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豪.萊赫曼跟在德索.辛格身後,感覺無比安全。
數十根觸手垂涎躲藏在域焰中的美食,襲擊他們一行人,卻都撞上無形力場,被白焰燙傷,甚至燃燒起來。受痛學乖後,它們保持距離,扭動著樹根似的身體,像惱人的蒼蠅一樣在上空盤繞,靜靜守候滅魔白焰熄滅的瞬間。
艾爾豪斜眼一看,只見蘇菲亞把臉埋在掌心,不敢注視那些可怕的觸手。但是她很快又因為好奇,岔開手指偷看。見怪根仍在上空,她又摀著眼睛,問艾爾豪:「還未到嗎?」
「快了,很快了。」艾爾豪回答。他們距離防護罩還剩不過三十米。他四下張望,目光投出白焰,從觸手之間的縫隙瞧見一道人影閃過。「辛格先生,那邊好像有人。」
「有人?」德索回過頭。
「那邊,黑球另一邊,中間偏高的位置。」
德索望去黑球另一側,發現一個身穿黑色鎧甲的男人被捲上空中,胸甲上插著一根觸手。
「沙穆!」德索失聲驚呼。雖然他想立即伸出援手,但得先送身後四人安全抵達莉絲的防護罩。
德索雙指一動,呼喚直直飛出教堂後失去蹤影的飲冰。然後作勢斜劈,傳達攻擊指令。
大劍穿牆而歸,朝捉住沙穆的觸手一劈,彷彿有透明人在空中揮動它。觸手鬆開,沙穆掉落,德索的手指劃了一圈,打算用飲冰的劍身承托他的身體,送到自己身邊。不過,敵人似乎從艾爾豪被搶走一事中上了一課,一根柔軟如繩的觸手一縮一繞,像表演雜技,在半空重新捲起沙穆。
德索眉頭一皺,問艾爾豪和湯馬士:「你們可以跑起來嗎?」
「無問題!」兩個衛兵同聲說。
「跟不上就出聲。」德索加快步速,又動了動手指。不過,也只是重覆了剛才的拋接一次。
一行人很快抵達罩外,德索看著兩個衛兵安全踏入防護罩,立即轉身,直奔沙穆。他集中精神控制飲冰起舞,朝附近觸手亂斬,但又不誤傷沙穆。然後,他雙足發力躍起,在滿布觸手殘肢的半空奪回昔日戰友。
「沙穆,沙穆。」德索落地後嘗試呼喚沙穆。
沙穆臉色蒼白,喪失意識,斷臂傷口還在滴血。德索目光一掃,看見沙穆的胸甲上穿了一個銅幣大小的洞,鮮血從傷口慢慢流出,染紅鎧甲底下的武裝衣。
德索展開域焰,小心放下沙穆,從空間裂縫取出止血藥粉,敷上胸口和斷臂為他止血。
創傷碰上藥粉,血管立即收縮,很快止住出血。沙穆失血過多,身體十分虛弱,但因昏迷不醒,喝不下傷藥,德索無計可施,只能嘆息一聲。
沙穆的生是死就看他的生存意志和人神的旨意了。
德索在沙穆受傷的肩膀縛上繃帶,抱起他,無視觸手接連不絕的猛攻,朝防護罩跑去。
湯馬士和艾爾豪步入防護罩。「湯馬士!艾爾豪!你們別來無恙嗎?」喬治站著迎接他們。他脫下頭盔,臉上笑容燦爛。
莉絲看見兩個衛兵懷裏的女孩,展露微笑,招手歡迎她們。湯馬士蹲身放下珍妮:「你去和莉絲姐姐一起坐吧!」珍妮乖巧地點一點頭,提著長袍下擺,小跑到莉絲身邊坐下。莉絲摟著她的肩膀,柔聲問起她的名字。
湯馬士上前和喬治擁抱:「喬治!面對這種怪物,你竟然還死不了?」
「彼此彼此!」喬治哈哈大笑。兩個男人拍了拍彼此的背,然後分開。
喬治瞥向艾爾豪,只見他帶來的女孩不像湯馬士的聽話。蘇菲亞站著打量防護罩,充滿警戒的神色像個小大人。她問:「你不是說要帶我回家嗎?」她臉如死灰,彷彿被信任的人背叛了。
「我一定會帶你回家,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艾爾豪彎身到蘇菲亞同樣高度,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慚愧,「外面這隻魔物太危險了,要請你多等一會,等牠被辛格先生打敗。」他摘下手套,主動牽起蘇菲亞的手,希望能給予她安全感,「你可以放心,這裏很安全。」
「我不管!我要立即回家。」蘇菲亞抿嘴,彷彿在忍著不哭,「我不想留在這裏。」每當聽到觸手試探防護罩的砰砰敲打聲,她也會嚇得縮起肩膀,像一隻容易受驚的小鳥。艾爾豪理解她的心情,他也很怕身後的黑球怪物。
「等索索打敗敵人,我保證會送你回家人身邊。」莉絲說。如果他打得過的話,她忘不了剛才在德索雙眸中看見的恐懼,在心裏補上後半句。
「你是誰?」蘇菲亞好奇地問,「索索又是誰?」
艾爾豪說:「她是莉絲,索索就是剛才保護我們的那個皇衛。」
「他不是叫德索嗎?」
莉絲笑道:「你不覺得『索索』比『德索』來得可愛嗎?」
「不覺得。」蘇菲亞搖頭,看向艾爾豪。「他能打敗這隻怪物嗎?」她想起德索只是一個身上著火的獸人,怪物卻龐大恐怖,還擁有很多捉人尾巴。
「打得過,一定打得過。」艾爾豪說,「辛格先生可是禦界五皇衛,絕對不會輸!」他努力隱藏內心的動搖。雖然他知道德索超強,一想起眼前的怪物在魔物圖鑑上缺席,便猶豫起來,不禁把目光投向莉絲尋求認同。
莉絲用力點了一下頭:「他贏定了。」
蘇菲亞眼珠一轉,臉頰羞紅,悄聲問艾爾豪:「你可以陪我一起等嗎?」
「當然可以。」艾爾豪說,帶她到莉絲身邊坐下。蘇菲亞問:「姐姐,你也是衛兵嗎?」珍妮也好奇問題的答案。三個女生聊了起來,艾爾豪無從插嘴,靜靜地在旁邊坐著。
喬治俯身在艾爾豪耳邊輕聲道:「抱得美人歸喔。」
艾爾豪脫下頭盔,瞪了喬治一眼:「看在青鳥的份上,你別胡說八道了。」
「馬可,你還好嗎?」湯馬士站在馬可身前,低頭看見朋友一臉恐懼,目光忽略自己,投向遠方,便轉頭望向內殿。
黑球正在大快朵頤。
教堂內約九十具的骷髏全被觸手捲上半空。它們身體的殘缺程度不一,大部分都喪失下肢。
觸手高舉它們,伸出末端穿過肋骨空隙,刺進巨大的心臟,搾取它蘊藏的生命能量。由於觸手呈半透明,湯馬士隱約瞧見鮮紅色的汁液流動經過,咕嚕咕嚕地輸入黑球。
隨著心臟漸漸縮小,觸手退出心臟,抽取能量的洞口忽地擴張,將整顆心一口吞掉。
失去心臟後,骷髏的骨頭不論是連著軀幹,還是被砍斷在地,通通化為灰燼。觸手在地面掃過時,揚起大量骨灰,彷彿細雪漫天飛舞。
湯馬士想起那些散落在螺旋梯底的紅心,瞧見垂落破洞的觸手一抖一抖的活動著,心想:「如果我逃回地牢,恐怕已經死了,」他看著兩個女孩的後背,「還帶著蘇菲亞和珍妮陪葬。」想到這裏,他的額間冒出冷汗,心臟怦怦亂跳。
艾爾豪回頭看向湯馬士,二人目光交會,同時噗嗤一笑,交換了大難不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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