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走歧路 - 第一章：日常領域 4.兔崽子

　　「……你還真敢說啊，八巽先生。」

　　在經過漫長得宛如等待死刑判決的一段時間之後，面無表情的久世霜紅突然展顏一笑，輕鬆的語氣霎時間就將緊繃的氣氛驅散得一乾二淨，這才讓我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

　　久世霜紅展露出相較於之前只能說是淺淺的笑容，但卻讓我看得有些失神，要我說的話，那恐怕是我們交談至今她唯一發自內心的微笑，而非虛偽的客套，因此雖然很淡卻相當迷人，但這還不至於讓我忘了她是什麼。

　　就算狼對羊露出微笑，狼還是狼、羊還是羊。

　　狼與羊，我還沒愚蠢到會將牠們混為一談的地步。

　　所以我只是聳了聳肩，神色依舊地回應：「我只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其實我怕到腳都顫抖不止了，恨不得現在馬上從妳面前逃走呢。」

　　「是嗎？」

　　久世霜紅對我的話不置可否，一邊輕輕地攪拌她那杯紅茶，她一邊以柔和的語調繼續跟我交談：「可是就算如此，八巽先生你依舊坐在我的面前。」

　　言下之意，難不成妳要我跪在妳面前？

　　小姐，不是這麼玩人的吧！

　　我稍微將身子往後仰，以生硬的語氣回答：「那只是因為我有不能逃的理由。」

　　要不是因為真嵐那個笨蛋加三級的傢伙，我犯得著淌這趟混水嗎？妳說我這容易嗎我！

　　久世霜紅聞言輕瞇起眼睛，臉上的笑意更盛，美麗的面孔甚至流露出一絲嫵媚的神情：「真是十分的帥氣啊，讓我有些怦然心動了呢。」

　　「千萬不要，我承受不起啊！」

　　面對她玩笑般的這番話，我很不爭氣地直接嚇出了一身冷汗。

　　開什麼玩笑，我又不是活膩了！

　　看見我這副愚蠢的模樣，久世霜紅不禁掩嘴而笑，但這句話不知道哪裡戳中她的笑點，讓她樂不可支，甚至因為笑得太過開懷，眼角還泛出了淚光。

　　「八巽先生何必這麼戒慎恐懼，我又不會吃了你。」

　　不、我倒覺得這點難說喔，誰知道妳在想啥鬼啊？

　　她笑著擦去了眼角的淚光，但話鋒隨即一轉。

　　「我看其實還是因為真嵐妹妹的緣故吧，要不然的話八巽先生恐怕不會想跟我有任何的牽扯，畢竟八巽先生你很聰明呢。」

　　「聰明談不上，我只是有那個自知之明而已。」

　　沒有那個屁股，就不要吃那個瀉藥──這句話我可是奉為圭臬，就算說是警世名言也不為過，將來還打算作為伊吹家的家訓傳下去呢！

　　然而真嵐那個笨蛋從來就不會考慮那麼多，總是一頭熱地就栽了進去，完全不管自己做不做得到，但是每次結果還不都是我在替她收拾善後，這次同樣也不例外。

　　不過我這番真誠的自白並未獲得久世霜紅的共鳴，她像是不贊同我所說的話搖了搖頭，直視著我的酒紅色那雙眼其中似乎蘊藏著某種情感。

　　我無法解讀，也無意深究，只聽到她緩緩地述說：「其實，我很佩服八巽先生你呢！儘管你明明有著你所謂的自知之明，但是為了真嵐妹妹，你卻還是毅然決然地插手其中了。八巽先生你這種……嗯、應該說是護犢的行為真的很令人感動，讓我不禁羨慕真嵐妹妹你有這樣一個哥哥呢。」

　　……護犢嗎？如果久世霜紅這個吸血鬼是狼，那我就是羊了，而真嵐這個笨蛋就是兔子。

　　不知死活的兔崽子！

　　要說貼切，的確是很貼切。

　　儘管我大概了解她想表達的意思，但對她這番言論實在是不能苟同。

　　「只是愚蠢罷了，沒有什麼值得好敬佩的。不過有些時候，就算是愚蠢也非做不可。畢竟，真嵐她是我妹妹。」

　　──而我是哥哥。

　　久世霜紅聽完之後只是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卻沒有接著再說什麼，我們之間也隨著她的沉默不語而陷入了片刻的寧靜。

　　一時間，我也少了說話的興致。況且對我來說，跟眼前的這位吸血鬼談話實在是一件非常勞心勞力的事情，心理的負擔可是很大的捏。雖然說跟真嵐那個笨蛋說話也是很累，但是那又是另一種層次上的問題的了，而且至少我還能夠在對話的過程中耍耍她，調劑一下身心。

　　不過，該解決的事情還是要解決，拖得再久事情也不會變簡單。真嵐這個死丫頭，盡是給我惹事生非，看來有深刻再教育的必要了！

　　我暗嘆一口氣，收拾起無謂的思緒，以鄭重的語氣開口向吸血鬼久世霜紅詢問。這一回，換我切入重點。

　　「霜紅小姐，我能夠請教妳為何找上我妹妹嗎？請她幫忙保管妳的右手，我真不知道這有什麼意義可言？她只是個沒有腦袋的小鬼頭而已，幫不上你什麼忙的。」

　　聽見我的聲音，吸血鬼才回過神來。只見她將左手肘放在桌上、用手掌輕托著臉頰、略微歪著頭瞧著我，而那盯著我的血紅色眼眸浮現一縷笑意。

　　「八巽先生，我想你有些誤解了。其實情況正好相反，這是真嵐妹妹的主意。」

　　嗯？這種說法讓我不知為何有了種不妙的預感。

　　「稍等一下！霜紅小姐，我並不懂妳的意思。」

　　「八巽先生，我想你問的應該是為何我會跟真嵐妹妹有所接觸吧？但是就這方面來說，其實一開始是真嵐妹妹主動跟我搭話的，而且也是她提出替我保管手腕的主意。」

　　「……喔，原來如此啊！真是不好意思，霜紅小姐，我現在臨時有事需要回家去好好地修理真嵐那個死丫頭，就不陪妳喝茶了。就醬，掰！」

　　我對久世霜紅道了聲歉，然後打算就此離座。

　　開什麼玩笑！那個死丫頭竟然敢騙我！好啊、會玩調換順序的把戲了是吧？只挑對自己有利的事情說，混帳啊妳！敢誑我，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訓妳一頓，我就跟妳姓！

　　怒了，我真的怒了！

　　「等一等，八巽先生！」

　　久世霜紅連忙阻止了怒氣沖沖的我，雖然我現在氣到恨不得馬上衝回家去把真嵐那個傢伙吊起來毒打一頓，不過一想到畢竟是我將久世霜紅約出來的，就這樣轉身就走似乎不太好，於是我又坐了回去。

　　「真是抱歉，我那個笨蛋妹妹給妳添了許多的麻煩。」

　　我低下頭誠懇地道歉，久世霜紅則是笑著擺了擺手，示意我不用介懷。

　　「才沒這回事，其實我還要感謝真嵐妹妹呢，因為已經很久沒有人像她那樣關心過我了。」

　　──已經、很久了……

　　久世霜紅感觸良深的低喃，神情顯得說不出的寂寥，看起來像是哀傷卻又像是寂寞。

　　我沒有接話，只是拿起咖啡淺嘗一口。將視線藏在杯子後面，靜靜地看著她。

　　真嵐她……對久世霜紅伸出了援手嗎？這的確很像是她的作風，不過帶回來一截斷手這件事就讓我笑不太出來了。我可沒有脫線到能夠溫柔地笑著摸摸妹妹的頭，說好乖好乖然後就這樣算了。

　　要是我的話，就直接朝她的後腦杓巴下去！

　　我沉默不語，但這時候久世霜紅則像是突然來了興致似的，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不過這也怪不得別人，畢竟我是吸血鬼嘛。」

　　雖然她嘴裡這麼說，但語氣裡卻滿是自嘲的意味，因此在我看來她似乎不像她說的那般釋懷。

　　吸血鬼……人鬼殊途，這也算是一種代價吧。狼與羊，本來就不是能夠融洽地共處的。尤其對人類而言，排斥異類更是到了病態一種地步。

　　不、應該說是必然吧。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種思想早已根深蒂固，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一個人，就連我不能免俗。

　　我默默地凝視著眼前的異類，不發一語。

　　「但是真嵐妹妹她不一樣，儘管明知道我不是正常人，卻還是對我伸出了援手。」

　　──妳還好吧？

　　似乎是想起過去的情景，久世霜紅的臉上浮現一抹溫和的微笑，儘管我不認為真嵐那個笨蛋真的會在第一眼就識破我眼前的這位不是人，但……嗯、戳破虛假的美夢這種顧人怨的事還是少做的好。

　　唉，我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啊。

　　然而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久世霜紅語氣頓了一頓，接著出乎我意料之外地為真嵐平反：「雖然應該輪不到我來說，但其實真嵐妹妹她比八巽先生你想得還要來得聰明呢。」

　　「怎麼可能！那傢伙可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她是什麼德性，我敢說恐怕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了。聰明？哈、我不說她腦殘就是抬舉她了！」

　　她的這番話不禁令我反唇相譏。這話我可不能當作沒聽到，開什麼玩笑！真嵐要是聰明伶俐的話，那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裡跟吸血鬼談天說地……咦？

　　等等、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應該說，不合情理。

　　既然真嵐對久世霜紅伸出了援手，那為何久世霜紅的斷腕會放在她的抽屜裡？就算是真嵐那個蠢蛋，也沒必要把那截斷手帶回家啊，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嗎？

　　我百思不解，而就在我思考的當下，久世霜紅並沒有停下，而像是要引導我的思路般繼續說了下去。

　　「八巽先生你從小就看著真嵐妹妹長大，或許也正因為如此，她在你的眼中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而已。但是八巽先生你要知道，人終究是會成長的，真嵐妹妹她也不例外，更何況她是八巽先生你的妹妹。」

　　我的妹妹，這是在暗示著什麼嗎？我用食指輕叩著桌面，試圖將破碎的線索拼湊起來。

　　抽屜裡的斷腕……伊吹真嵐跟久世霜紅的關係……我出現在這裡的理由……笨蛋以及不只是笨蛋……霎時間靈光一閃，我突然發現有個地方被我忽略了。

　　久世霜紅的斷腕是放在真嵐的抽屜裡沒錯，但以廣義而言，那同時也是屬於伊吹家的地盤之中，而伊吹家並不只有真嵐一個人而已。

　　難道說……

　　我瞇起眼睛盯著眼前的吸血鬼，冷聲將推導出的結論說出口：

　　「真嵐那丫頭竟然敢設計我？」

　　「不愧是八巽先生。」

　　久世霜紅微笑著點點頭，婉轉地承認了我的猜測，也等於是宣告我被真嵐那個笨蛋給擺了一道。

　　真嵐利用我替她收拾麻煩的習慣，挖了個洞給我跳，而且還裝出個無辜的樣子。很好很強大、很黃很暴力，伊吹真嵐妳這傢伙給我洗乾淨脖子等著！妳哥我這下子真的火大了！

　　「八巽先生，希望你不要怪罪真嵐，畢竟是我向她要求希望能夠見你一面的。」

　　似乎是我將憤怒表露在外，久世霜紅連忙打圓場，試圖平息我的怒火。儘管我現在怒不可遏，但迫於久世霜紅的身份，也只能咬牙切齒地吞下這筆敗仗了。

　　很好，我忍！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伊吹真嵐，我就不信燒不死妳！

　　不過即使再怎麼火大，那都不是現在的當務之急。如今的我完全趨於劣勢，因為被真嵐刻意誤導，所以直到現在才發現對方其實是為了引我出來才設下這麼一個局。

　　這八成，不、十成十是真嵐的鬼主意吧！

　　這個吃裡扒外的兔崽子！

　　可是，那又是為了什麼？

　　久世霜紅像是讀出了我的心思一般，美麗的容貌露出了笑意。然而不管現在她是什麼樣的表情，我都覺得她是不懷好意。

　　「八巽先生，其實真嵐當初在安慰我的時候都是說些她做了什麼事，然後怎麼被你狠狠地修理，說到後來已經完全是在抱怨了呢。在真嵐妹妹的述說之中，我對八巽先生起了點興趣，所以才會向真嵐妹妹要求見你一面。當然，我並不希望隱瞞我的身份。」

　　久世霜紅微笑著緩緩地道出緣由，但如此大費周章卻真的是為了這種無聊的目的嗎？我仍舊存疑，應該說我壓根不信。

　　「正如同你很了解真嵐妹妹一樣，真嵐同樣也很了解八巽先生你，所以在我提出打算跟你見個一面之後，真嵐妹妹拍拍胸脯保證一定辦到，而現在看來，她說的確實沒錯呢。」

　　吸血鬼的那截斷腕其實只是個為了引我出馬的誘餌而已，就算我沒能從真嵐抽屜裡發現，她恐怕也會想方設法讓我發現吧。

　　為了讓我替她收拾善後……家賊難防啊！

　　我明顯地嘆了口氣，視線盯著眼前這位打從一開始就是針對我而來的吸血鬼──久世霜紅，語氣平靜地開口。

　　「那麼霜紅小姐，妳究竟找我有什麼事？」

　　久世霜紅動作優雅地輕輕抬起了左手，止住了我的話。玩味的眼神輕輕地在我的身上流轉，就彷彿是知道了什麼。

　　「八巽先生，既然我已經坦白了，那你是不是應該也要表示些誠意呢？」

　　說完，她朝著窗外瞟了一眼，並非是看向窗外的街景，而是更加遙遠的建築大樓群。以視線的角度來說，是斜上方。

　　遙遠的制高點，或者該說，狙擊點。我之所以選擇坐在窗邊，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被發現了嗎？

　　我不禁蹙起眉頭，但隨即舒展開來。對於要跟吸血鬼見面這種危險的行徑，我並沒有愚蠢到會選擇單刀赴會。儘管我並不認為我這麼做有什麼錯，但既然被抓包了，還是為我這番小動作辯解一二。

　　「失禮了，但畢竟身為一介凡夫俗子的我要跟吸血鬼會面，在不明底細的情況下，我也得做一點準備才行。」

　　吸血鬼嘴角輕揚似笑非笑，並沒有接話。

　　雖然我並不預期她會完全沒有察覺到我所做的佈置，但真的被識破甚至被點出來的時候，還是不免有些失望，但卻也難免鬆了一口氣。

　　能夠和平解決當然是再好也不過了，畢竟我可是和平主義者呢。

　　我將左手伸至窗邊打了個手勢，這麼做不久之後放在口袋裡的手機便震動了一下，然後又歸於平靜。於是我對她攤了攤手，示意我已經表示了所謂的誠意。

　　「霜紅小姐，妳可以說了吧。」

　　吸血鬼挑了挑細長的眉毛，嘴角勾起一絲若有深意的微笑。比起被發現自己所做的佈置，她那發現之後卻還是從容不迫的模樣才是讓我感到不爽的地方。

　　很好！

　　「不過，正如八巽先生你不是如你所想地那麼瞭解真嵐，真嵐她恐怕也不是那麼瞭解八巽先生你呢。」

　　「說笑了，我只是認識了一些不提也罷的傢伙而已，並不值得誇耀。」

　　對於她這話中有話的一席話，我只是輕描淡寫地一句帶過。

　　不過既然已經知道她其實是針對我而來，那我反倒還少了一層顧忌。因為針對真嵐跟針對我，這兩者之間的意義截然不同，而我的處理方式自然也會隨之應變。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一句大概也可以列入伊吹家的家訓了。嘛、這就是我八面玲瓏的為人處世之道。

　　「說吧，霜紅小姐，妳找我有何貴幹？我不相信妳就只是因為好奇而單純想見我一面而已，這種話騙騙三歲小孩還可以，但是別以為我會這麼簡單就被唬弄過去。」

　　至此，久世霜紅才略為收斂了笑容，表情與之前比起來顯得鄭重許多。唉，我就知道，事情果然沒那麼容易。然後就在我不安的等待之中，她緩緩地道出了她的要求。

　　「八巽先生，能否請你幫我個忙呢？」

　　啥？就這？

　　縱使將氣氛搞得相當嚴肅，結果說出口的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我幾乎是不加思索，毫不猶豫地以最親切的笑容給出了回覆：

　　「我才不要咧！」

　　「……呃、八巽先生，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可以請你再說一次嗎？」

　　久世霜紅的表情有些愕然，似乎沒料到我會拒絕得這麼果斷，還不死心地想再確認一下自己剛剛是否聽錯了。唉，難道我剛剛說的不夠清楚嗎？算了，再說一次好了。

　　我嘆了口氣，不急不徐地以平靜的語氣回答，以確保久世霜紅能聽得清楚：「霜紅小姐，我是說『我才不要咧！』這樣一句話。簡單來說，就是我非常直白地拒絕了妳的請求，這樣說妳懂了嗎？」

　　「八巽先生，我希望你先別急著拒絕，等到我把話說完再做決定也不遲。」

　　這次我可就說得夠清楚了，不過久世霜紅並未因此放棄，這種糾纏不休的反應令我不禁皺眉，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霜紅小姐，妳以為我是在做慈善事業的嗎？跟妳非親非故的，憑什麼要我幫妳？真的以為我太閒是不是！再說連吸血鬼都搞不定的事情，照我看來八成也不會是什麼好事。而且個人造業個人擔，妳自己的問題妳自己解決就好了！嘛、我相信妳做得到的，加油！不要辜負我的期待喔！」

　　「……」

　　在我的言詞轟炸之下，久世霜紅頓時啞口無言，好一會才苦笑著搖了搖頭：「是我唐突了，八巽先生。不過八巽先生你的回答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但又有種這才像是你的作風的的感覺，我心服口服。那就當作我沒提起過這件事，請八巽先生無須介懷。」

　　原本我以為還要再多費一番唇舌才能打消久世霜紅的念頭，但是沒想到才一會她的態度就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相當乾脆地就放棄了，這反倒讓我心生疑竇。

　　她如此大費周章引我出來跟她見面，但在最後卻因為我的兩三句話就輕易放棄了，怎麼想都不太對勁。但是在局面對我有利的情況下，我也不好多說什麼。總不能說「呃、妳放棄得太快了，就再糾纏一下嘛！雖然最後我還是會拒絕，但妳這樣我很沒有成就感捏。」這類的話，弄得好像在殺價似的。

　　再說了，也不能排除她在玩欲擒故縱這種把戲的可能性，還是小心為妙。

　　因此這次的會面就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氣氛中匆匆結束了。

　　久世霜紅從座位上起身，以完美到堪稱虛假的笑容對我微笑，優雅有禮地向我告辭：「那麼後會有期了，八巽先生。」

　　「不、我想大概沒那個機會了。」

　　「是嗎？我可是很期待再度跟八巽先生見面呢。」

　　「這可就敬謝不敏了。」

　　眼看即將就要散會，我便將一直放在腳邊的紙袋遞給了久世霜紅，那裡頭是裝著那截斷腕的盒子。既然明白這隻手只是為了引我出來的誘餌而沒有其他的意義，那我再留著也沒有用。但是直接丟垃圾桶似乎又太過獵奇一點，搞得好像殺人棄屍似的，所以我索性就物歸原主了。

　　反正久世霜紅是個吸血鬼，把斷肢接回去這種小事應該難不倒她吧？不過為了要設計我，還特地把整隻手拆卸下來，也未免太煞費苦心了吧！妳到底是吸血鬼還是機器人啊？

　　但是說到獵奇，不知為何我突然想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話題。但其實也不能說是無關緊要啦。

　　「對了、霜紅小姐，不知道妳聽說過最近鬧得甚囂塵上的連續殺人事件嗎？」

　　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久世霜紅稍微愣了一下，但隨即就反應過來。

　　「八巽先生，你是指所謂的偷心賊嗎？」

　　「正是。」

　　久世霜紅有些疑惑地點頭，雖然一開始還有些不解，但似乎馬上就意識到我這麼問的用意，因此她的笑容頓時僵了一下，眼神也變得有些複雜。

　　「八巽先生，你這是在懷疑我嗎？」

　　「很合理，不是嗎？」

　　「的確。」

　　露出了苦澀的表情，久世霜紅明顯情緒有些低落地搖了搖頭。

　　「但是我可以保證，那件事情跟我完全沒有關係，所以八巽先生你大可放心。」

　　「是嗎，那就好。」

　　得到答案的我出於自身的修養對久世霜紅道了聲歉，然後就轉身打算離開。而就在這時候，身後傳來了久世霜紅的聲音。

　　不同於以往，彷彿帶著點些許挑釁意味的聲音如此說道：「不過八巽先生，如果我說那件事情是我做的話，那你又會作何反應呢？」

　　「……妳就慢慢猜吧。」

　　對於這種無聊的假設，我實在是提不起興致來回答，所以只是簡單地敷衍一句就閃人。

　　總之，這起抽屜裡的斷腕事件證實了是真嵐跟久世霜紅設下的整人戲碼之後，一齣極其無聊的鬧劇就這樣沒頭沒尾地落幕了。

　　後來，我就不曾再見過那名美麗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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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結束，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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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日常領域 4.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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