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眾們紛紛拿出手機拍照圍觀,周偉豪被航警、刑警,以及轄區員警層層包圍離開機場。劉乃楹與高澤煜望著周偉豪上偵防車後,他們也跟著離開機場。
中山第一分局大廳,記者們此起彼落的閃光燈包圍著周偉豪。面對記者的犀利的問話,周偉豪一改往常在記者前咄咄逼人的態度,不作任何回應。
周偉豪被銬上手銬帶進偵訊室。偵訊室隔間,吳建志和搭檔歐子聖、開鎮派出所的正副所長,以及中山第一分局的偵查隊、刑事警察大隊在雙面鏡另一側看著周偉豪。偵訊室裡,高澤煜和劉乃楹坐在周偉豪對面。桌上擺著牛皮信封袋、裝在證物袋的手機,以及筆電。
高澤煜把夏葶和田俊輝的照片放在偵訊桌上,「為什麼要殺他們?」
周偉豪緊抿著唇,沉默許久,眼角吊的高高的瞪著高澤煜。
見周偉豪不吭聲,高澤煜用相同無任何起伏的語調,再次問:「為什麼要殺他們?」
周偉豪想起幾分鐘前,向岳父呂楚銘求救但被拒絕。他覺得自己遭到背叛。結婚後,幫他們一家做牛做馬的,結果竟然這樣對待他。他越想越氣。
「你們該抓的根本不是我吧?是可以這樣亂抓人喔?X,你們光憑不知道哪來的錄音,就要說我殺了夏葶、田俊輝嗎?你們該抓的是呂楚銘那死老頭啦!」
劉乃楹在內心不禁冷笑出聲。她之前看國會頻道的片段,以及國會的一些相關新聞,以為先大聲咆哮就贏的這種態度,讓她對周偉豪感到反感。
「夏葶和田俊輝都不是我殺的!少誣賴我!」
望著不認罪的周偉豪,劉乃楹一點也不意外。畢竟,他仍是地方派系呂家的女婿。可是,這次他無法再輕易逃掉了。
她只要想到爆料周偉豪的那些女生說他是怎麼利用別人夢想,性侵他人就覺得很生氣。當她得知周偉豪曾性侵那些女生時,她雖然有再次想起過去的遭遇,但已經不會再感到恐懼。Slave案之後,她也曾受理過幾起性侵或性侵未遂的案件,一心想幫助受害者,讓加害者付出該有的代價的她,現在,能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真的好好的擺脫過去了。
而此刻,周偉豪高傲、輕蔑的態度,令劉乃楹更加不悅。
她嗤之以鼻的笑說:「學長,怎麼辦呢?我們的周大立委說……少誣賴他,還說有證據也不能怎樣耶。」
高澤煜靠著椅背,嘴角掛著嘲諷的笑,「立委說那樣就那樣啊,我們小老百姓是能怎樣。」他收回譏諷的唇角,「不過,夏葶和田俊輝的家人……不知道自己親人死的原因,真的很可憐……」
「對啊,家人最可憐了啦。他們都是獨生子女不是嗎?唯一的孩子無緣無故被殺……要不知道理由過剩下的日子……他們以後該怎麼辦……」
「只能抱著遺憾,一直到離世那天才能解脫。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家人怎麼死的……」
隔間的開鎮派出所員警們,見劉乃楹他們在Slave案後逐漸不再隱藏他們之間的默契,要問難纏的嫌犯時會一搭一唱,都在心中想著結束後要來好好調侃他們。
而為人父的周偉豪聞言,不禁產生動搖。同時,他也想起每次去夏葶家,是從後門進出。他確認過,後門的那條巷子的監視器是壞掉的,根本不會拍到他。
高澤煜觀察到周偉豪臉上閃過一絲同情,他看準時機,以眼神示意身旁的乃楹。
劉乃楹察覺到高澤煜傳來的信號,她點頭,打開筆電點了點滑鼠後把筆電螢幕轉向他。螢幕顯示的是,他從後巷的門進到夏葶家的畫面。
這個畫面,是從停在巷子的計程車的行車記錄器提供的。
而會有這個行車記錄器是劉乃楹在得知田俊輝死掉後,她想著後巷沒有監視器畫面,那會不會有行車記錄器?會不會有車停在那?最後,她重新調閱監視器畫面,翻遍所有夏葶家周圍的監視器,有台九人巴的計程車疑似轉進後巷,之後進到監視器死角。
她透過車牌找到該名計程車司機。這名計程車司機告訴她,當天清晨,因為要載長途客人,所以他比較早出發,他有看到疑似周偉豪的男子從公寓後門走出來。之後,他也提供行車記錄器給他們。
除了案發當晚,在行車記錄器還發現到好幾個夏葶下樓幫他開門,一起親暱進公寓的畫面。周偉豪看到行車記錄器拍到他從後門進出,抿緊唇不發一語。
劉乃楹接著把田俊輝從夏葶手機,傳到他自己手機的錄音檔案給他聽。
「……你怎麼可以都不說?為什麼要讓我莫名其妙變第三者?還有,你以為我不會知道你過去的事嗎?我全都知道!今天有人告訴我的!你從今天開始,不要再來找我了!如果,你不打算分手,我就把你吸毒的影片傳給記者!」夏葶聽到周偉豪告知她的事,她氣憤地吼。
周偉豪聞言瞬間像是惱羞成怒,甚至出現他對夏葶動手動腳的聲音。夏葶被彷彿被壓在沙發上,不斷反抗掙扎,最後仍不敵周偉豪的力氣,死於他手中……
周偉豪表情複雜地聽完錄音檔,他明明就要人從證物室偷夏葶的錄音筆、田俊輝的手機,而他們的東西也被他破壞了,為什麼還會有這個錄音檔?
旋即,他腦中浮現田俊輝的臉,他一定事先把錄音檔存下來,然後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讓警察知道。他想起獄警那天沒聽到田俊輝和警察說的話……他便不耐煩地低聲咒罵。然後,思緒彷彿又回到那天……
夏葶死去的那天……原本想提分手,結果夏葶先提,他覺得自尊心被踐踏……而且,夏葶還用毒品影片威脅他……
他眼眶泛紅不發一語的低頭望著自己雙手……周偉豪摀住臉,顫抖從指尖擴散自全身……幾分鐘後,想起自己的處境,他抬眼仰頭咒罵,像是豁出去似的攤開所有事。
周偉豪宛如消氣的氣球,他想起警察方才說的話……
——「不過,夏葶和田俊輝的家人……不知道自己親人死的原因,真的很可憐……」
——「……唯一的孩子無緣無故被殺……要不知道理由過剩下的日子……他們以後該怎麼辦……」
萬一,今天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他重重嘆氣,再次開口時不再咄咄逼人。
「……我想和夏葶分手……因為被我老婆發現。在呂家……我他X的受夠了。」
周偉豪這番話,令高澤煜感到憤怒。對於他的問話,他不知道周偉豪幹嘛顧左右而言他。但他想起那些鼓起勇氣指控周偉豪性侵的女生。
「所以,受夠了,就能理所當然的找其他女生發洩?」高澤煜不悅的說。
周偉豪面無表情,他想到有幾個女生跳出來指控他性侵,他不承認也不否認。反正那些人也沒證據,根本不能拿他怎樣。再說,明明就都是你情我願……不是她們控訴的那樣。
「夏葶……我原本也只想玩玩,可是……後來真的喜歡上她。」
扮演起深情男人的周偉豪,令一旁的劉乃楹皺起眉頭。她幾個月前,也曾受理過類似的案子。同時劈腿很多女生的一名男公關,被前女友們以詐騙、性侵、家暴最後被告上法院的案件。
周偉豪開始訴說起第一次見到夏葶那天後迅速升溫的感情。為了不讓他們的戀情被發現,他們會到國外約會。還找田俊輝當幌子。他原本也不想拍情侶Vlog的,但他拗不過夏葶最後還是答應她。
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但還是被老婆發現……原本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她,逼他們分手不然他就要離婚。他想到自己才剛當上立委,剛完成他的政治夢,接下來他還有更大的夢想……他還需要呂家,他不能離婚……
可是,他也不想和夏葶分手。但這件事不是他能決定的……
那天,夏葶看起來心事重重,帶夏葶去吃她想吃的東西,她卻沒像以往那樣開心,也不想和他有過多的親密舉動。
夏葶說有事要跟他說要他上樓,把他載到她家後門,讓他從那邊上去。他每次要來夏葶家都是從後門上去。因為,夏葶家後面巷弄的監視器是壞的,不會拍到他。
那天,他拖到快清晨才向夏葶坦白他已婚。
夏葶雖然不知道他已婚,但她拿他過去和那些女生你情我願的事、用吸毒的影片威脅他吵著要分手……他們大吵一架,他在呂家自尊心都被踩在地下,當聽到夏葶提分手,他才無法接受……
要提分手,只能他提。過去,和那些新銳女演員都是他提的。這次,不是他先提,整個又被狠狠踐踏。他不甘心……在呂家已經夠了,連在這……
而他回過神,夏葶早已死在他手中……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想找他老婆,最後才要田俊輝幫他毀屍滅跡,燒掉夏葶……也燒掉他吸毒的證據……
他知道田俊輝絕對無法拒絕。
周偉豪表情哀痛,「田俊輝……也是我買通典獄長。聽說他要見警察,我怕他會把事情說出來,所以,要他想辦法讓田俊輝死。」
「你怎麼買通他的?」高澤煜問。
「我給他金條。需要編號或保證書那些……我手機裡有照片。也有他收下我金條的影片。」
高澤煜他們又問了幾個能釐清案情的問題,幾個小時後偵訊周偉豪結束。
待在拘留室晚點要被移送的周偉豪,像是放下重擔似的,他入贅呂家這幾年,沒有一天睡得好。但在拘留室等待移送的時間,是他這幾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天……
同個時間,中山第一地檢署。
網路上那些與呂楚銘有關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檢察官將握有的證據一一傳喚所有相關人士到案說明。
配合檢察官主動到案說明的呂楚銘,以為自己能逃過法律制裁,囂張的大搖大擺走出地檢署,記者一窩瘋的湧上來並包圍他。
呂楚銘要上黑頭車的那刻,因拘捕令下來,被檢察官攔下。在媒體面前,他失態的模樣也因此傳送到各個角落。
除了文信日報掌握的證據之外,周偉豪在機場被逮捕時,想請律師被岳父拒絕,於是周偉豪在結束偵訊後,決定要死一起死。
周偉豪交出手機並告訴警方雲端硬碟裡,有更多能證明呂楚銘官商勾結的證據。而勇敢的女傭們,也有做到與高澤煜約定好的事,將她們所知的呂楚銘的事蹟,一字不漏的告訴檢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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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洶湧的浮上檯面,被新的水流沖刷。
雖然直到現在還是不明白,田俊輝是怎麼把夏葶的錄音筆帶回家,但也許冥冥之中,是夏葶替自己伸冤,希望田俊輝能幫助她抓到兇手。
而開鎮派出所回歸日常,沒有任何人因這次案件被調地。唯一有變動的是,九芎市政府警察局局長——黃建龍,因貪污證據確鑿被移送法辦。由中山第一分局長沈漢銘替補他的位置。
九芎市的市長也與呂楚銘官商勾結,辭去市長職位後,被以相關罪責移送法辦。因此,他的位置由副市長頂替。
在地方深耕已久的派系呂家,劉乃楹不覺得他們會就這樣完全倒台……也許暗地裡已經開始蠢蠢欲動,準備東山再起的那天……
今天,開鎮派出所接獲通報,開鎮國中有名男學生要自殺,劉乃楹與高澤煜前往學校。當他們抵達學校時,看到消防的學長已經在準備氣墊。
高澤煜在他們爬樓梯到頂樓前,叮囑乃楹,「記得喔,在還沒跟自殺者做好溝通時,最好不要提到家人。我師父在他年輕時說了,『要他好好想想家人』,結果對方就跳下去了……」
「好,收到。」
高澤煜將頂樓的門打開,外表看起來品學兼優,要自殺的男學生坐在天台上,眼神空洞的瞥他們一眼。高澤煜見狀,判斷再怎麼說,自殺學生應該不會理他們。於是,他直接坐在地上,劉乃楹也跟著坐到他旁邊。
兩人開始聊起要去吃學校附近的鍋燒麵……要跳樓的男學生見來勸他別自殺的警察就這麼聊起來,還要去吃學校附近新開的那間難吃的鍋燒麵,他緩緩地說:「那間……不好吃,你們不要不要去吃。我可以跟你們說……哪間更好吃。」
「沒問題,在哪?你要不要……現在帶我們去?」高澤煜說。
「好、好……我現在帶——」
倏地,他從天台下來,腳步不穩要摔下去,劉乃楹及高澤煜全速衝刺過去要拉住他時,他瞬間墜落到氣墊床上。
劉乃楹看著學生掉落在氣墊床,全身放鬆跌坐在地。高澤煜在她身旁,兩人視線在空中交會的那刻,一起安心的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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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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