一閃,惶恐道:「尊駕可是血焰狂虎大前輩的高徒?」2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M6ZNUVcYz
白衣人大笑,如虎咆哮,絲毫看不出原先的只能低聲說話的病樣。他自運功後,聲音、性情皆和原本大異,又笑了一陣,冷聲道:「我倒想知道我何時收了個徒弟。你倒是認得出這雙爪子──不錯,你既然是寒鴉的女兒,本該知道我的名字,快快去告訴你媽把藥門宗主交出來,否則血焰狂虎白罡發起瘋來,往日的情面也顧不得了。」
此話一出,不只小寒鴉,藥神宗眾也難以置信。江湖歷史中有三狂:梟宮狂人、血焰狂虎白罡、少林狂僧苦巖。狂僧苦巖便是白罡叛出少林前的師父,已在三十年前圓寂;而白罡自成名以來已過了四十餘年,現下至少該是個六旬老人,無論如何不該是這般青年模樣。他求醫於藥神宗時是直接進了宗主的藥房,之後便一直待在嚴杞背著的罈子內泡在藥水中治病,除了正副宗主以外再也沒有一人知道他的存在,是以藥神宗眾皆不知自己一路上帶著這麼一位厲害人物。但眼前白衣人的武功分明就是血焰狂虎的路數,也由不得他們質疑。
小寒鴉失血太多,已經無力再戰,當下低頭答應,就閃進了樹林裡。白罡見她是走向毒煙、火焰正濃密的方向,應是去找寒鴉巫女,又想她身受重傷,無法施展輕功,若她離開太久,自己輕鬆就能將她抓回來,便由她去,轉頭對藥神宗宗眾吩咐:「等下寒鴉便會來到此地,到時我和她勢必大戰一場,我可不能再被你們拖累。你們趕緊滾出谷去,待我打贏了寒鴉巫女,再帶你們宗主一家出谷。」
他說完,見宗眾毫無反應,又覺得四周除了風吹草動以外,竟然聽不見身邊幾十人呼吸的聲音,掀起其中一個年輕弟子的斗笠,見他瞳孔渙散,眼眶流血,已經氣絕。白罡心中驚怒,袖風輕拂,宗眾皆倒地,竟無一人存活。他狂病病根無法根除,越是運功越是嚴重,自淡出江湖隱居在藥神宗中後不曾動用武功,此時突然動手,在剛才撕下小寒鴉一隻手臂後已經感覺自己瀕臨失控,強自壓制,現在雖知道自己落入危險之中,卻無力思索其中機關,見到四周屍橫遍野,最先倒下的便是這十幾年間悉心照料自己的副宗主巖杞,氣血激盪,狂氣漸長,神智漸失。他想起藥神宗遠行之前自己曾問過嚴杞是否需要自己幫手,然而嚴杞怕他發瘋後誤殺自己人,便把他裝在藥罈子裡繼續泡藥治病,但眉頭緊鎖,顯然心心念念是宗主一家人的安全;眼下嚴杞已死,藥神宗既滅,再也沒有可以誤殺的自己人,還有什麼好忌諱?
他心中隱約覺得哪裡不對,似乎梟宮、藥神宗之間有哪些因緣際會,是非黑白彎彎繞繞,師父也吩咐自己不可隨意插手,自己也曾因為這原因找進孤獨谷來,但他此時狂病大發,已經無暇顧及,只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已死,自己便要代替他去救人。白罡如此決定後,揮手勁風到處,泛青的火焰便被壓滅,他徑直闖入森林深處,想到毒霧最濃之處就可以找到寒鴉巫女,接著一場廝殺抓住她,便可以她要脅梟宮交出藥神宗宗主,然而一直到毒霧中心,看見了那冒發大霧的毒鼎,四周卻一人也無。
白罡仰天大叫,似哭似笑,身影在森林裡亂轉,所見的樹木岩石都被他以指力撕裂,不知不覺,又回到了毒鼎的所在。那毒鼎以金屬鑄成,鼎身上刻滿圖騰,內部有些草藥、乾蟲,又鋪了許多乾草,內部烈火熊熊,帶著火星的藥草碎屑飄出鼎外,點燃周圍草地,就是森林起火的原因。孤獨谷是蠱門重地,四周草葉動物無一不毒,毒鼎一燒,加上四周各種劇毒野草,毒性更甚。
白罡越看越怒,衝上前去一手抓住那燒得滾燙的毒鼎,用力摔到地上,發出噹瑯巨響。毒鼎雖是金屬所鑄,底下卻是泥土地面,不應發出金屬相撞之聲,白罡上前查看,發現在那毒鼎原先放置的位置原來是一面欄柵活板門,裡面隱約傳來人聲,便一把掀起活板門跳了下去。
底下沒有一絲光明,白罡落地時收了力道,沒發出聲響,但感覺是落在成堆的枯枝落葉上。他武功蓋世,自然不在意自己是否被發現行跡,隨手扯下一段衣帶,用力運功一搓,衣帶的尾端就燃起火焰,微微照亮了四周環境。底下原來是個地牢,周圍砌著石壁,石頭之間的縫隙填平後又將整面石壁磨平,防止地牢中的人逃脫。左右牆壁之間空間極窄,原來是一條長廊,白罡抬腳往前走,低頭一看,地上原本以為是枯葉,卻是滿滿當當的蟲殼和乾屍。他多看了兩眼,裡面有些蜈蚣、蠍子、蜘蛛之類的毒蟲屍體,也有些蛇的蛻皮,更多是一些色彩斑斕,形狀怪異,前所未見的屍體。
越往裡面走,四周環境越來越炎熱,空氣越發混濁惡臭,突然眼前一片火紅光芒,進了一個巨大的石室。石室中有一座巨大的石砌八角祭壇,八個角上都燃著火盆,有四級石階,每階上又是成堆的毒蟲毒蛇屍體。祭壇頂端活蟲攢動,隱約可以看見底下蛇鱗,顯然是劇毒之物在互噬爭王。
忽然刀械碰撞之聲又起,石室內聲音迴盪,白罡收起周身氣息,繞到了祭壇之後,只見兩個宮裝女子圍攻一個赤裸上身的高大青年。那宮裝女子一胖一瘦,瘦者豔紅薄紗大袖上用金線繡滿蜘蛛,左手持一把細劍,右手扣著一把銀鏢,通體發黑,顯然帶有劇毒。她臉上蒙著紗,隱約可以看見精緻的眉眼,但臉色凝重,顯然頗感吃力。而那肥胖女子面目浮腫,幾乎看不出五官,露出的皮膚毫無血色,有些發灰,倒似活屍在世。她全身著黑,紗袖已經破損大半,露出布滿黑斑的手臂,她掌風呼呼襲向青年,既快且重,出手時掌力迸發,掌心發黑,周圍黑斑發紅,青年顯然知道對方身上帶有劇毒,不敢伸手格擋,只是不斷閃避。他動作奇快,在兩人夾攻之下左躲右閃,身影模糊閃動,難以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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