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澤煜到分局見分局長,原本是所長要來,但他早上開例行週會的時候已經來過。他實在不想再去,於是麻煩高澤煜代替他去見分局長。
看到中山第一分局五層樓高的軟腳蝦建築,從剛到分局報到再到被調到派出所的回憶,霎時湧入他腦中。
他進到分局,向過去被調回分局的同事打招呼,同事要他到分局長室外頭等分局長。
頂替柯建榮,他們中山第一現在的分局長名字是沈漢宗。有張不苟言笑的臉。
沈漢宗才剛要走進辦公室,就看到高澤煜。之前的毒品月、幾個月前的Slave案,讓他對高澤煜印象深刻。畢竟,多虧這些下屬,他在局長面前能抬頭挺胸。
「你來這有什麼事嗎?」但高澤煜忽然跑來這,分局長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來。
「分局長,聽說你不爽呂家很久了吧?你應該很想搞垮他們吧?」
「這……什麼意思?」
高澤煜把他們目前調查到的,周偉豪是夏葶案的嫌犯告訴分局長,也把目前他們的案件進度向他報告。還不忘提到,在夏葶手機發現到周偉豪濫用毒品的證據。
分局長表面雖不動聲色,但內心起了波瀾。他認為深耕九芎市多年的呂家,不會那麼容易倒,但……都已經有殺人的證據,這次,可不是能像他們過去那樣隨便搓掉……想到這,分局長決定成立夏葶命案的專案小組,由高澤煜當負責人。
高澤煜點頭示意,和分局長又聊些與案件有關的事後,便離開分局長室。
當高澤煜離開消失在他眼前,沈漢宗在辦公桌前陷入沉思。
當初,他不想收曾擔任市長的呂楚銘的賄賂,向他熟識的記者,過去擔任警職的文信報社的兩名創辦人爆料,他查到的呂家許多不為人知的事。這兩名創辦人是他警大時期的學弟,後來因賭博電玩弊案幫長官擔罪入獄。兩人出獄後成立文信報社,打擊那些在暗地裡敗壞警界風氣的人。
而他向他們爆料呂家的事後,原本文信報社要採訪的相關人士,要接受採訪的人在約好的那天,不是忽然反悔,就是遭遇橫禍……
呂家是九芎市最具影響力的政治家族。他們的祖傳事業是殯葬業,呂楚銘的祖父時代,呂家要壟斷九芎市整個砂石、殯葬業把擋財路的人以殘酷的方式全部解決掉。到呂楚銘父親時代,他們把毒手伸向金融、教育業等,之後甚至涉足到演藝圈。
他們接下來為了想更加擴大家族勢力,走上政治路,靠著政治勢力,使公權力默許他們盜採砂石、販賣海砂屋等違法行為。連宮廟也不放過。原先透過地方仕紳捐助、社會賢達管理的宮廟,在呂家接手,改為財團法人後,便使自民黨與派系黑金共生。
在呂楚銘退下市長的位置,推派的人選雖不是他們家族的人,但卻是他們派系分支。除了市長以外,呂楚銘也要兒女去參選議員、立委。不過,據說,她女兒對當政治人物沒興趣,因此這次立委他才支持自己女婿。
警界裡也有人與呂家勾結。他爆料這件事,最後害他被調到鳥不生蛋的地方。他便想著總有一天要把這些還回去。
他在這段期間,也查到一直以來是誰和呂家狼狽為奸……是他們九芎市政府警察的最高行政機關,九芎市政府警察局局長——黃建龍。
他也曾聽聞周偉豪曾被其他轄區派出所抓到過他吸毒,但最後都被黃建龍壓下來。如果,能透過周偉豪,把他岳父一起抓……那是再好不過。
他和黃建龍是警大同期。一開始黃建龍還可憐他的遭遇,贊同他是模範警察。但他後來才知道,黃建龍只是在演戲,背地裡反而在看他笑話。
他這次一定要把黃建龍拉下來,一定要讓這種敗壞警界風紀的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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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案小組請周偉豪主動配合到案說明但被拒絕。他們手中的證據還不足以將他逮捕。於是,這幾天,他們仍努力尋找更多證據,要證明周偉豪案發當晚有去夏葶家。
他們從成立小組的第一天,便開始埋伏,以免他潛逃。凌晨兩點,埋伏的第三天。他們目前看不出周偉豪有任何逃跑的跡象。周偉豪就如往常般到立院開會,結束後載小孩回到岳父家。
周偉豪岳父——呂楚銘家外觀挑高的氣派大門,有雍容華貴的感覺。身為入贅女婿的他,跟著岳父及妻小住在這棟五層樓高的奢華透天別墅。
不遠處,四人座的黑色偵防車裡,輪到埋伏的吳建智在駕駛座從後照鏡看到,高澤煜專心盯著窗外的動靜,劉乃楹不知道哪時候開始靠著高澤煜肩睡得很好……害得他也超想女友。幾個月前,透過朋友介紹外貌甜美的護理師給他,之後發現到兩人有許多相似的地方,也有共同興趣。和高澤煜一樣單身六七年的他,最近也終於交到女友。
而他前天才回到崗位,就被高澤煜加進專案小組。他被刀砍到手臂的傷口這幾天痛到不行,而且才剛拆線就得來埋伏,還看到這幕……
「高澤煜,你們想談戀愛,回你家談啦。我這幾天都沒睡好,也借我靠一下。」吳建志狡黠地笑說。
「靠你頭啦,你楊錫欽喔?管那麼多。乃楹這幾天都沒睡,你小聲一點。」
「學長,我這幾天也都沒睡,肩膀可以借靠一下嗎?」副駕駛座吳建志的搭檔,比乃楹小一屆的學弟歐子聖說。
被流彈波及的他,傷口沒像吳建志學長一樣縫很多針。他有樣學樣的跟著自己師父調侃。
他剛報到那天,看到高澤煜在值班台,覺得高澤煜學長的臉真的就像劉乃楹學姊說的,雖然頭髮更短一點,但還是跟《犯罪都市3》演反派的演員很像,都超帥。本來希望自己可以和他搭,可是已經安排好了。不過,吳建志學長也是不錯啦,還能知道很多所內的八卦。
報到的那天,他就把高澤煜學長跟劉乃楹學姊是情侶的事告訴他。但就算他不說,他也早就知道了……
吳建志學長以為他會對派出所唯一一名女警名花有主而難過,但他完全沒有。他對劉乃楹學姊只有羨慕……高澤煜學長那就算套著制服,仍隱約可見的肌肉線條,不知道靠在那樣的肩膀上會是什麼感覺……
「不要跟你師父學這些有的沒的。」
還有學長的如低音炮的嗓音……他真的好羨慕劉乃楹學姊……能私下聽到這種聲音,不是講公事是情話綿綿……不知道會是怎樣……他真的太羨慕了。
——「歐子聖,你不要再隨便意淫我男友了。」
他和劉乃楹學姊在警專時期就很好。雖然在校內不能和女生接近,但放假時,他和幾個同期的和學長姊都很好,會相約出去玩。那些要好的學長姊們,當然也清楚他的性向。
後來他也在劉乃楹學姊的Instagram上看到高澤煜學長,因此,他報到那天才認得出來。
事後,他也和劉乃楹學姊聊起高澤煜學長。他問過劉乃楹學姊很多學長的問題,他也無法克制的透露學長脫下警服後一定超棒,也不小心脫口說出許多不該說的……所以才被她警告。那天以後,他也不敢亂想,但只有這時候……在學姊睡著的時候,他偷偷想一下——
霎那,他感覺到整個人晃了一下,他轉身,看到劉乃楹學姊皮笑肉不笑地說:「對不起,歐子聖,不小心踢到你了。」
明明就是故意的……歐子聖不禁想。
「沒、沒……關係。」
原本還在半夢半醒之間的劉乃楹,隱約聽到有人在講話,但當她聽到歐子聖說:「……學長,肩膀可以靠一下嗎?」瞬間清醒。
他不覺得歐子聖的性向有什麼問題,只是,不管是男是女,要意淫她男友,她都會覺得不舒服。之前九芎市電子月曆貼文也有許多不分男女,留下意淫高澤煜的留言。
歐子聖說的話也跟這些人差不多……他不知道哪時候發現到的,說高澤煜手很美,想被那雙手摸、打探高澤煜大小,看他看起來很大包,他想吹……還會問高澤煜喜歡的姿勢,他也想被幹等等……上個月他們要圍捕殺人犯,看到高澤煜開槍制止時,他還曾說過他超帥,想被他射……
要讓學弟不再講高澤煜的事……
「喂,歐子聖,我介紹人給你。小你兩歲,但是你會喜歡的。《60天,指定倖存者》,跟吳榮碩一樣的工作,臉也有像。」
劉乃楹說的是她國中同學的弟弟。上次休假,和國中同學約吃飯時,她的弟弟有要他介紹要清秀可愛的警察給他。當下,她腦中馬上浮現歐子聖的臉。但最近工作太忙,她差點忘記這件事。
歐子聖暗想,小他兩歲,那不就十九而已嗎……是他會喜歡的……演《60天,指定倖存者》吳榮碩的演員是他跟學姊喜歡的演員……又是一樣的職業——海軍。
「好!我要!」
「你們說什麼啊?」駕駛座的吳建志學長轉身問道,「高澤煜,你有聽懂劉乃楹他們說的嗎?」
雖然專心在埋伏工作,但高澤煜還是有聽到乃楹和學弟的對話。
高澤煜早就知道學弟的性向。但不是他特意去問的,只是他剛好要到茶水間找乃楹,聽到她那句——「歐子聖,你不要再隨便意淫我男友了。」才知道。
他不覺得怎樣,他只覺得乃楹生氣時很可愛。
不過,他原本想裝不知道,但要瞞著乃楹,他實在做不到……最後向乃楹坦承他有聽到那句話。不想隨便幫人出櫃的他和乃楹,雖然乃楹那天沒有明講,但他也知道學弟的性向。
「我女友說的,當然懂。專心看前面。」
「高——學長,」為了不被其他同事調侃,只要有其他同事在,劉乃楹便不會叫他名字。
「你還沒告訴我,呂家到底有多大的勢力。他們真的——」
「學長,我也想知道。」歐子聖戰戰兢兢地瞥眼劉乃楹,隨即又將視線轉向他的搭檔,戴著黑框眼鏡的師父吳建志。
高澤煜和吳建志又好氣又好笑地互覷,接著輪流把呂家是怎麼從殯葬業到砂石業,為了壟斷事業,是怎麼做出許多殺人放火的事都告訴他們。呂家第一、二代的事,是從他們師父口中得知的。後來,他們也處理過許多跟呂家有關的案件。只是,最後他們都不會判多重的罪,頂多關個一兩年或是付交保金就能出來。
「……所以,他們明明有前科,還出來參選?最後還當選?這些人怎麼不原地爆炸。而且,居然連演藝圈也有跨足到,太扯了啦。」劉乃楹憤憤不平地說。
高澤煜聽到乃楹説的話,和吳建志一起笑出聲。高澤煜嘆氣,「沒辦法——喂,她們要幹嘛?」
雖然在說呂家的事,但高澤煜仍專心的在該做的工作上,他望著呂楚銘家高聳的大門忽然敞開,幾名女傭的拿出好幾個燒金紙的鐵網,提著一包包的垃圾袋,走向別墅旁的稻田,看起來像是要燒東西。
其他三人順著高澤煜的視線看過去,下一瞬間,一同下車走向女傭們。
女傭們見警察前來,慌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僵在原地任憑警察收走老爺叫他們燒的東西……高澤煜明白要是她們沒聽命令把東西燒掉,大概會遭殃。於是,要他們不要誠實說東西被警察拿走。女傭們也知道自己會有什麼下場,便答應高澤煜不會向上報告。
她們也早就不爽呂楚銘很久了,他太吹毛求疵,時常處處刁難,令人生厭。她們想辭職的話,就會被呂楚銘威脅。畢竟,她們知道太多事,呂楚銘不會答應讓她們離職。
有的女傭還告訴高澤煜他們,如果需要有人出庭作證她們都願意。她們知道很多呂楚銘一家的垃圾事。
高澤煜向他們道謝和她們交換聯絡方式,回到偵防車看垃圾袋裝的東西……他們有預感,這下不只周偉豪……連呂楚銘也能一起抓。
接著,高澤煜手機不斷震動,他看到手機螢幕是他熟識的檢察官打來的,迅速接起電話。聽筒那端,檢察官向他告知執導夏葶電影的導演要和他會面。
他雖感到疑惑,但還是決定中午到九芎監獄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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