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的村落受到突襲時,雷根斯率領的二十人小隊仍在森林移動,警戒著繞到古堡後方。雷根斯聽到鐘聲大響,為了阻止盜賊逃走,果斷放棄繞後,領隊全速趕往低山的側面。
當他們爬上被樹木覆蓋的緩坡時,一道紫色光柱從古堡射出,直上夜空。眾人紛紛抬頭,越過禿樹枝頭,看見光柱乍現後在眨眼間消失。
有人說:「閃電?感覺有點邪門啊。」
「不是吧,哪有閃電是紫色的。」某個兵士說。
德索問:「雷根斯,你知道它是什麼嗎?」暖陽落下,寒氣逼人,但他在走動時卻感覺身體漸漸暖和起來。
領頭的雷根斯若有所思,「去看看便知道。」他語畢邁開步履,身後隊員勉強跟上,粗重的呼吸帶著白煙。
眾人抵達山頂。人在高處,寒意更甚,強風讓人睜不大眼睛。
德索抬頭一看,只見古堡尖塔塔頂堆積白雪,主樓煙囪冒煙,表示有人居住。組成古堡的建築牆身光滑如湖面,晶瑩剔透,反射月光,如夢似幻,彷彿是用魔法以冰建成。
他環顧四看,根據天上星星的方位,發現自己身在北林的東端。往右眺望,除了飄來的密雲,可以看見白色森林的盡頭,漆黑一片的大海。轉過身看,雖然隔著海上濃霧,他感覺對岸的皇原近在咫尺。
「德索,你在幹嘛?」費倫的大手輕拍德索的上臂。費倫是域焰使用者,背著一把斧頭,戴著的頭盔長了一對牛角。他和雷根斯相識多年,曾經協助指導德索體術。
「沒什麼,」德索回過身來,「我只是⋯⋯」砰的一聲,只見雷根斯在擋路的冰雪城牆上轟出一個大洞。
一行人通過破洞,闖進城堡內庭。掛牆的照明火炬照亮了空空如也的內庭。四周白茫茫一片,雪地留下了一些腳印,它們走向城門,卻又折返主樓。
雷根斯嘗試透過感應魔力,鎖定敵人和被囚禁的村民的位置。可是,盜賊早有準備。他們在土魔法創造的泥塊中注入魔力,令它們散發幾可亂真的魔力氣息,然後四處擺放,擾亂敵人搜索。
雷根斯睜開眼睛,留意到所有隊員都盯著他看:「有四個地方擠滿了人。」全隊只有他一個人的魔力感應範圍能夠把山頂完全覆蓋,「我們分頭行動吧,首先⋯⋯」
「隊長,先等一下。」一個類獅獸人打斷道,眾人抬起眼睛,目光集中在他臉上。類獅獸人不戴頭盔,雙眼有如融化的黃金,濃密的鬃毛彷彿是世上最溫暖的圍巾。「我聽到附近有人在演奏音樂,」他看向同是獸人的兩個同伴,「你們有聽見嗎?」
德索脫下頭盔,豎起耳朵,集中精神。「聽到了。」他和身邊的類貓獸人異口同聲說。德索續道:「雖然被風吹散,聲音斷斷續續,我猜是從這座宮殿傳出來的。」他指向被尖塔圍著的主樓。
主樓樓高五層,外表像公爵所住的豪華宮殿,頂部插了一座矛頭似的瞭望塔。六座尖塔拔地而起,佇立在正門兩旁、兩邊側翼和主樓後方,分成三對,高度相同,像貼身侍衛守護著主樓。。
「我同意,聲音來源八成是它的頂樓。」類獅獸人說。類貓獸人也點頭贊同。
一個兵士困惑地道:「又光柱又音樂,這是怎麼一回事?」
「哈哈,可能知道逃不掉,他們打算假扮吟遊詩人吧。」另一個兵士猜測。
雷根斯敲擊太陽穴,忽然茅塞頓開,「我知道了。」他一下子明白了光柱和音樂的意義。「這可不妙!」他驚呼一聲,轉身直奔主樓。其他人面面相覷,立即提步追趕隊長。
雷根斯衝入主樓,音樂變得清晰可辨,是從上層傳來。主樓內部幽暗,冰牆散發寒意,儼如一座冰窟,彷彿設計工匠只顧打造一件美麗的藝術品,忘了考慮內部住人的需要。
他找到上樓的藍冰階梯,和趕來的隊員一起往上狂奔。他們一路上沒有遇見任何人。登上頂層,穿過拱廊,雷根斯推開盡頭一扇雙開冰門,走進一座宏大的大廳。
雖然不受寒風侵襲,大廳卻像戶外一樣凍。
地板光滑無花紋,彷彿由雪壓平鋪成,卻因為缺乏打理,滿佈髒亂的腳印。天花高約十米,沒有懸掛吊燈,中間穿了一個通天破洞,粗大的冰柱立於大廳四角。
地板中心畫有一個巨大的雙層魔法陣,占據了地上一半空間。內層的陣式和天花破洞大小相若,直徑大約兩米。一顆神秘黑色小球在上空懸浮。一支支白色蠟燭彷彿從地板長出,凌亂地插在魔法陣外圍。它們冷冷燃燒著,沒有散發熱力。紫色燭光是廳內唯一光源,白色熔蠟像淚水流下燭芯。
德索隨隊進門,淡淡的屍臭味竄入鼻腔,他不禁皺了皺鼻子。他比大部分兵士高,目光越過前方一個個頭盔,投向大廳深處,瞧見五級台階。台上空無一物。他感覺該處曾經擺放王座,只是和其他物品一樣被多年來造訪的盜賊帶走了。
六、七十個盜賊或坐或站,身穿保暖衣物,在三面沒有裝飾的冰牆前合奏一首著名樂曲。有的在吹長笛,有的在彈木琴,手上沒有樂器的則在哼歌。他們臉上惶恐,好像目睹過世界末日。
歌者見有人闖入,唱得更加大聲,拚了命似的扯著喉嚨喊出旋律,彷彿音樂能為他們打敗敵人。
一眾討伐隊隊員一時看不懂眼前的盜賊在謀求什麼。
除了他們的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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