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坐於凳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趙寧兒低下自己頭顱。
這幾日以來已知曉她武功不在其師傅顧子淵之下，只因心性問題遲遲無法將門派技法完全發揮。看著這好苗雖想略為點撥，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性格又豈是一朝一夕間能有所改變？
只今次瞧她願意為正直行事放下成見，如實稟告自己實情，李密也算是對顧子淵託付徒兒一事放下心來。
此女果然必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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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片刻，李密道：「寡人知曉了，妳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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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寧兒點頭後站起，轉身離去前不忘再看一眼花瓊瑤。
雖心裡感到怪異，花瓊瑤依舊回以微笑。只暗道這女子為何先前說到自己姓氏時便磕磕巴巴？又為何離開前還得再多瞧自己一眼？難道自己臉上生了什麼東西？
如此想著，不禁伸手往臉上一抹，卻抹了場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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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況必須讓你等各自分開再闡述，否則不論於情於理，皆會影響心境。寡人自認非判官也非聖賢，自當以最周全方式處理。」李密道：「葉安夏、楚書君、薛塵陽，你等三人先離席，於鄰近待命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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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聽李密下令後，三男不敢再違抗，只得離開帳中。
可葉安夏別過臉上卻帶憤恨之色，明顯不服李密決斷，只因其威勢而無作反抗。楚書君跟隨其後，對李密、楚服拱手道別。最後薛塵陽將手背在腦後，吹著無聲口哨，頂著楚服再次怒視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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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三人離去，李密長舒口氣後道：「於公，寡人認為妳們三人實在太過衝動，雖見義勇為是善，可也未曾想過此處也是存理、依舊有法？」
「就算妳等出自善意，私鬥便需懲處。這非寡人獨斷，而是依循國家法度所道。」
頓了頓，李密看著三顆不知何時垂下的頭顱，不禁嘴角上揚，笑道：「妳們當是師長訓話嗎？把頭抬起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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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瓊瑤最先照辦，她原便只是看身旁陽月、楚服低頭而照辦。心中原本就不覺自己有錯，如今聽到李密言論，反倒稍有怨言，暗想為何見惡便除還需受懲罰？這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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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陽月，僅是平淡地盯著李密雙目，湛藍眼裡思緒流轉。雖是同意李密之言，畢竟此為正論無可反駁，只是接續他要如何處置自己一行卻是想不透，也只能乖乖繼續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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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楚服抬首，雖先前認為自己無錯之有，可聽李密又如此道，心想自身思慮真有所不周？
她闔上眼眸，細細思索著這其中眉角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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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私，只能道，幹得漂亮。」雙掌輕輕一拍，李密微笑著開口道：「雖說做事稍稍偏激，但也給了那葉安夏一個教訓，想必近日他應該會安分些。」
「寡人想問，妳們自個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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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月見李密所為正如自己所料，也不禁於心中鬆口氣，同是笑道：「哎呀，妾不過是酒喝多了，並無做甚值得誇讚之事。」
「無禮者本應阻攔，我等行事正直，無錯，也無悔。」楚服卻是無覺察如此多暗處思緒，僅如往常般平淡回覆。
花瓊瑤則是呵了聲，聳聳肩，並無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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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殿下，那葉安夏究竟為何人？這葉氏竟容忍他如此？」陽月問。
「妳們也知如今戰況緊急，於突厥進攻前，寡人聽取陛下聖言，向各派發送求援。他便是岐山葉氏所直派者，武藝不入流，品行……」
李密哼了聲，又道：「也好不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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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似乎有點不受控呢。」花瓊瑤笑道。
陽月又想起葉安夏那副醜惡嘴臉，緊皺眉頭道：「真不知妾那巴掌能否讓他清醒些。」
花瓊瑤想起那時場面，不禁笑出聲來：「呵呵，肯定會的，畢竟妳那巴掌力道可不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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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對方有錯在先，但妳們既明面上惹到這人，還是小心為妙。縱然寡人於此，也不能總是護妳們周全。」李密抱胸道。
「連禮儀都學不好的傢伙，妾絲毫不懼，不需殿下您替我等擔心。」陽月頷首道。
花瓊瑤則持不同意見，輕拍陽月肩頭提醒：「雖此人不足成氣候，可他背後葉氏……卻是縱容此者，令人擔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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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雖大，也不能目無王法，但他們終究是大派，人手尚多，總是稍微謹慎為好。」李密又道：「只是他們近日行動有些奇異，倒讓寡人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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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點妾也有些在意，幾日前我等於武安遇上幾隻狼，其異常兇猛。」陽月道：「妾曾詢問過北左柱國，他道那些狼聽來像是岐山黑狼，可位置上有些距離，因此也不過是推論罷了。」
「的確，若是那方位，岐山黑狼在該處確實很不尋常……」花瓊瑤低頭想了下，又問李密：「除狼隻外，岐山鄰近還有無其餘怪異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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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那裡寡人知曉有異，那妖魔一事略有耳聞。但有狼，還是岐山黑狼？」李密拇指點著自己下巴，喃喃道：「該處確實不應出現岐山黑狼，但既是北垣判斷，應不會出錯。」
接續又道：「至於近日舉動，應是葉氏不願讓寡人上山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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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山葉氏門派內即為住所，不願讓外人進入，並無意外。」楚服道。
由於崑崙派也是對外來訪客有諸多規矩，甚至入山前還需先行告知。過了數日待長老確認後，才能迎其至會客處。且訪客也無法於山中肆意走動，一切皆需隨門徒規矩而論，絕無寬待。
因此楚服才認為葉氏此番行為並無怪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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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瓊瑤派內則無如此規矩，自己要誰上山便可上山。她向李密問道：「從何時開始不讓您上山的呢？」
「不久。」李密回應：「寡人上山想與葉宗主議論些事。雖說住所沒錯，但先前寡人也進過岐山數回，卻無一次如此強硬地拒絕他人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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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硬？此話怎講？」楚服問。
「宛如恨不得趕寡人走一般。」略微抬起頭，李密回想當日場景，說道：「素日雖非與葉宗主有深入交集，但不親自告知，僅派弟子知會寡人，也不像他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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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您趕走？這還真是……」陽月稍是吃驚，於草莽間，竟然有人膽敢拒絕攝政王殿下？這究竟是多大的權威才能如此？葉氏實力竟如此龐大？
好奇心驅使下，向身旁兩位宗主問道：「葉宗主平時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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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吵鬧，過於自滿。」楚服回想數年前，自己隨舅舅一同上岐山參與清談大會，依稀記得那時花瓊瑤與其親姊花瑤月也曾與會，與花瓊瑤初次會面便是那時。
又道：「劍南越宗之越宗主似與葉宗主熟稔，上次清談見兩位聊了許久。」
「與寡人印象差不了多少。」李密隨著點頭道：「上次前往時也是邊與葉宗主過招，邊聊上一段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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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招……」陽月喃喃低語。想起前些時刻見李密教導兵士場景，雖那時所展現不知有實際幾分功力，可那份強大也著實讓見過楚服、花瓊瑤戰鬥的陽月有所驚嘆──世上強者竟是如此！
而那能與李密交鋒之葉宗主，實力定是不落於身邊兩位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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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瓊瑤以纖纖玉指點著自己太陽穴，苦惱道：「但這次卻被拒絕入山了……除卻此事外，大人還有發現甚麼不對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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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並無發現其餘異常。」與三女聊了如此多，李密放下身段聳聳肩道：「若妳們稍微有空閒時刻，倒是能助寡人留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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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留意一下的話倒是不困難。」陽月點頭，就算是接下李密吩咐了。
花瓊瑤也同是點頭道：「殿下如此道，我們自會多加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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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往後真如此聽話，倒讓寡人想留意妳們了呢。」嘴角又是稍稍上揚，李密擺手道：「妳等先回去休息罷，順帶喚那三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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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殿下。」三女齊聲道，行禮後轉身出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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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後，正瞧葉安夏以長劍不悅地在地上洩憤砍著，將鄰近地面砍得坑坑疤疤。
薛塵陽不知又從何處取酒一罈，正開心喝著。可見楚服出帳，便立即將酒罈放於地面，咻咻地吹著口哨，暗自希望楚服能隨著他口中哨音忘記自己方才喝酒一事。
楚書君則找了張凳子，坐著閉目養神。聽見幾人腳步聲後睜眼起身，對楚服稍稍拱手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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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月已是再也不想與葉安夏有所交集，全然視此人於無物，轉頭便走。看花瓊瑤也是隨陽月如此，楚服只得自個道：「殿下有請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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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郎君，你酒罈怎麼不拿呢？」花瓊瑤瞧楚服見薛塵陽無禮行為，臉色陰沉得好似能擠出水般。她笑了笑，走至薛塵陽旁拿起酒罈道：「在這呢！」
「那不是我的。」薛塵陽扭頭不願視花瓊瑤，似是要否認到底。可又看這粉衣女子作勢要將酒罈丟棄，連忙拉住她手：「不要亂丟！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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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塵陽，在外不可放肆、不可飲酒、不可大聲喧嘩，想必家規早已忘記了吧？」楚服又道：「日後回崑崙自去領罰。」
「誒？」薛塵陽左看右看，看向楚服只朝自己發話，指著自己問道：「我？」
對面楚服則未再言，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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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薛塵陽垮著一張臉長嘆。
無奈楚服為自己長輩，且是自己宗主，只得乖乖對其拱手，回話眼神四處亂飄：「回去自當領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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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還理這群賤人！降了自己格調！羞不羞恥？」葉安夏見幾人自個聊上了，竟還無人理會自己，自己哪時受過如此待遇？
氣惱地收劍罵道，領著另外兩男準備走入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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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花瓊瑤又以葉安夏能聽見音量笑道：「瞧你們等會有好受的了，不送啊。」
她笑看葉安夏回過頭，張著嘴又要發作，只羽玉眉輕挑，眼底滿是嘲諷意味地道：「還想讓殿下等候？好厲害的葉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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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那氣得直恨將自己碎屍萬段，卻又只能看自己逍遙的惱火模樣。花瓊瑤嘴角一勾，心道誰讓你囂張？這不就氣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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