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游錯愕的問句後,萊恩粉嫩的臉蛋上隨之泛起一陣紅暈,「因為一直以來⋯⋯我都這麼喜歡你呀!無論是現在的你還是以前的你,我都喜歡,因為這些都是你呀。就算是錯誤的你,也是組成現在的你的一部分,是無法割捨的。」其實她覺得自己該適時給予助力,避免他陷入自暴自棄的狀態。
是啊,當初就算得悉你做了錯誤的事,也只想著該如何找準時機將你更正過來,覺得你不是無藥可救的,覺得你本性不是如此壞的,只覺得——
雖然早已預料到這番心意,但是游的心還是不由得顫動了一下。他薄唇微啟,欲言又止,卻不知該如何回應這份多年不變的珍貴感情。
見此,萊恩只是略有害羞的別過頭繼續說下去,又或是自言自語,「真是奇怪呢,明明我們小時候經常拌嘴的,可我卻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你了,但又不知不覺間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最終、錯過了。」
游留心聆聽萊恩真摯的剖白,但仍沒有給予回應,只是眼怔怔地凝視她的側顏,似乎因此而入迷了。
「可現在,有一個機會。」萊恩認真地說著再次正視游,「而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我並不想放棄,也不希望你會放棄。」
「此刻在你面前的並不是一條絕路,在你身後追趕你的也不是一頭惡魔。所以,請你多給自己一份寛容,多給以前的自己一份接納吧。」然後她雙手放在身後朝著他嫣然一笑,這一笑宛如春風和煦,百花齊放,觸動人心,「可以嗎,游?」
就在這一剎那、這一景象、這一對視,霎時令游產生了一種錯覺——一種夢回過往美好時光的錯覺。
凝視著眼前沐浴於溫暖的陽光下的可人兒,游切實地感受到有甚麼強烈的感情欲在內心深處噴湧而出,快要壓抑不住了,但他暗中攥緊雙拳,拼命將這股莫名的衝動壓制下來。
最後他只是垂下頭再一次輕聲問道:「我⋯⋯真的可以嗎?」他的語氣中透露出懇切的祈求。
我要去⋯⋯接納以前的自己?
然而,只可惜這種錯覺終究只是錯覺,依然改變不了甚麼,逆轉時光甚麼的,那是奇蹟才會發生的。
[而現在⋯⋯就只能硬著頭皮前進。不斷地邁出腳步,前往未知的未來。]
「可以,當然可以呀!」萊恩滿懷信心地大聲告訴游,「不要否定你自己,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只要改過就行了。」
所以,請和自己和解吧!
嘛⋯⋯至於我的話⋯⋯
就在這時,一些不好的回憶片段在她的腦海裏飛快地閃過,頓時令她的心情一落千丈,驟降冰點或以下。
[還是別了吧。]做不到。
她毫無感情地如此想著。對別人寬容,對自己苛刻,也許這便是她和他的相似之處吧?
也許正是如此,兩人才有可能互相拯救到對方?
在心中掙扎了幾分鐘後,游緩緩向萊恩作出正式的回應,亦是在心中向她的承諾,「好⋯⋯為了能與你們並肩而行,我願意作出嘗試、改變。」
果然,在我擁有守護妳的資格之前,我還是將這份熾熱的感情埋藏在心底吧⋯⋯而現在,就讓我只遠遠的看著妳。
終於聽到游這個令人欣慰的答覆,萊恩本該是高興的,但或許因為方才的回憶,她還是下意識收斂起發自內心的笑容,有點僵硬地扯出一抹假笑:「嗯,真是太好了呢。」
察覺到萊恩明顯的情緒變化,游霎時有些不知所措,他只得垂下眼簾應和著她:「嗯⋯⋯」
她⋯⋯這是怎麼了?突然不高興了?
就在這時,紫藍色的光芒像極光那般已遍佈在夢境裏,浮現於空氣之中,而且這次還伴隨著一副意想不到的殘像出現。
這副殘像首先被萊恩發現,她吃驚地指著在不遠處的兩個模糊身影說:「游快看!你看那些是甚麼?!」
游循萊恩驚訝的視線回頭一看,當親眼目睹眼前的景象時就感到不可思議,「那是⋯⋯白帝和雪女的幻像?」
⋯⋯
依照靈戒的指引,蝶和霧昕穿過夢境的隔壁來到一個滿佈高峻挺拔的冰藍色冰柱的夢境,如鏡面般光滑的地面還反映著兩人的倒影。冰柱多不勝數且晶瑩剔透,而且柱與柱之間只相隔狹小的縫隙,恰好只供一人側身而過。
「這裏是⋯⋯」霧昕抬頭仰望,只見這些冰柱高得高聳入雲,完全看不見頂端,更遮蔽了大部分的天空。
蝶則跟著手上的靈戒所發出的光芒在附近探索,同時在時刻感應著夢境中樂櫻的動向,「霧昕,跟上。」她稍微回了頭提醒道。
看來⋯⋯還是來不及了。
「是!」聽到蝶的呼喚,霧昕立刻收斂一下那想東張西望的好奇心,加快腳步跟上去。
不出十分鐘,兩人就再度依照靈戒的指引艱難地穿過冰柱群來到一塊懸浮在半空中的巨大冰晶體的面前,它如萬花筒般以不同的角度反射著漸變的冰藍色。
兩人仔細一看,發現在那晶瑩剔透的冰晶中冰封著皓雪象徵著潛意識的軀體,還有一絲詭異的黑色隱約可見,在其中像飛魚般圍著核心遊走。
「有兩層?」霧昕觀察入微,注意到冰晶體之中分為內外兩層,冰封軀體的內層為結實的冰塊,黑色遊走的外層為空心的晶體。而且她還注意到外層的晶體微裂,細小的裂縫還有蔓延的趨勢。
就在這時,一顆紫藍色的流星在空中飛快劃過,越過蝶和霧昕的頭頂直接墜落至冰晶體的另一邊。
「喲,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在這裏呀!」一把略有熟悉的女聲在對面響起。
早知道這麼麻煩,我就應該先用[那個東西]偵測一下那靈戒中的光明之力,鎖定位置。
兩人透過冰晶體隱約可見對面右邊的一道紫藍色的身影,但下一刻她們卻發現對面的左邊也走來了一道漆黑的身影。
「重逢的時刻,真令人無與倫比的振奮啊!」一把帶著笑意的男聲也隨之在對面響起。
[同時,也令人覺得倒楣至極。]
「玄墨」隔著冰晶體跟蝶揮揮手,「嗨,天才夢境師,我剛好想將我所發現的都告訴妳呢,現在看來不用了。」
聽到這把讓人心生畏懼的聲音,樂櫻頓感不妙,心想:不是吧?!明明我都已經將這層核心夢境的範圍擴大了不少了啊!這傢伙怎麼也那麼輕易的過來了?
想到這裏,她下定了決心般猛然瞪大眼睛,低語:「不行!我現在已沒有退路了,只能放手一搏!」
「圓夢域!」樂櫻心念一動,頓時妖力暴漲,爆發出自身最為強勁的妖力。只見她周身縈繞一層厚厚的紫藍色,之前的與這次的相比之下簡直是渺小如塵埃,微不足道。畢竟這次動用的是她全部力量,她已傾盡所有,只求盡全力完成任務!
隨即,這股磅礡的妖力在她的意念下以她為中心向外擴張,如張開結界般迅速侵蝕附近的一切。這是她最後的努力了,她要令在場的其他人都陷入夢境,然後趁機奪走靈戒!
蝶、霧昕和「玄墨」三人見狀後,都立即作出反應防禦以免受到影響。
蝶臨危不亂地輕聲念出只有夢境師能聽懂的夢境術語,並將免疫的覆蓋範圍擴至霧昕,還向其打個眼色。
霧昕本想嘗試以冰封抵消對方的能力,但出於萬無一失的考慮便接納蝶的好意,暫避於其身旁。
「玄墨」一見這股龐大的力量卻毫不畏懼,反而輕笑一聲,「哼,強弩之末。」但正當想出招瓦解對方的攻勢時,他的意識卻不受控制的驟然遠離,並切實地感受到有另一股力量在侵蝕自己。
隨即意識到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的他心中不忿,滿有怨氣的心想:豈有此理!為了那個自私自利的想法,你居然——
這句話還沒完整的想出來,他就已經眼前一黑了。
⋯⋯
就在紫藍色的妖力飛撲到「玄墨」臉上的前一秒,他猛然睜開眼睛,一股無形的磅礡力量頓時以他為中心向外飛撲。
與此同時一團火苗自他的腳邊竄出來,悄然與飛撲外圍的力量融合,直接形成火紅色的熱力波動跟妖力互相碰撞,隨即一下子就輕鬆將這股妖力徹底撲滅了!而且那是毫無懸念的壓倒性撲滅!
不僅如此,強勁的餘波還弄得一臉難以置信的樂櫻脫力地跌坐在地上,「這、怎麼會!?居然只憑火焰的力量就將⋯⋯」她只得眼睜睜的看著此刻彷彿在居高臨下地俯視自己的「玄墨」,絲毫沒有察覺到他氣場的變化。
與此同時,蝶的眼角餘光瞥見這股熱力餘波還將冰晶體的外層稍稍融化,那黑色有脱困的趨勢,而且還注意到手上的靈戒所發出的光芒也驟變強烈,竟化為七彩顏色那般耀眼奪目。
在同一時間,在外面透過那塊鏡子觀看眾人動向的花見,也發現到玄墨的靈魂顏色此刻居然發生了變化——由原本的槁木死灰不知何時變為如透明玻璃般的[無色],這令她心生困惑。
奇怪⋯⋯靈魂的顏色本應固定,不會改變的,但玄墨的怎麼會⋯⋯
「玄墨」面無表情地掃視一遍在場的所有人,毫無感情的目光最終鎖定在偌大的冰晶體上。他心念一動,外層晶體的融化便猛然加劇,不出一秒就只剩下結實的冰塊仍在半空中屹立不倒。
抱歉。為完成吾願,只能再借此一用。若有機會,必定補償。
他垂眸注視自己右手的手心,只見手心上有若隱若現的火焰印記,並感受到此刻的印記微熱,還有加強的趨勢。
然後「玄墨」猛然抬眸盯著那團此刻想逃離這個空間的黑色,那氣勢咄咄逼人得很。他再心念一動,火焰隨即憑空於黑色的底下燃起,瞬間把它包裹著,全然圍困起來。
此等污穢之物,休想逃脫!
他如此想著猛的攥緊了右拳,那團火焰燃燒得更加熾熱,受困於其中的黑色看起來弱小了不少。同時,他感受到手心上印記的灼熱感漸弱了。
⋯⋯
游和萊恩錯愕地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光景——如幻影般虛無飄渺的白帝和雪女正立於花海中悉心照料著花朵,彷彿渾然不知在旁的游和萊恩的存在。
突然,白帝拉起雪女冰冷的手,二話不說地拉著雪女走出花海,將其帶到花海旁邊的樹蔭下。
兩人站在樹蔭下說話⋯⋯
猶豫半刻後,雪女最終決定將心底話說出來,「主人,我們不如⋯⋯[就此遠走高飛吧]!」
聞言,白帝白皙的臉蛋上掠過了幾分錯愕,但轉念一想便理解了雪女的想法,「凜⋯⋯抱歉了,這請恕我不能答應妳。」她苦笑道,但苦澀中還殘留著一絲甜美。
雖然早已預料到這個答覆,但是雪女難免感到失落,只見她垂下頭沉默不語。
見此,白帝安慰般的輕撫雪女那頭絲滑的白色長髪,「遠走高飛⋯⋯行動起來是簡單的,拋棄本應要承擔的責任是輕鬆的,可是⋯⋯[後續]呢?能有無後顧之憂嗎?」
她頓了頓,垂下雪白且修長的眼睫毛說:「我會感到內疚的。凜,妳有沒有想過在遠走高飛後,其實是將本應自己肩負的責任推向一個毫不相關的人?而那人會代其承受這一切,不管好壞。」
聽到這裏,雪女心裏難免一沉,「自私說一句,我只是⋯⋯不希望那個承受這沉重一切的人是主人妳,也不應該是妳。」
「但也不應該是其他人。總要有人來承擔這個責任的,而承擔的人並不是妳我決定,而是這個世界、光明之力選定的。既然天意如此,那麼我是不會逃避的。」
雪女閉目沉澱了幾秒後,最終得出一個明確的答案,然後她張開雙眼堅決地看著白帝說:「那麼請讓我一直陪伴在妳身邊吧,至死不渝。」
看到這裏,游和萊恩都有一番感觸。不過游更多的是似曾相識,眼前的一幕幕彷彿都在以前看過了,但卻又不似,這種感覺微妙得很。
[就算填補了遺憾,就算說出了那句話,但結局仍會是如此。]
(第四十八章完)
ns 15.158.61.5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