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與顏月妮對峙著的神秘人雙手中各燃起一團明亮的火焰,在被帽檐遮著的半臉上正掛著一抹若隱若現的笑容,透露出幾分耐人尋味。
「你就沒有甚麼話要說的嗎?」微微喘氣的顏月妮警惕地緊盯著眼前之人,鑒於莫名的壓迫感她絲毫不敢有任何鬆懈。
神秘人笑而不語,只是凌空操控手上的兩團火焰將其迅速膨脹起來,似乎在畜力準備下一輪強烈的攻勢。
見狀,顏月妮只好認命般的微笑面對,「好吧,看來還是沒有呢。」她抬手凝聚光的能量應戰。
在另一邊,萊森和萊恩兄妹之間的見面進度似乎不太順利。
看著昔日親切的哥哥此刻冷漠的模樣,萊恩回想起玄墨剛才跟自己單獨聊聊的對話。
「其實妳這次不該來的。」玄墨單刀直入的說,「他也在這。」
雖然玄墨沒有明說,但是萊恩卻清楚知道「他」是指誰。她微微一笑,臉上苦澀的笑容正掩飾著她的難受,「我知道了,多謝提醒。但這次我必須要面對,因為我有重要的事要問他。」
必須要⋯⋯問個明白。
「哥哥,你⋯⋯把『它』易主給誰了?」萊恩鼓起勇氣認真地問。
似是在組織語言般,萊森遲疑了好幾秒才緩緩問道:「我以往教過妳的東西妳都已經全忘了?」
聞言,萊恩隨之意識到那個答案般的激動地反駁道:「可他並不是任何人的工具啊!」
「是啊,如今他只是一枚棄子罷了。」聽到萊恩令人失望的回應,萊森滿不在乎的說,語氣瞬間冰冷得毫無感情,教人陌生。
「哥哥,難道你自始至終都把他當作工具?並不是⋯⋯」萊恩還未說完,就被對方不耐煩地打斷了。
「夠了!」萊森手心一翻,手上出現了支離破碎的一物,「枉我之前那樣悉心教導妳,到頭來妳還是一個連殘次品都不如的廢物!」他說著鬆開手,讓手上的碎片從指間跌落至地上,這就如萊恩殘存的心此刻也碎了一地。
⋯⋯
就在這一髮千鈞之際,白狂淵突然感覺到有陣陣微風輕輕拂過他的身邊,並聽見從背後傳來沉穩的聲音。
「俯身。」
聽到這句突如其來的提醒,白狂淵不假思索就立刻低頭俯身,與此同時剛好目睹一把巨大的黑色鐮刀觸目驚心地從自己的眼前從下往上的一掠而過。
這令他頓時驚覺自己若不及時俯身,依照這把黑鐮即將劃過的軌道,自己的項上人頭便會在眨眼之間不見蹤影,自己的生命也會如同斷線風箏脆弱逝去。
在空中劃出一條完美弧線的黑色鐮刀直奔從白狂淵的頭頂上擊落下來的能量,雙方僵持不到幾秒,下一刻黑鐮就易如反掌般將這股巨大的能量斬成一半,隨之如碎屑般隨風消散了。
眼見自己的性命一線之差險遭死神的黑色鐮刀奪去,白狂淵霎時反應不過來,只得下意識的回頭一看,看看那把巨大鐮刀的主人到底是誰,那正是如同死神造型相近的啻。
與白狂淵恐懼的情緒相反,「天夜鴦」此刻卻感到無比的喜悅,更興奮地鼓一鼓掌,畢竟能得到[影之境]力量的線索又不費吹灰之力再次出現了。
「這位有點眼熟的孩子,我正想找你呢~」她不知廉恥的再次露出偽裝本體的笑容,「不過我現在有點好奇,你除了影子的力量之外,是不是還有其他力量呢?因為你好像可以[斬斷]任何東西呢⋯⋯」
不論是早前的連同侵蝕著保護罩的混沌之力和紫色保護罩將地下結界一併一擊刺穿,還是剛才的將我那個能力完全斬破⋯⋯
然而,手持著暗影之鐮警戒的啻卻愛理不理的將這個冒牌貨擱置在一旁,並踏前一步將此刻狀況有些糟糕的白狂淵護在身後,回頭問道:「你找到答案了嗎?」
白狂淵聞言後微微一愣,但目光游移的茫然道:「我⋯⋯」
見此,啻便將平淡的目光放回冒牌貨身上,因為他知道白狂淵現在需要冷靜地去思考的時間,「妳的真面目就真的如此不堪入目嗎?」他對黑幕冷漠地說。
「並不是啊~」「天夜鴦」攤了攤手的笑道,「假如是與你獨處,我非常樂意展現真實的自己,畢竟你跟我是[一樣]的。」
聽見對方這句有些曖昧的話語,在旁的白狂淵不禁想吐槽一下,「喂,我能理解成妳這傢伙是想勾搭他嗎?」
聞言,「天夜鴦」不禁捂嘴失笑,徹底被白狂淵逗得笑出眼淚了,「哈哈哈~你這孩子的想法真是有趣得很呢,勾搭甚麼的我並不討厭喔。」她說著抹去眼角的淚水。
見對方不但沒有否認,甚至樂在其中,白狂淵不禁雙手抱臂打了一個寒噤,以鄙夷的眼神看向對方,「嘖!真是受不了!」
然後他拍了拍啻的肩膀,甚有惋惜的說:「兄弟,當心點啊!要是那麼不幸⋯⋯」
他還未說完,就被黑幕略帶笑意的聲線重疊,後再完全覆蓋了。
「不過啊⋯⋯」「天夜鴦」稍微揚了聲的說,然後變臉般瞬間收起笑容認真起來,抬起手刀後隨即憤而落下,厲聲道:「你果然還是先回避一下吧!」
就在黑幕發動能力的瞬間,只見白狂淵的身軀亮起白光,隨即開始不受控的往下鑽,似乎是要掘地三尺,硬生生的活埋進泥土的最深處。
見到黑幕瞬間的變臉,啻深感不妙的猛然回頭一看,與此同時,他繫在腰間的一塊精緻的銀懷錶驀然亮起柔和的銀光。
「這、甚麼啊!?等等⋯⋯!」彷彿完全被奪去身體控制權的白狂淵非常手足無措,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身逃也似的極速往下遁地而去。
亮起銀光的銀懷錶更隨之釋放出一股能與之抗衡的銀色狂風,如見到救星出現般,啻旋即不假思索的竭盡全力運用這股強大的銀風將還有挽救餘地的白狂淵吹出來。他心念一動,有靈性般的銀風就立刻捲進地道,不出三秒它就輕而易舉的將白狂淵從地下吹至半空之中。
在啻作出反應的前一秒,銀風就輕拂過他的臉頰迅速將墜落的白狂淵安穩地接住了,更將暈了過去的其托至旁邊的樹蔭下休息,隨後全然消逝。這股神秘的銀風宛如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見到白狂淵尚算是安然無恙,在面具下不自覺地露出了憂愁神色的啻不禁鬆了一口氣,下意識的一手捉緊了鐮刀的柄,另一手則撫摸著腰間微亮的銀懷錶。
原來,[您]⋯⋯依然還在我身邊嗎?還會像那樣那般看顧著我⋯⋯
他壓抑著原本安靜地沉睡在內心深處的思念如此心想,而它回應般的只閃爍了三下後便完全熄滅了。
僅在頃刻間目睹這股有熟悉的味道的銀風出現,更將啻鬆一口氣的細節看在眼裏,「天夜鴦」瞬間被點燃了心中名為興致的烈焰,露出了更為肆意的笑容,但嘴上卻是如此殘酷的話語,「為甚麼不任由他滅亡呢?他只不過是一種障礙而已吧?直接剷除他不是更方便快捷嗎?」
聞言,啻瞬間收斂起可謂破綻的情緒,猛然朝著不知廉恥的冒牌貨投去最為冰冷的目光,毫無感情地說:「因為我們,並[不一樣]。」
⋯⋯
就在啻與黑幕對峙的期間,擔心啻的玄墨在解決完那些四處分散的黑焰後就靜悄悄地來到他們的附近,躲在樹後暗中觀察。
啻察覺到玄墨的到來似的驀然低眸瞥了一眼旁邊的樹木,並暗中捏斷與影子空間的連繫,讓留在那裏的天夜鴦和韌只看到滿屏的黑畫面,似乎打算在與黑幕的對話中只向玄墨透露一個甚麼驚天內幕。
「嗯?確是不一樣嘛?」在「天夜鴦」的紫色眼眸中此刻卻透露出幾分不容忽視的認真,「可我怎麼覺得你這孩子只是在嘴硬呢?傳說中的口是心非~」
「少一廂情願了。」在那雙冰冷的異色瞳中此刻更是添了幾分殺氣。
「但這究竟是我一廂情願,還是⋯⋯你自欺欺人呢?」或是不想任何人打擾,「天夜鴦」暗中施法在周圍設下了如路障般的幻象。
兩人僵持不下般對視了好幾秒,最終黑幕服軟,她別過頭輕笑了幾聲,這笑聽似嘲笑。
「罷了,不承認便不承認吧。機會難得,還是言歸正傳吧。」「天夜鴦」說著低眸瞟了一眼在旁有些礙眼的白狂淵後,主動破除施在自己身上的幻象,展現出原本的形象。
「你不是要看清楚我的真面目嗎?這次就讓你隨意地、清晰地看吧。要是你的話,你應該能夠『看』得到。」她似笑非笑地說,「因為你這孩子可是——」
[躲藏在最深沉的陰影逃過了那項規則的影子啊。]
見狀,暗中觀望的玄墨和啻的臉上不約而同地掠過了一絲驚訝,顯然對黑幕心血來潮的坦誠感到難以置信,但兩人所目睹的事物卻是截然不同的:依舊是模糊不清的黑影形象與清晰可見的嬌艷如花的女子形象。
在對上黑幕血紅色雙眸的瞬間,一些有關眼前之人的零碎片段從啻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這令他挺好看的眉毛一皺並扶額暫且別過頭去,黑鐮的刀頭亦「砰」一聲乏力的拄在地上,支撐著他動搖的身形。
然而,看著眼前所謂的「真面目」,玄墨不禁皺起眉頭,深感疑惑不解。
難道⋯⋯當中另有玄機?
雖然對方有可能佯裝坦誠,但是依照啻的反應當中的確有另一番不同的景象,只是他不知為何看不見罷了。
見到對方如此反應,黑幕便確定眼前的影子確是立於那[規則]之外,「果然啊,你是能看見真正的我。」她如此平淡地說,這一切彷彿都是情理之中,用不著懷疑的。
然後她雙手抱胸別有意圖的圍著啻徘徊,自嘲似的說:「我那個在他人眼中滑稽可笑的黑影形象,可都是拜那個昶帝別致的『禮物』——[禁制]所賜的。不過幸好有你這禁制的漏洞,要不然恐怕在我將這一切撥亂反正之前可就沒人能見到了。」
聽到黑幕提及昶帝與其設下的[禁制],躲在暗處的玄墨不禁錯愕一愣,心想:大人?而且令人看不見黑幕真面目的禁制是⋯⋯?
「對於妳來說,像解決守護者那樣直接剷除我不是更方便快捷嗎?何必如此多費唇舌?」啻突然毫無先兆的說,仍以既冰冷又銳利的目光盯住眼前之人,剛才的驚訝和動搖僅於一瞬間,現已決絕地默定下不為例。
聞言,黑幕便面朝著啻停下腳步,「因為你跟我是[一樣]的。所以我想邀請你加入我的復仇計劃,一同揭開這荒誕無比的世界的真相,亦是在這光鮮亮麗的表面下隱藏的醜陋。」她看似誠懇地朝著他伸出了手,期待他的答覆。
見到黑幕如此直白的邀請,玄墨甚是震驚,也有些忐忑。
看著黑幕朝著自己伸出的手,啻無動於衷,只是面不改容地看了一眼對方甚是虛偽的表情,而這種虛偽正與那個自己莫名有少許討厭的人——昶帝如出一轍。他清楚知道眼前不懷好意的黑幕究竟是衝著甚麼而來的,自己[影之境繼承者]的身份與背後的神秘護蔭罷了。
見到對方無動於衷,黑幕只好無趣地抽回了手繼續說:「興許你已然徹底忘記了,不過我們之前確是有過『一面之緣』。」
哼。不過我現在該慶幸那時候的我⋯⋯失敗了,否則就沒了如此感人的重逢了,也沒了眼前這個如寶藏般的男孩了,更沒了——
看到啻影子的力量、斬斷任何的能力和有熟悉味道的神秘銀風這三點,她想起了許久以前與啻的初次見面,更是最後一次見到憐惜一切,甚至會包容這世界醜陋一面的[他]——[龍大人]。
「因此我們勉強算是相識一場了,所以我很好奇同為知曉這世界醜陋一面的人,你為何還會選擇站在昶帝那邊呢?它應當也對你造成了無法挽救的傷害。」這是黑幕的肺腑之言,她認為「憎恨」理應是世界上最長久、永不磨滅的感情,是立於不敗之地的存在。
但是她的心中此刻卻忽然浮現出一種原諒的可能性,「難道是因為當初拯救了你的[他]?」
精準命中紅心般,啻聞言後久久也震驚不過來,甚至在他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真實的聲線,那是稚嫩無比的男孩聲音,「[他]⋯⋯?」
下一秒他驚覺自己嚴重失態了,他在拿好黑鐮後下意識的捉緊了刀柄,趕緊用回腹語術說話,沉穩冷靜的聲線再次出現,「妳認識他?他⋯⋯」他沒想到自己再度動搖了,只因兒時某段零碎的記憶中模糊又溫暖的「他」。
錯愕地看著啻迷惘的反應後,黑幕意識到甚麼似的突然嘲笑道:「看來,[他]也是個自以為是的騙子呢。」
罷了,來日方長,就讓這一切在終結之日揭曉吧。
[不要怕。風,一直與你同在,直至⋯⋯終焉之刻。]
(第三十章完)
ns 15.158.61.2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