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之中各種奇毒溢散,白罡發狂之時生死拋之度外,自然沒有避毒,饒是內功深厚也受了影響,此時功力運轉不順,狂症也因此略退。白罡看了半晌,看見那肥胖女子身上的黑衣上鉤繡的灰色飛鳥紋,認出是毒門護法的服飾。梟宮之中門主都是各門代代相傳,護法則由宮主指定,有制衡門主勢力的功能。門主護法自古不合,自然不會聯手出擊,那麼紅衣女子自然就是蠱門護法了。
只見三人越打越急,蠱門護法右手一把飛鏢打出,左手細劍疾點,風聲獵獵;毒門護法卻向後一躍,雙手一揚,似乎是撒出了什麼細小暗器。白罡耳邊聽見沙沙聲,越來越響,緊接著無數滑溜的甲殼與尖細的小腳流水般的擦過腳背,低頭一看,地上蟲屍湧動,越盪越高,接著無數蜈蚣從地上的空殼中竄出,朝青年湧去,青年一驚,待要閃避,卻又被蠱門護法的攻勢困住,眼見自己已經無法活出生天,不再防守,任由蠱門護法細劍透胸而過,一掌擊碎了她的天靈蓋,而鋪天蓋地的蜈蚣暴起嚙咬,瞬間將青年給淹沒。
白罡掌心冒汗,知道剛才毒門護法是使了驅動毒物的引子。無論武功再高,都扛不住無數毒蟲朝身上咬,何況剛才的青年早已因久戰而傷痕累累。此時白罡已深受周圍毒氣影響,內力始終懶懶的提不起,神智倒是恢復清楚。他見毒門護法從腰上拿下一座小小煙燈,焚燒一小把藥草,舉在身前,區開蜈蚣,應是要確認青年是否死於蜈蚣毒素,心中想著自己已無力再戰,只得趁她不防趁機擒獲,便可以她為質,要求梟宮交出藥神宗宗主一家,也算是還了嚴杞的一段恩情。
他提著一口氣悄悄跟到她身後,眼見她煙燈到處,蜈蚣逃竄分開,終於露出了青年的臉。那張臉上滿是蜈蚣的齒痕,黑血不斷從傷口中流出,然而卻不如一般中毒者一樣浮腫。她心下起疑,又繼續往青年身上照,白罡正要動手,青年突然一動,一把長刀自身旁蟲堆中飛起,倏地削掉了毒門護法的腦袋。青年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白罡總算看見了青年的全貌,那人緊閉著眼,上下眼皮被黑色細線密密地縫在一起。除此之外卻是五官硬挺,英氣逼人。他身上滿是剛才打鬥的傷,左手按著胸上的傷口,右手自前臂以下用金屬包覆,連接的並非假肢,而是把長刀,斜斜的拖在地上,鮮血還在順著刀刃往下流。
「你--是--哪--邊--來--的?」他開了口,聲音嘶啞,咬字生硬,像是久未說話一般,但字裡行間皆是殺意。
白罡知道一場惡鬥的發生與否只懸於自己的一個答案;看著眼前的青年不過二十多歲年紀,雖然也可能和自己一般是經過修行而返老還童,卻散發著一股無法用年歲造就的鋒利殺氣,眼下青年身受重傷,自己則身中多種劇毒,又剛被狂病折騰一番,誰死誰生竟是毫無把握。他不在意生死,但嚴杞的遺願便無法達成,於是不得不謹慎幾分,他極力支撐著自己緊盯對方的一舉一動,同時朗聲說到:「白罡和藥神宗同來,此番便是要帶藥神宗宗主一家回去。」
青年低下頭,尋思片刻,點頭道:「身上氣味,呼吸,不錯,不是梟宮的人。」,說話順暢了許多,但聲音依然粗嘎,「宗主一家,就是在此處了。」
白罡一怔。
「這裡是梟宮養蠱之地,有時也會將宮中有特異體質的罪人放在此處。等他們被地下這些百毒吃了,百毒又被祭台上由各地聚集的蠱給吃了,最後終究會化為蠱王毒囊中的養分。我是如此,藥神宗主一家血脈中帶著毒功的底蘊,自然是上好的素材。」青年緩緩地說:「藥神宗主一家在此已待了兩個月,十日之內家眷已全數斃命,只剩宗主和少宗主還勉力支撐。我在一個月前來到這裡,當時宗主握有百毒珠,尚無大礙,少宗主雖身中數毒,但神智清楚。但數日之後適逢立春,大蠱出穴相爭,我再也無法靠近,此時大概已經屍骨無存。」
白罡望向祭台,沉聲道:「那祭台頂端的便是蠱王?」
青年搖頭道:「只有各地聚集而來的大蠱能上得了頂端,各有各自的厲害。唯有台上眾毒皆死,一蠱獨活才能稱得蠱中之王。數十年來,還未煉出。」他冷笑一聲,偏了偏頭,似乎在聆聽什麼,又接著說:「我身上帶著宮中從藥神宗那搶來的煉蠱制毒經書,他們把我丟進了這地方,卻不知道我也將這經書帶了進來,交回了少宗主手上。幾十年後,梟宮的毒蠱總會被破了,那時便是他們的末日。白罡,你也是和梟宮有段孽緣,只可惜我們都來不及看到梟宮的末日便要死在這了。」
他話聲未落,白罡也隱隱聽見了上方傳來馬蹄聲,緊接著連接外界的通道中飄來一股奇異的甜香,粉色香霧繚繞,很快便充滿了整個地下石室。白罡原以為又是劇毒,卻發現香霧隱約引導著體內毒素,竟然是在將毒素導出體內。身上的白布很快就被逼出的毒素浸透。
他轉頭去看身旁青年,卻見他周身經脈鼓脹,顏色發黑,幾近破體而出,卻以自身功力強自壓制。他正覺奇怪,耳邊突然傳來甲殼摩擦之聲,轉頭一看,卻見那祭台最頂端互相嚙唑的毒中之毒朝自己直衝而來,所經之處,毒蠱相嗜,下層祭台在路線周圍的毒蟲無一倖免,留下一道死亡屍徑。他猛然驚覺:香霧將毒質從人體內引出,然而蠱毒以毒物為食,越是劇毒,越能吸引強大的毒物,現在自己身上的毒都被引出體外,毒香四溢,正是最大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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