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如同不死殭屍的萊森吐著黑氣逼近而來,游除了用剩餘的力量先替自己和萊恩止血,還欲放手一搏般勉強以體內近乎渾濁的最後靈力再次召喚十式靈槍。只見銀槍光澤依舊亮麗,似乎不受本人體內的影響。
那個[魔咒]⋯⋯我的、靈槍拾式⋯⋯
眼見現時情況越發嚴峻,時間緊迫,現在視野逐漸模糊的游只能又寄望於靈槍拾式,而這次是真的真的唯得它才能制止到現已陷入狂暴狀態的萊森。
但不知為何他此刻有一種預感,這次必定會成功解除那個所謂的[魔咒],解封這個塵封已久的靈槍拾式。
「十式靈槍,懇請您回應我——解封靈槍拾式!」話音剛落,游手中的銀槍如今真正的回應他心中的渴望般亮起強烈的銀光,而他帶著笑意的銀灰色瞳孔正反映著這次理所當然的回應。
倏然,他周身爆發出張狂的銀灰色靈力,一股紊亂的氣流以他為中心向外爆發而去,此刻的他宛如黑暗中的一點明光。
而這次的實現今非昔比,並非妄想,並非虛假,也並非單靠他人的幫助而一朝一夕成就的,而是日積月累一點點靈活運用其餘九式逐漸破除⋯⋯只是正式解封需要一個[契機]罷了。
「靈槍拾式·不羈!」此式的效果是不受銀槍的安全約束,可稱為狂暴狀態。它會全面提升其威力、反應、速度,並大幅度消耗自身靈力,還能隨心所欲地同時使用多種招式,人槍合一似的。在爆發狀態下講求一個速戰速決。
此刻可謂「迴光返照」的游勉強適應地震,他單手抱起昏迷的萊恩,右手持槍跑動起來,一邊嘗試靠近在風暴中心的萊森,一邊應對那些煩人的攻擊,「靈槍⋯⋯明目、隱藏、幻影、麻木。」
他一口氣運用多種招式,明目和隱藏的效果立即體現於他身上,迅速尋找敵人的破綻和隱藏自身的氣息,幻影則化為子彈擊落在萊森的周圍以便迷惑,而最後的麻木被攥在槍裏,必須要一擊即中。
「還是不明白嗎?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游你根本就毫無勝算!只是徒勞無功。除非⋯⋯」萊森沒有說下去,只是話鋒一轉,「黑夜降臨!」龐大的漆黑以他為中心迅速向外擴張,橫行霸道地要將所有一切全都吞沒。
縱使面對鋪天蓋地而來的黑氣,現在單靠意志力強撐著的游仍徑直而上,「靈槍⋯⋯無奇。」但瞧那些黑氣如此兇猛,他只好將麻木替換下去,改用現已被光明之力替代無奇效果的銀白子彈。
他對準眼前濃厚的黑霧開槍,只見一顆裹著銀白色液體的子彈分毫不差擊中虛幻般的霧氣,然後他祈禱似的輕聲道:「白帝皓雪,假如那真的是您所期盼的⋯⋯那便請竭盡全力吧。」
話音剛落,身在遠方的皓雪接收到這誠心的祈禱般漸隱於霧中的銀白子彈就亮起強光,位於中央爆發出強勁的能量淨化四周,一浪又一浪的。
眼見銀白子彈成功開闢道路,將周圍扭曲的黑氣壓制下來,游便一鼓作氣疾步衝入,找準最薄弱的位置攻陷對方。
不出數秒,他就悄然無聲地迅速閃身至萊森的右後方,「靈槍⋯⋯」然而,他說著卻驀然想起對方所說的一句話——必定殺死我的決心乾脆的解決這件事。
[那麼⋯⋯要狠下心嗎?]
但他卻又隨即想起對方所說的另一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靈槍⋯⋯炎影!」顫抖著對準萊森心臟之處,現時似有眼泛淚光的游咬一咬牙就毅然決然地開槍。
萊森大人,你對我所有的恩惠、教導,我全都沒齒難忘,只是⋯⋯要到此為止了。我很抱歉我沒能及早醒悟,否則也不會挽救不了你,造成如今的這種局面。
而我⋯⋯已經決定了,我將背負我自己之前所造成的罪孽繼續走下去,也會銘記於心,絕不會忘記。因為⋯⋯那個曾經名為「獨狼」的惡魔始終都是我的一部分,所以請你⋯⋯
原本只是散落在周邊燒得劈哩啪啦之聲的零星之火檢測到某份力量般瞬間死灰復燃,騰空而起,飛旋而上,悉數傾注於火焰彈之中。
在千鈞一髮之際,萊森感知到殺意般驀然回首,蒼白的臉上掛著癲狂的笑容,卻在命中前的一秒流露出一絲自嘲之意。
捕捉到這剎那的游驚愕微愣,同時聽見不遠處響起了一個響亮的槍聲——只見一顆不知從何冒出來的夾雜著些微雙色之火的漆黑子彈,以光速般的速度搶先貫穿萊森既破敗又混濁的心臟!
隨後,他瞪大了雙目眼睜睜看著萊森脆弱得如風一吹就倒的身形一晃,無聲地倒在地上。
「忘了嗎?親手殺死他,你會被詛咒的。難道你還想⋯⋯重蹈覆轍嗎,游?」
「玖⋯⋯」游聞聲愕然回首,只見像是被包裹著一層薄膜般浮現出一個紫光輪廓的玄墨懸浮在球體外面,看來是借助天夜鴦的能力飄浮起來。而身後則是揹著因過度揮發光明之力而虛弱的皓雪姍姍來遲的天夜鴦。
玄墨想起甚麼似的抬頭冷笑一聲,已冷酷得不似自己,「兩個絕命花印都在我這個死人身上⋯⋯這簡直是,值了。哼⋯⋯真值。」最後一句話像是自嘲,但又透露出淡淡的苦澀,他此刻的心情與話語甚是矛盾。
見到還有挽回餘地的天夜鴦頓時鬆了一口氣,輕笑一聲,「幸好趕上了~」她說著以幻之力修補深紫色球體的破損,縮小體積後鞏固起來,讓它緩緩降落在仍被灰暗的天色籠罩的森林裏。
⋯⋯
深紫色球體安穩地降落在地上,但因還沒解決內部扭曲的混沌之力這個問題而尚未解體,仍是完全的封閉起來。
玄墨、皓雪和天夜鴦也安穩地降落在它的旁邊,而在地面戒備的凜立刻趕到他們的面前查看皓雪的情況,原本分散在森林各處殲滅黑妖的其他人聽到這裏的動靜都跑過來了。
從天上降落到地面期間,玄墨和游隔著屏障相視無言,前者內心的矛盾情感現已被某種力量沖淡並吞噬,後者則在回味剛才對方那極不像從本人嘴裏說出來的話。
但就在這時,靈槍拾式·不羈的效果已到時效,只見游身上的銀光盡數消散,而一直強撐著的他仍抱著懷中的萊恩暈倒在地,像是要將手中的奇珍異寶攥緊不放,生怕被他人搶走似的。
天夜鴦將皓雪交由凜照看,同時把球體開一小缺口好能將遍體鱗傷的游和萊恩拉出來進行急救,就算會有讓黑氣洩漏出來的可能性也無可奈何,畢竟救人要緊。「花見!」她用幻之力凌空操縱兩人搬去安全的地方,好讓人治療。
一向温文儒雅的花見現在也顧不及端莊的儀態,只得雙手提起裙襬匆匆小跑而去,心急如焚的心情溢於言表。而弦則緊隨其後。
白狂淵和顏月妮在附近警誡,就算在剛才親眼目睹那些扭曲的黑妖因[明晨之鏡]回歸平衡穩定而自動化為黑點消散於空中,局勢漸趨平穩,也不能掉以輕心——
[倒不如說解決源頭後,處理現在無主的扭曲黑氣才是真正的關鍵之處。]萬一再度擴散開去,只怕之前所做的一切會付諸東流,好不容易在[明晨之鏡]中逆轉的失衡將會打回原形,從頭再來。
亞蘭則在某個隱蔽之處主持大局,他先是在深紫色球體的周圍設下隱形的鏡陣,要是屏障失守便會立刻觸發此陣再將黑氣密封起來;後而透過早前安排在世界各地多不勝數的鏡子觀望人間境況,著重提防各種突發狀況,及準備後續處理。
瞧皓雪暫時性的迷離眼神,攙扶著對方的凜便知過度使用光明之力這個情況還是無可避免地發生了,「主人⋯⋯」
「等等⋯⋯」皓雪像是突然感知到甚麼般目光恢復澄明,猛的抬頭望向現於球體內部橫衝直撞的黑氣,「不好!」
話音未落,只見它蓄力直接一口氣衝破屏障,同時她覺察到它這次的目標為何般快步邁向玄墨;速度之快甚至連鏡陣的啟動速度也來不及,只能呆滯看著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湧入他的體內!
在黑氣魚貫而入的剎那,就算以手動方式快速啟動鏡陣也為時已晚,同樣的來不及阻止趁鏡陣尚未完全關閉就從空隙捨身而入的皓雪。
⋯⋯
玄墨切實地感受到有大量扭曲的黑氣湧入自己的身體裏,築起高聳入雲的黑色光柱如同大山重壓在身上一樣沉重,強大的威壓使他跌跪下來,雙手撐地;
還似有萊森生前的執念、所思所想、一言一行皆在腦海中迴響,永無休止地拉扯自己的意識,侵蝕著自己的意志,酷似有成千上萬隻的蒼蠅在耳邊徘徊煩個不停;
甚至就連眼前的景象亦逐漸被漆黑吞噬,看不清真實與虛幻的分界線,光明與黑暗的邊界只怕走錯一步便無法回頭。
玄墨這種情況宛如跟游之前所遭遇的一模一樣,此刻的他彷彿置身於迷霧中,失去明燈的他被深沉的漆黑所籠罩,伸手不見五指。但要是回頭一看,他就會發現自己的背後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只要退後一步,他便會墜入無底深潭,不見天日。
深淵中的永恆漆黑,終會將他吞噬殆盡,連同他的恐懼、他的悔恨、他的無助一起。
前方是看不清的道路,後方是萬丈深淵的懸崖,孤立無援的他已無路可退,必須作出抉擇。但是好像前進或者後退,皆是死路一條。然而就在此時⋯⋯
[有道光,出現了。]
「玄墨!」
當玄墨自身一切的感覺都變得模糊,但不知為何這句喊聲卻是異常清晰,就像是一道曙光從天上穿過濃厚的漆黑暢通無阻而徑直地照射到他的身上⋯⋯此刻亦只照耀著他。彷彿從未離去過。
玄墨的視野由原本的模糊不清漸變為清晰明確,映入眼簾的是一抹明亮的光,那身影所散發出的皎潔柔暉,恍如皓月當空,照亮了所有。那令人安心、熟悉的寒氣也隨之撲面而來。
只見皓雪冒著在玄墨周圍強勁的氣流衝擊舉步維艱地靠近,手中的靈戒發出強烈的銀光,揮發出僅餘的光明之力淨化周遭污濁不堪的氣息。
而在某處原本的黑暗之中,現已逐漸被從細微的裂縫出現的光「侵蝕」著,但幸好此時不知怎的開始修復起來,光逐漸被黑色的氣息所纏繞,最終無法抵抗的被逼消逝、隕落⋯⋯
「玄墨,快把手伸過來!」皓雪竭力將右手伸過去,也不管已從背後逐漸包圍過來扭曲的氣息正開始侵蝕自己,身體各處也開始出現被侵蝕的黑色傷痕。不過只要手牽手的連接起來,想必就能順利淨化、從根源完美解決得了吧。
瞥見眼前之人心急如焚的神色,腦袋半清醒半混亂的玄墨卻是朝她淡然一笑。
見此,皓雪更加把勁將手伸過去,伸得夠盡了的指尖微微顫抖著,「我帶你離開!也不用⋯⋯」
意識尚未完全清醒的玄墨只是下意識朝著眼前的光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但下一刻在他的視野範圍裏,光卻毫無先兆地消失了,猶如眼前一黑;與此同時,他也再加把勁一下成功握住了皓雪⋯⋯
見行動尚算順利,皓雪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來。可是正當她想發動全部力量將玄墨從泥濘中拉出來時,卻反而被他拉過去,一口氣拉至他的面前。
兩人現在的距離可是近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但這麼近皓雪還是看不清玄墨臉上此刻的表情,「玄、墨?」她藉著此舉才發現眼前之人的不對勁。
然而,玄墨不管皓雪的錯愕就如此輕聲道:「妳⋯⋯相信我嗎?」
「妳只要⋯⋯記得我們的約定就好。」然後他不等她的反應就將其推離風暴的中心,並以尚未混濁的王力築成防護罩保護她。
「玄⋯⋯!」被退離一步就穩住陣腳的皓雪就只能眼睜睜看著玄墨在風暴中央被瘋狂的黑氣侵蝕意志,吞噬自我。不過她轉念一想,斟酌他那句話真正的用意——[妳⋯⋯相信我嗎?]
相信⋯⋯嗎?難道他是想——以自身的混沌之力反撲並吞噬那些扭曲的⋯⋯!
[在這個迫在眉睫下,此舉究竟是豪賭一把,還是穩操勝券呢?]
(第八十九章完)
ns 15.158.61.5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