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九芎監獄。
田俊輝套著灰色囚服,掛上編號。隔著透明壓克力板,和劉乃楹他們坐在在監獄的接見室面會。
雖然他很不爽高澤煜說話不算話,但現在能相信的只有他……
「找我有什麼事?」高澤煜冷冷地說。
田俊輝戰戰兢兢地轉頭看後方的獄警,他目光呆滯,全身彷彿被凍僵似的打冷顫,雙腳惶惶不安的抖動。這比他冷笑時更讓人看起更懼怕。他現在的模樣,跟在偵訊時的他,完全不同人。
高澤煜見狀,敲了一下壓克力窗,「還不說嗎?到底找我什麼事?」田俊輝嚇到從座位跳起來。
他回過神來,原本渙散的雙眼逐漸對焦,他雙唇無聲的念念有詞,「……九芎車站,R7出口319置物櫃23號……密碼68254。」
「幹,你現在是——」
田俊輝一副沒聽到他說的,全身流露出害怕的模樣,不斷的絞著手,持續無聲的喃喃自語,「九芎車站……R7出口……319置物櫃……23號……密碼68254……」
高澤煜愣了愣,霎時明白他的意思,他專心盯緊他唇,趁獄警不注意用手機拍攝下來。
劉乃楹在高澤煜身後,專心盯著田俊輝蠕動的雙唇,試圖理解他的意思。一直到會面時間鈴響,田俊輝仍是無聲的念念有詞相同的話……
而劉乃楹心中逐漸被一股焦躁的情緒填滿。而那股情緒……慢慢地轉為憤怒。
高澤煜內心湧上不好的預感……雖然田俊輝本身也有問題,但那些人為了掩蓋自己做的事,殺人對他們來說根本小事一樁,之後再找人頂替,風波過去繼續回歸日常吃香喝辣。
他真的受夠了……他實在不想有這種悲觀的想法,可是想到田俊輝方才的神情,不好的預感持續盤旋在他心中。
他也不管現在的舉動是否恰當,從接見室離開,他立刻怒氣沖沖地到典獄長室用力推開門。想起田俊輝方才的惶惶不安,他非常厭惡這些把觸角伸到各處的地方派系。
正要喝咖啡的典獄長,見高澤煜沒禮貌地衝進他辦公室,咖啡噴的滿桌。他見狀不禁大聲喝斥,「你誰啊?哪個分局的?」
高澤煜深吸口氣,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2397,田俊輝。麻煩把他移送到單人舍房。」
「你說移就移啊!你們到底哪個分局的?」典獄長用力拍桌。
劉乃楹見典獄長這種態度,忍不住憤怒的大吼,「田俊輝出事你要負責嗎?」
「他會出什麼事?你們哪個分局的?現在馬上滾!他不會有任何事!外面有沒有人,快把這些人帶走!」典獄長口沫橫飛地駁斥。
矯正署的獄警上前要來拉他跟乃楹時,他用力甩開架在他身上的手,推開要拉走乃楹的獄警,忿忿地牽起乃楹手離開監獄。
走到他們停警車的位置,同時大罵,視線交會的瞬間一起露出苦笑。
「田俊輝不會有事吧?他剛才說什麼你有看懂嗎?好像說九芎車站,R7出口什麼的。」
「我偷拍下來了,等下來看。我先打給所長。」高澤煜掏出手機,要打開駕駛座的車門時,被劉乃楹按回去。
「你去副駕。」
「沒關——」
「我有關係。這一兩天都你在開,換你好好休息嘛。」劉乃楹用著撒嬌的語氣說。
高澤煜笑著說:「好,收到。」
他用空著的那隻手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下。所長沒接電話,高澤煜便打開影片,專心盯著田俊軒的念念有詞,和乃楹試圖理解他的唇語。
看了好幾十分鐘,他們才理解他所說的。
劉乃楹便開著警車朝九芎車站方向前進。途中,黃強茂打來,高澤煜報告監獄發生的事,黃強茂馬上說交給他處理。高澤煜也順便跟他報告,他們要去的目的地。
約二十分鐘的車程,抵達九芎車站,兩人越過人潮,找到田俊輝說的R7出口319置物櫃23號。
劉乃楹輸入密碼的那刻,置物櫃門敞開,裡面只有一個隨身碟。她拿起裡面的東西,和高澤煜回到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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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和所長在一樓狹小的會議室裡,用著筆電看隨身碟裡的東西。那是田俊輝替周偉豪與夏葶拍攝的情侶Vlog。他們一起去許多國家遊玩。其中,還有田俊輝的留下的不自殺聲明影片、他拷貝夏葶錄音筆的所有檔案,以及他被周偉豪威脅要他毀屍滅跡的電話錄音。
高澤煜表情凝重地說:「所以,你有處理了嗎?讓田俊輝換到單人舍房。」
「我請分局長說啦。」
高澤煜想起典獄長方才的態度,他抱持懷疑。
「他們會照做?」
「分局長都去說了。不然,你跟劉乃楹去監獄看——」
副座慌張地打開會議室的門。
「所長,不好了!九芎監獄說田俊輝要移到單人舍房時,走樓梯不小心踩空摔死了……幹!」
劉乃楹驚愕的和高澤煜交換視線,透過對方的眼眸,彷彿看到自己的憤怒。
高澤煜無奈的望黃強茂,就像在告訴他——「看吧,我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黃強茂回望高澤煜,不耐煩地咋舌。他也沒想到那麼多……他都要分局長去說了,怎麼可能還會有這種事發生?他想到田俊輝留下的東西,他X的說什麼樓梯踩空……是被推的還差不多……
而糟糕的事情接連傳來,黃強茂的手機接到證物室告知的消息,夏葶的錄音筆、田俊輝的手機不見了。黃強茂在會議室忍不住大聲咒罵。
高澤煜看著田俊輝留下的證據陷入沉思……而在他身旁的劉乃楹思考著,還有什麼方法能證明周偉豪命案當天,確實進入夏葶家。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yeOOIEH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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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各大社群流傳周偉豪與夏葶的影片,以及田俊輝的不自殺聲明、被周偉豪威脅燒掉夏葶家的錄音檔。
開鎮派出所的電視螢幕播放著周偉豪岳父家被記者包圍的畫面,還有立院已開會但周偉豪未出席。
因田俊輝的錄音檔,網路上熱烈討論周偉豪就是夏葶案的嫌犯,連媒體也跟著大肆批評。
午餐時間,所有社群平台從原本討論周偉豪的醜聞,到開始爆料地方派系呂家的所有醜惡事蹟。
以一篇文章為開端在網路上逐漸炸鍋。呂家只在私底下如暗流般流動的事,一一浮上水面。文章以立威建設創辦人,周偉豪岳父——呂楚銘,在他祖父的時代,他們呂家為了掌控整個九芎市的殯葬、砂石等產業,解決掉所有擋他們財路的人當開頭。
劉乃楹在寢室吃著便當,看著該則文章揭露的內容,點名地方派系現今的掌權者呂楚銘、自民黨主席謝萬華、九芎市市長、九芎市警察局局長、縱容地方派系結合黑道,大搞砂石場與掩埋場的不當利益,地方百姓因此不敢出聲。
周偉豪有些不名來源的政治獻金,也被爆出來是與這些不當利益有關。
還有這些人為了要拿到許多標案,是怎麼官商勾結用非法的方式達到目的,也被該文章公諸於世。
留言有些雖無法判定真假,也沒講得很清楚,但都偷偷暗指自己的家屬幾十年前會忽然暴斃、被槍殺、出車禍、發生山難意外等,都與呂家有關。
因呂家與演藝圈有著密切關係,周偉豪過去的緋聞也被爆出來。其中,有幾名稍有名氣的演員,皆鼓起勇氣控訴過去曾被周偉豪性侵。
而關於呂楚銘的不當得利,劉乃楹爸爸,劉文雄的文信日報有鉅細靡遺的報導。其中還不忘提到九芎市市長、九芎市政府警察局局長,是如何收受賄賂也有詳盡的說明。
看到文信日報附上的文書內容,那些文件有許多金流明細,還有很多很多不法獲利的文件,包括一些市長、九芎市警察局局長的工程審查通過、標案等文件,都是他們昨晚從女傭手中拿到的東西。
「乃楹,妳吃飽了?」劉乃楹抬眼,是高澤煜站在女生寢室門外。
「所長要我們去機場。吳建志報告說周偉豪要跑了。他們現在跟在他後方,是往機場的方向。」這是幾分鐘前,還在周偉豪岳父家埋伏的吳建志向黃強茂報告的。
劉乃楹倒抽口氣,「照著你的計畫走了,你真的好厲害。」
望著乃楹露出的眼神,他驕傲地挑眉,「我誰?」
一直以來,這種自滿的話,他其實只敢在乃楹面前說。就算他有多認真,長官也不會知道,雖然有時候該給的嘉獎還是會給,但那些一點屁用也沒有。反正,只要乃楹知道就好。
「我的師父兼男友。」
高澤煜爽朗的笑著,「啊我女友也超棒的。昨天找到的證據,周偉豪賴不掉了。我們走吧。剩下的等等再回來吃。」
劉乃楹害羞地笑,將吃到一半的便當放在一旁,跟著高澤煜前往機場。
接獲通報的黃強茂,馬上向分局長報告。分局長決定調動大批警力,在港口、機場佈下天羅地網,阻止周偉豪潛逃。
黃強茂心想,周偉豪看自己殺夏葶的事,瞬間不再是熱門話題,相信周偉豪一定會趁機跑路。現在周偉豪殺夏葶的事,已經被轉移焦點,事情照著高澤煜所想的發展。
昨天清晨,高澤煜把他們從女傭家收刮回來的不法資料交給他,之後接到田俊輝踩空摔死的消息,高澤煜向他提出聲東擊西的計畫。
他想起高澤煜在辦公室桌前的身影。
——「所長……要不要賭一把?先把周偉豪的事爆料給媒體,之後再把我們從呂楚銘家拿到東西公佈出來。看周偉豪會不會趁機烙砲,就能藉機抓到他。要是我們運氣夠好,說不定他還會要減刑,把呂楚銘供出來。」
早上先讓周偉豪的事發酵,下午大肆爆料地方派系呂家的行為,藉此轉移李筱萱命案的焦點,賭賭看周偉豪會不會藉此機會遣逃。
他原本還很猶豫,畢竟那些文件有許多能證明市長,以及警察局局長圖利的公文,還有他們收賄的證據。
——「……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
黃強茂被高澤煜這句話說服。是啊,管他是誰……該死的不是他們這些認真工作的基層,而是那些知法犯法的……
在各大社群平台上,爆料呂楚銘的文是高澤煜寫的,接著文信日報透過劉乃楹拿到重要資料並報導出來,加深他文章的事實真相再讓輿論發酵……他也不想做到這樣,可是,要對付地方派系呂家只能將證據一一攤在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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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快趕到機場的劉乃楹和高澤煜的警車、中山第一分局刑警的車,他們停好車後加快步伐走進機場。
中山第一分局的刑警及轄區員警來到機場大廳,刑警大隊隊長指派工作,將下屬們分組巡邏不同的區域,後續抵達的支援警力在大隊長分配工作完後,迅速散開,朝自己分到區域走。
劉乃楹與高澤煜被分配到三樓出境大廳。無線電不間斷的響,大家紛紛互相通報。
與周偉豪身形相似的男子在入口向機場人員出示護照,劉乃楹猛然抓住男子肩膀轉過來,發現她認錯人道歉後繼續在機場的人海中尋找。
另一邊的出境入口,一名男子神色焦慮,邊躲警察邊壓低帽簷在人群中穿梭,不小心和高澤煜擦撞。
「抱歉……」高澤煜瞥眼前的男子一眼,男子狀似沒聽到高澤煜的道歉,下一瞬間,男子加速腳步往反方向跑,高澤煜也認出眼前的男子是周偉豪。
他追在周偉豪後方,並邊跑邊用著耳麥無線電通報,他大吼:「……嫌犯在三樓!」
四散在周邊的刑警,全部加快腳步湧來追捕周偉豪。
剛好在三樓的劉乃楹聽到高澤煜的通報,立刻環顧四周,發現到要跑下樓的周偉豪,她急忙追趕無法顧及和他擦撞的路人,並通報他的移動路線。
緊接著,她看到其他刑警好不容易抓住周偉豪,周偉豪藉著拉力把身上的外套脫掉,甩到刑警身上並踹他一腳,刑警踉蹌跌坐在地。
她想上前幫忙,但周偉豪已跑遠。無線電傳來其他同事通報周偉豪的移動路徑。
「……嫌犯跑到一樓大廳了!」
劉乃楹全速奔跑。
聽到無線電通報周偉豪跑到一樓,高澤煜也已經衝到一樓。下個瞬間,他率先看到周偉豪出現的身影,他從一旁突襲用力踢他一腳。周偉豪倒在地上,和他扭打一起。高澤煜以柔道技巧迅速壓制周偉豪的那刻,劉乃楹與其他刑警也趕來牽制周偉豪。
大批警力圍著周偉豪,此時,他也不再抵抗。費了一番波折,終於將周偉豪逮捕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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