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眨眼間就到了皓雪接受考驗的當日——亦是「鋃鐺入獄」的日子。除了亞蘭之外,眾人無一例外的露出了訝異的神色,目光紛紛投向那面浮現出血紅的「地獄」兩字的鏡面,與戴在皓雪手上所映射出這項指示的靈戒,只見它微亮銀光。
陡然,「地獄」兩字彷彿真的是由鮮血寫成的滲透出殷紅色的液體,沿著字的筆劃流淌下來,駭人得很。若不是現時是白晝,眾人可真的會覺得這就是靈異事件的發生!
「主人⋯⋯」瞧見這般不祥的徵兆,雪女·凜不禁皺起眉頭擔憂地捉緊了皓雪的手臂,「這次的第六感預知依然是⋯⋯」
對於凜的擔憂,皓雪只是微笑著安慰般的輕拍一下其捉著自己的手,「看來⋯⋯ 冥冥中自有定數。那麼,這次我便去『那裏』走一遭吧。」說罷,她便低頭閉目一吻戴在自己手指上的靈戒,微亮的光芒隨之熄滅。
「您」精心設計的考驗,我允了。即使在那片真正的[地獄]中,我也會——一一完成。
只因——不想動搖,不能偏差,亦不可淪陷。[意志·路途·絕望。]亦不得⋯⋯重蹈覆轍。
見皓雪心意已決,亞蘭便將一塊小鏡子交給她,「請切記。捏碎鏡子,打破隔絕,真正的力量與記憶將會重現。」只見鏡面上浮現出金黃色的「封」這一字,隨之隱去後與普通的鏡子無異。
他頓了頓,「至於詳細的考驗內容,為保障隱密性,將會在進入後直接傳達於腦海之中,進入後亦會即時封印力量與記憶。」
「亞蘭,雖說這是考驗,不讓我們陪同就罷了,但為何還要封存主人的力量和記憶?那這豈不是難度增加,更容易讓主人身陷於危機之中?」為保障主人在「那裏」的安全,凜打算據理力爭!
對於凜的護主心切,善解人意的亞蘭只是耐心地解釋:「雪女無需過於擔心,若有要事她可透過鏡子聯繫我,鏡子亦能實時監測到她的情況。」
這時,夜染側身而站的身影陡然出現在鏡裏,臉上戲謔的笑容不失幾分認真,「暫時抹去白帝的力量和記憶⋯⋯只怕是,那不可逆轉的[因果關係]吧?」
在這塊鏡子入口的背後⋯⋯可是在那邊世界極有可能出現的可怕的[時空亂流]啊。萬一、她藉此回到了[過去],那麼——[現在]也將會被攪得天翻地覆了吧?
他頓了頓,依然皮笑肉不笑,「不過鏡皇者啊,我是真的萬萬沒想到你真的會捨得讓在這個世界唯一一個的白帝進去『那邊』。那可是真正的地獄啊?」
⋯⋯
聽到最後一句話,在場的玄墨、游和天夜鴦都不約而同地神色微變,臉上各有複雜的情緒——若有所思、擔憂和驚訝,甚至⋯⋯來了興致。
懸浮在半空中的天夜鴦露出了饒有興味的笑容,「哦?那句『那可是真正的地獄』,你是說真的嗎,夜染?你可別胡說八道趁機擾亂人心喔~」
「但是我怎麼覺得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是天夜鴦妳呢?」游不禁吐槽一番,更鄙夷似的瞟了一眼天夜鴦。
「看來閣下,是誤會了。」對於夜染這般明目張膽的挑釁,亞蘭只是不溫不火的回應,「這場考驗並非我所能決定的,而是⋯⋯它。」他說著將誠懇而深切的目光投向了皓雪手上的靈戒。
「而且,夜染你這是多慮了。」皓雪應和道,宛如與亞蘭一唱一和。
「呵,它?是『它』才對吧?」說到第二個「它」字時,夜染加重了語氣,並耐人尋味地將凌厲的目光對準了玄墨,如同上次一樣彷彿在透過玄墨看穿裏面的——那個骯髒無比的惡魔。
不過,沒想到這塊鏡子入口的[腐敗的氣息]比想像中更為濃郁⋯⋯哼,這也是,畢竟這世間中的「惡」全都在這裏面了。可這小鬼⋯⋯
於鏡中的他感知到獨自站在稍後方的玄墨受到那種氣息的影響般身體上有些許的不適,雖然其神情依舊波瀾不驚的。
這時,皓雪留意到玄墨的異樣般瞥了一眼他,隨之對亞蘭微笑道:「亞蘭,事不宜遲,現在就讓我⋯⋯」
她驀然一頓,冰藍色的眸中似乎有某種異樣光彩一閃而過,緊接著她收斂笑容,「進去吧。至於這枚靈戒⋯⋯」
她若有所思地掃視一遍在場的所有人,意味深長的目光最終落於眼前的鏡子⋯⋯不,也許是鏡中的夜染,「就讓它隨我一同參與吧?可好?」雖說是疑問句,但其語氣卻是不容否認的肯定,同時身上滿有壓迫感的氣場隱隱約約地散發開去。
亞蘭先是察覺到甚麼似的微微一怔,隨即恢復常態,後而淺笑道:「請吧。畢竟,它本就屬於您的了。」他甚至看似十分尊敬的向皓雪深深一躬,並作出「請」的手勢,他心念一動,鏡面便微亮白光。
對於兩人看似平平無奇的交流,被迫從鏡中退回至漆黑一片的夜染卻甚是厭惡的皺起了眉頭,喃喃自語道:「又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了⋯⋯而且,這兩人可真是名副其實的一丘之貉啊!」
皓雪見入口已開便提起步伐,在踏進鏡內的前一秒她腳步稍頓,驀然回首,莞爾一笑,「請各位放心,我⋯⋯必會凱旋而歸。」說罷,她不等眾人的反應就頭也不回地進去了,徒留各人包含各種複雜情緒的目光在背後。
⋯⋯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漫長卻又短暫的時間,少女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隨即映入眼簾的是既昏暗又狹小的牢籠,地方破敗而髒亂,以及在角落裏⋯⋯酷似被一團黑色小迷霧包裹著的東西——可謂[不可名狀的黑影]。
牢籠外似乎被一大團黑霧包圍,黑壓壓的一片,完全看不見外面的任何事物。
但在少女還未意識到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就有一把熟悉的聲音在混亂的腦海中響起:「妳的任務,便是在這片真正的地獄中找到一人,名曰[黑羽],並與其約定——」
「黑⋯⋯羽?」少女呆呆的複述一遍在腦海中浮現的名字,「那是誰?」同時,她注意到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不知何時戴上了一環黑色手環,其上還會不時浮現出紅色的字。
這是甚麼東西?等等,這好像⋯⋯弄不下來?
她嘗試將黑色手環摘下來,但不管怎樣用蠻力它都依然牢不可破,如同兇猛難纏的野獸死死地咬齧著自己的手腕不放,也像是已與骨髓融為一體般與自己的身體緊緊地連繫在一起,不可分離。
「痛⋯⋯!」嘗試摘除的同時還有鑽心刺骨的痛楚打響了少女的神經線,這令她挺好看的眉頭一皺。
「徒勞無功⋯⋯它已鑲嵌在皮膚裏,妳是⋯⋯弄不掉的。」微弱的聲音陡然在空氣中響起。
少女一驚,「誰?!」她瞬間緊繃起來,彈跳起來緊張兮兮地東張西望,想找出隱藏在這空間的其他人。
「我⋯⋯」聲音的主人略顯猶豫,「妳面前。」
這一次,少女豎起耳朵後終於都聽清楚這聲音從何而來——恰恰正是眼前的黑影,「請問你⋯⋯是誰?而且,你究竟是⋯⋯甚麼?」她小心翼翼地詢問,生怕會不小心得罪對方。
「我⋯⋯」又是片刻的猶豫,一如既往的微弱,但這次卻稍微清楚聽到那是幼嫩的男聲,略顯畏畏縮縮,「在這裏,名字、沒有意義,只有⋯⋯專屬自己的[編號]。」
「編⋯⋯號?」少女同時不禁懷疑眼前之人在表面的黑影下其實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
「手環。」
聽著對方的提醒,少女便仔細地查看一下手環,很快就發現手環上浮現的紅字出現了有關自己編號的資訊,「編號⋯⋯002?」
「這是、唯一的⋯⋯價值。」
「那麼這裏是哪裏?我⋯⋯失憶了。」少女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
「地獄,這是真正的、地獄,亦是任誰都、無法逃離出去的⋯⋯牢籠。他們稱之為⋯⋯[反轉之鏡·獄]。」
「那個⋯⋯」心思細膩的少女察覺到眼前一直駐守在角落的黑影非常緊張,亦像一隻受驚的小動物,「你不用緊張,我是不會對你怎樣的。」
為讓對方感到安心,她甚至蹲下身子,讓自己與其視線同一高度,並露出友善且溫暖的笑容。雖然眼前的僅只是一抹黑影,但是她不知為何總能感覺到隱藏在漆黑中的軀體輪廓——眼前之人亦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
見少女如此釋出善意,黑影感受到對方真誠的心意般放鬆了些許,「妳⋯⋯好像、跟[他]有點相似⋯⋯」
不知是否錯覺,少女有一瞬間隱約瞥見在黑影中有猶如眼睛的一紅一黃的光點一晃而過,「嗯?他?」
對於少女的提問,黑影似乎自動略過了,「妳⋯⋯真的好奇怪呀⋯⋯明明、剛才都很害怕,但、為甚麼現在倒要⋯⋯安慰我啊?」
少女認真思考了幾秒,「大概是因為⋯⋯這裏很黑暗,所以我就想盡力照亮它吧?」
正當黑影想開腔回應時,外面突然傳來了陣陣腳步聲以及拖行著甚麼異常沉重的東西的聲音。
⋯⋯
兩種交織的聲音越發靠近,還在這種異常冷清的空間中清晰地迴響,一遍又一遍的。未知的恐懼鼓動著少女內心的焦躁不安,教人不寒而慄!
然而相反的,黑影卻無動於衷,似乎已經司空見慣。看來之前已經遇過了很多次這種故弄玄虛的情況。
「哎呀,這不是已經醒了嘛?」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隨即,黑暗中浮現出影影綽綽的輪廓,漸漸清晰可見是一個擁有一頭金黃色長髮的少女,手持著一把碩大而沉重的金斧。看來方才拖行著甚麼的聲音便是由金斧弄出來的。
注意到少女的目光落在金斧上,金髪少女臉上不懷好意般的笑意更深了,「不好意思啊,方才嚇著妳了吧?那就⋯⋯這樣子?」她隨手一扔,金斧與鐵牢碰撞的響亮聲音就隨之響起,然後她從黑色的斜挎包掏出一串頗有份量的鐵製鑰匙串打開牢門。
見到金髮少女要開門進來,黑影默默從原本的角落移到另一個更加深入的角落,非常不願與她有甚麼的接觸。
少女留意到黑影對眼前之人的抵觸,就默默將他護在身後,「妳⋯⋯是誰?是將我們關在這裏的人嗎?」
少女緊盯著對方,一刻也不敢掉以輕心;看見其的金黃色長髮,部份瀏海和髮尾都挑染了橙色,長髮稍過肩,左邊用紅色心形的髮圈綁起一條側馬尾;擁有一雙橘黃色瞳孔,左耳戴著灰丁寧藍色的耳墜,指甲塗上與耳墜相同的顏色;穿著正裝的彩色收腰小洋裙,以及配上黑紅色心形裝飾的黑紅色皮鞋,宛如一個亭亭玉立的鄰家女孩。
「嗯?既然認為我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兇,那妳不該優先考慮自己的安危嗎?還顧著他幹嘛呢?」金髮少女玩味地笑了,甚至氣焰囂張的將臉龐湊近到對方的眼前,兩人的距離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少女強壓下心中的恐懼般嚥了一下唾沫,對視橘黃色的眼眸不屈不撓地說:「是,我的確是很害怕,但是⋯⋯我絕不讓它成為自己逃避、見死不救的藉口!」
聞言,被保護在後方的黑影似乎有些動容了,隱藏在黑色的眸中也好像閃過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嗯哼~妳這話——」金髮少女說著收回臉龐,可距離還是很近,「說得可真是勇氣可嘉啊!所以說,妳真的打算代他慷慨赴死啊?」她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一遍對方,眸中還似乎深藏著某種情緒。
少女不語,但依然不敢有任何鬆懈,冰藍色眼睛也仍然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眸中的堅決亦不曾消退。
「我是這裏的[執刑者],稱我為⋯⋯ 『玥』就好。」玥稍微端正一下態度,收斂玩心認真起來了,「不過啊這次,我要找的人的確是妳,編號002。跟我出來一下,走走基本流程吧。」
[那一縷「誤入」詭譎多變的混沌的微光。]
(第六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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