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回到家裡時,天色已經黑了。我站在屋外,看著從客廳透出的燈光以及隱約傳來的電視聲響,不知為何心情有些煩躁。
不,其實我是知道的,原因想必就是今天早上真嵐說的話,以及接下來的家庭會議。不過跟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的家庭會議是由真嵐發起的。
也就是說,真嵐她認為我的狀況嚴重到要召開家庭會議不可的地步。
像是要把內心的煩悶都排出般,我深深地呼了口氣,但仍是收效甚微,我又停頓了一會採掏出鑰匙打開家門走了進去。
「我回來了……」來到客廳,就見到真嵐跟雪歌醬兩個人正看著電視上的綜藝節目,桌上還擺著已經吃了大半的披薩跟可樂。
喂!我說妳倆過得還挺舒適的嘛。
「景司!」甫一看到我,雪歌醬便立即從椅子上站起來,就宛如雛鳥看見父母般,雪歌醬的臉上洋溢著滿滿依戀與欣喜,三步併作兩步地朝我撲了過來。而我則是對著靠過來的雪歌醬,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她頓時像是小貓般幸福地瞇起了眼睛。
「欸、為什麼雪歌醬這麼黏八巽哥你啊?」看到雪歌醬的舉動,真嵐顯得有些吃味,看來雪歌醬對她愛搭不理的態度一直讓真嵐耿耿於懷。
「大概是我聰明帥氣的緣故吧!」我隨口應了真嵐一句,便朝沙發走去坐下,而雪歌醬仍緊緊地跟著我,也在我的身旁一起坐下,這般行為舉止不禁讓我聯想到依偎的母鳥的雛鳥。
銘記作用,我想這才是雪歌醬如此親近我的原因。
呵、姑且,就這樣認為吧。
「呃、我覺得八巽哥對自己的形象想必有什麼誤會。」
沒有理會真嵐的咕噥,我逕自拿起桌上的披薩咬了一口,正好我晚餐還沒吃,順便填填肚子。而在一旁的雪歌醬則是貼心地替我斟滿一杯可樂,雙手捧著遞給了我。
我伸手接過,並且給了雪歌醬一個微笑。真不愧是我的心靈綠洲,跟某個不著調的妹妹就是不一樣。
我邊吃著披薩,邊看著電視節目。雖然我已經不記得我有多久沒有看電視上的綜藝節目了,然而才看沒幾分鐘,那股盤旋在內心久久不去的煩躁感便讓我意識到現在的我根本靜不下來。
於是我索性放棄了,轉而將視線挪到假裝正在看電視,但其實一直在偷覷著我的真嵐身上,並且出聲詢問:「那麼,真嵐妳想跟我聊什麼?」
聽到我的問話,假裝正在看電視的真嵐頓了一下,她的目光先是游移不定,但沒多久便定格在我的身上。
「我……」真嵐張開嘴,但也只說出一個字之後便遲遲沒有下文,就這樣半張著嘴好一會便又闔上了。我沒有催促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靜靜地等待著她的問題。
靜靜地、看著她。
或許是承受不住我的視線的壓力,又或者是鼓足了勇氣,真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帶著些許顫音地問道:「八巽哥,真的是倏姬學姊……殺、殺死了染華姊嗎?」
真嵐的語氣中帶有希冀的意味,似乎是想從我的嘴裡聽到否定的答案。
但是否定什麼?是想否定小姬是殺死染華的兇手這件事?還是想否定染華已經死去的這件事?對我來說,我更希望……不、現在說這些一點意義也沒有。
「嗯,沒錯。」於是我,只是簡短地回答。
「怎麼會……」我肯定的答覆擊碎了真嵐的最後一絲僥倖,讓大受打擊的她無力地癱靠在沙發上。真嵐她並非是毫不知情,而是對這個答案早有猜測卻不願意承認,因此她臉上的表情並非是錯愕,而是哀痛、不解與糾結混雜在一起的複雜神情。
真嵐她,跟染華的關係很好。
雖然我染華熟稔起來不過是在一年前左右的事情,而真嵐認識染華又是在那之後的事情,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們倆之間的友誼,染華在假日時還偶爾會跑來蹭飯。
另一方面,真嵐對小姬似乎也不是全無瞭解,早些時候看到小姬的時候,真嵐還半開玩笑地想要跟小姬索取簽名。而且跟我不同,真嵐又是很容易把人當成朋友的那種人。
然而,小姬卻殺死了染華。
這對真嵐想必難以接受吧。因為親近、因為是認識的人,所以更加難以接受。
而就連真嵐都已經是如此了,那與染華、小姬的關係更加深切的我,又是如何呢?
我呢?
「那麼,倏姬學姊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殺死染華姊的?」真嵐的問話將不經意間恍神的我驚醒,因此我遲了片刻才理解她的問題。
然而,卻是一愣。
這個問題,我曾經也問過小姬。那時候,小姬的回答是什麼呢?
小姬在電話裡似乎說了很多,但也似乎什麼都沒有講,只有含糊不清地帶過,而我也沒有更進一步地追問。
為什麼?
「重要嗎?」像是在反問真嵐,又像是在自問自答,我如此說:「小姬她殺死染華的理由,真的重要嗎?」
真嵐被我問得愣住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而我就像是要堅定自己的信念般,逕自說了下去:「不管小姬有著什麼樣的理由、怎麼樣的苦衷,但對我而言,就只有小姬殺死染華的這個事實而已。其餘的,對於我向小姬復仇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說著說著,我的聲音逐漸低落了下來,並非是我突然醒悟這樣有什麼錯,而是依稀覺得剛剛我所說的有些耳熟,我皺著眉在記憶中尋找這既視感的來源,片刻後才回想起來,這是當初我在撞見小姬犯案後逃跑未果,對自己逃跑的行為所做的辯解,小姬她聽完後,就曾經說過類似的話語。
「不管前輩有著什麼樣的理由、怎麼樣的苦衷,但對我而言,就只有前輩的信用已經破產了的這個事實而已。要我相信你,已經太遲了!」
所以,小姬她當初就是這樣的心情嗎?沒想到,在決定成為敵人之後,我竟然才開始有點了解小姬。
真是諷刺!
「怎麼可能不重要!」真嵐的大聲反駁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只見她情緒相當的激動,雙手撐著桌面將身體向前探過來。「倏姬學姊、她一定是有、什麼理由吧!不然、不然……」
真嵐斷斷續續地說著,說道最後甚至帶了點鼻音。
理由嗎?我側著腦袋想了想跟小姬後來的幾次對話,於是點了點頭。
「理由嘛,我想大概是有吧。」得到我肯定的答覆,真嵐頓時露出了鬆一口氣的表情,但隨即卻因為我的下一句話僵住了。「但是,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真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能呆呆地覆述著。這副抗拒的模樣,與其說是天真,倒不如說是愚蠢了。
這時候,我不禁想起來染華曾經說過我太寵真嵐了,不讓她見識看看自己的所作所為可能導致的後果跟代價,所以真嵐才會一直長不大。
是嗎?原來我刻意讓真嵐遠離裡世界,反倒是弄得適得其反。我有些恍然,不禁長吁了一口氣。
那麼,也是時候讓她長大了,讓真嵐認清這個世界真實的那一面,即便成長的路途總是佈滿荊棘,遍體鱗傷也是在所難免。
畢竟儘管非我所願,但我就是這麼走過來的。
於是我以解說般的語氣,對著真嵐說道:「看來妳還沒有搞懂真正的癥結點,關鍵不在於小姬為什麼要殺死染華,而是……」
說到這,我頓了一下,一字一句地對真嵐述說我的決意:「小姬殺死了染華,那我就殺了小姬替染華復仇。以血還血,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可是、可是」真嵐一直搖著頭,試圖說些什麼來反駁我的說辭,這種行為讓我不禁感到一陣煩躁,我瞄了一眼仍乖巧地坐在一旁的雪歌醬。見到我的視線,她可愛地微歪著腦袋看著我,那雙眼眸清澈無暇,沒有絲毫的陰影。
即使剛剛從我嘴裡聽到好幾次我要殺死小姬替染華復仇,雪歌醬仍舊是那般的天真、無邪……
「雪歌醬,妳先離開吧。」我稍微放輕聲調對雪歌醬說道,而聽到我的話後雪歌醬沒有說什麼,只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轉身就要離開客廳朝著二樓的方向走去。
聽到我的話,真嵐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雪歌醬一眼,張了張嘴但也沒說什麼,或許是以為我將雪歌醬支開是為了不讓她知道我接下來要說的事,但嚴格來說這種想法只對一半。
「然後妳留下,鹽月。」
雪歌醬離去的背影頓時停下,她佇立著兩三秒之後,再轉身已然不見那個時常帶著燦爛笑靨、天真無邪的少女,取而代之的是面無表情、眼神深沉幽闇的她──鹽月!
「雪歌、醬?」鹽月的轉變讓真嵐嚇了一跳,她用不太確定的語氣呼喊了一聲,然而被鹽月那彷彿不帶絲毫感情的眼眸掃了一眼,便畏懼般地向後縮了縮身子。
「八巽哥,這、這到底是?為什麼雪歌醬會是、這樣的表情?」真嵐又偷瞄了面無表情走回桌邊的鹽月幾眼,有些手足無措地向我尋求幫助。鹽月沒有在回到我身邊坐下,但也沒在真嵐的座位旁坐下,而是就逕自站在桌邊,與我、真嵐形成一個三角形的相對位置上。
不發一語地,冷眼旁觀。
「難道說、雪歌醬她,回復記憶了嗎?」見到這樣的鹽月,真嵐越發緊張不安了,她一邊試著找出合理的解釋,一邊露出求助般的眼神看向我。由於真嵐畏懼鹽月的表現太過明顯,讓我著實有點意外。
真嵐應該是第一次看見鹽月這副模樣才對,怎麼會反應這麼……不,在這之前還有一次,就是我帶著鹽月到屋頂上去攤牌之際,鹽月最初的形象。
我思索片刻,頓時對真嵐的反應有了些許的猜測。鹽月大概是真嵐曾經見過的真正具有敵意,甚至是殺意,並且打算付諸行動的人。就算她知道染華的身手不凡、知道久世霜紅是個吸血鬼,但都沒有「親身經歷」過她們所代表的意義,唯有鹽月不同。
在校舍的頂樓時,鹽月對我的殺意是貨真價實的。
所以說,鹽月是大概是第一個染華見過的真正意義上的敵人,因此她才會如此畏懼。
「回復記憶?」我嗤笑一聲,用嘲諷的語氣說:「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記憶喪失、心智退化這種事!」用手指向鹽月,帶著拆穿一切偽裝的報復般快感,我簡單直白地告訴真嵐:「這一切的一切,不過只是演技罷了!」
真嵐被這個事實震得無法回過神來,於是我側過腦袋看了鹽月一眼,只見她沒有任何的反應,依舊一臉漠然,就彷彿剛剛在談論的事情跟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這時候,她在想什麼?
「……為、為什麼?」片刻,大受打擊的真嵐才勉強從喉嚨擠出聲音:「為什麼要現在說這些?」
為什麼?
「妳不是想知道嗎?讓我就說得更清楚一點吧!」我嘆了口氣,對著真嵐、對著鹽月,又對著我自己說道:「這件事,跟當初鹽月想要殺我、我想殺了鹽月,本質上是一樣的。」
真嵐的表情又僵硬了一下,她下意識地瞄了鹽月一眼,隨即又收回視線,繼續聽了下去。
「當初,鹽月認為雪歌學姊是因為我而自殺,因此想要殺了我復仇。因為,她認為是我從她身邊奪走她的姐姐,所以她才要殺了我。後來,我知道了雪歌學姊是為了讓鹽月接受器官移植,好讓她能夠活下去才自殺的,所以換我想殺了鹽月。因為,是她從我的身邊奪走了雪歌學姊。
跟這次,小姬殺死了染華,從我的身邊奪走了她,因此我便要殺了小姬替染華復仇。」
這些,沒什麼不同。
「可、可是……」真嵐想說些什麼來反駁,但被我揮手打斷了:「真嵐,妳覺得理由重要嗎?就拿那次來舉例,雪歌學姊有相當充分的理由,如果沒有移植自己的心臟,鹽月她就會死。而就算移植了心臟,一旦得知姐姐是因為自己而死的,那鹽月就會喪失活下去的動力。
所以,雪歌學姊才會設計讓鹽月以為她是因為我而自殺了,順理成章地讓她接受心臟的移植後又能以憎恨我做為活下去的動力。妳覺得,這個理由夠不夠充分?」
我直視著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的真嵐,繼續講了下去:「可是呢、誰又考慮過我的想法呢?雪歌學姊自殺時,被蒙在鼓裡的我有多麼錯愕茫然,連復仇的對象都不知從何找起,這種感覺……我已經受夠了!」
「……可、可是,既然八巽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雪歌醬沒有失去記憶,卻還是願意那麼做,那、那不就是說還是有轉圜的餘地嗎?」真嵐聽完我說的話,還是絞盡腦汁般嘗試說服我。
對此,我冷笑一聲。
「那麼,妳是不是認為,只要有足夠的理由,不管做什麼最後都是可以被原諒的?不是吧?真嵐,不是吧!現在我有要殺小姬的理由,那為什麼妳又要阻止我呢?」
頓了一下,我以眼角的餘光瞥了鹽月一眼,繼續說道:「況且,妳搞錯了。真嵐,那時候我之所以沒死、鹽月也沒死,跟憐憫、寬恕、諒解什麼的根本扯不上邊,充其量只是落入了雪歌學姊的算計之中而已。而現在,不過是互相傷害罷了!」
我閉上了眼睛、讓身體陷入沙發,聲音不自覺地越來越輕,最後宛若夢囈般喃喃自語:「可如今,我仍然想殺了她啊……」
我沒有原諒她,而她想必仍憎恨著我。
這樣就好。
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有的只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然後,是一陣唯有呼吸聲殘留的靜默。
這時候,真嵐在想什麼?
鹽月在想什麼?
而我又在想什麼?
良久,我睜開眼、看著一臉複雜神情的真嵐,加重語氣重申一次:「我不需要知道理由,對於極欲復仇的我來說,最不需要的恰恰就是小姬這麼做的理由,重點在於她已經這麼做了!所以,我要做的事情,無關正義、大局,僅僅只是私人恩怨罷了!」
我將身體緩緩地向前傾,逐漸逼近真嵐,宣示自己的決心:「我要殺了小姬,替染華報仇!」
「可、可是……」真嵐的身體向後縮了一下,但隨即又挺出身,儘管身體顫抖不止,但卻頑強迎著我的視線不肯退讓:「這、這樣的話,我有預感,真的這麼做的話,八巽哥你就再也回不來了!」
回去?回去哪裡?對於真嵐的話,我不禁愣了一下,隨即才意會過來。
啊、原來如此,我終於發覺到真嵐她真正擔心的地方了。
要追殺早就跨越那條境界線的小姬,我勢必也得踏進裡世界,而我確實也這麼做了。但在那之後,我真的能又裝作是什麼都沒發生般,回去那個正常的表世界嗎?
逆木也好、久世霜紅也罷,早就已經提醒過我了,只是沒有料到,竟然連真嵐都隱約有所察覺。這就像進入分歧路線一般,踏出那一步,便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然而這件事,我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
只不過,不管是逆木、久世霜紅或者是真嵐其實都搞錯了,並非我做了什麼,而是如果我什麼都沒做,那才會將我徹底地逼上絕路。
正如鹽月。
我轉頭看了仍舊神色冰冷、宛若人偶般毫無感情的鹽月一眼,儘管她現在冷漠的宛如將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不管是因為她仍憎恨著我、抑或是言靈的緣故,但至少她的心智仍未崩潰、尚未發狂。
但換個角度,倘若現在她沒有能夠憎恨的對象,沒有看似枷鎖實為救命繩索般的言靈,那鹽月又會如何呢?
懲戒與救贖是否為一體兩面?
我沒有繼續深思的打算,而是轉而對真嵐說:「……那就來阻止我吧。」
「欸?」
真嵐眨了眨眼,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就半張著嘴呆愣住。而直視著她,我輕聲細語:「既然妳覺得這樣做是不對的,那就試著來阻止我吧。妳有妳的想法,我有我的堅持,那我也就不再說服妳了,反正妳八成也聽不下去。那麼……」
「就來阻止我啊!」我逐漸加重語氣,對真嵐施加壓力:「相對的,要是妳膽敢擋在我的面前,就做好與我為敵的心理準備,凡是阻礙我的人,就算是妹妹,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咿!」即使我只剩下一隻眼睛,但依舊能夠看清真嵐臉上那混雜畏縮及恐懼的神情,這不禁讓我充滿鄙夷地冷笑一聲:「如果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就給我乖乖地滾到一旁去!」
真嵐咬著嘴唇,囁囁嚅嚅的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結果卻也不敢開口。看到她這副模樣,讓原先怒火中燒的我頓時大感無趣。假使真嵐敢跟我硬槓的話,或許我還會高看她ㄧ眼,不過這或許也側面證實了真嵐並不適合摻合進跟裡世界相關的事情。
因此我放鬆了身體、癱靠在沙發上,意興闌珊地對真嵐擺了擺手:「如果妳沒有其他想說的,那麼現在,就給我滾吧!」
也許是被我的氣勢給壓垮,真嵐低垂著腦袋久久不發一語,正當我逐漸不耐煩起來的時候,卻聽到她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如果……」
先是細不可聞的聲音,但卻像在說話的過程中找到某種底氣,逐漸地壯大起來,發出質疑:「如果,八巽哥你真的想要復仇的話,那為何到現在還用『小姬』這種稱呼來叫倏姬學姊呢?」
染華叫她北穹學妹。
真嵐叫她倏姬學姊。
鹽月叫她北穹倏姬。
而我叫她──小姬。
一直都是,不曾改變。
抬起頭的真嵐,目光炯炯地直視著我,等待著我的回答。彷彿是使出了一記強而有力的反擊,就看我如何應對。
然而,我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對此,我只是簡單地回了她ㄧ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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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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