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結束會談後，玄墨、皓雪和亞蘭都已經陸續離開了，漆黑一片的影子空間現在就剩下啻的影分身和天夜鴦。
「現在，只剩妳一個了。地點？」啻說著想施法開始移動至其他地方。
「欸、等一下！」見此，天夜鴦匆忙地瞬移至啻的面前制止他，「我都不急，啻你怎麼這麼著急呢？」
啻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天夜鴦，姑且暫停一下，「有別的事？」
「怎麼？沒事也不可以找一下你嘛？」再次掌握好節奏的天夜鴦再度露出了戲謔的微笑，雙手抱胸的懸浮在空中，「聽說⋯⋯你在找人？」
啻聞言後面具下的神色微變，但仍若無其事地說：「所以？」其實心裏對天夜鴦知道自己找人的事情有些疑惑，但是根據玄墨和亞蘭這兩個知情者的為人處事上是斷不會泄露自己的行蹤，那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那個了⋯⋯
「所以，你找到了嗎？」天夜鴦說著瞇了瞇眼睛，像是察覺到啻那細微的變化，「要是還沒找到的話，我說不定能幫上忙哦～怎麼樣？」
「不勞費心。有多餘的時間追蹤別人，倒不如好好練習自己的能力，為即將到來的決戰未雨綢繆。」顯然，心思細膩的啻終是找到了那個顯而易見的答案。
這時，天夜鴦慵懶地換了另一個姿勢——側身半躺在空中，她一手撐著腦袋，另一手則百無聊賴地以指節捲起髮尾玩弄著，「那我也不勞您費心了。這次為了不負所托，我可真的確定了萬無一失才出手幫助她們的，那麼——」
她說著瞇起了紫色眼睛，並耐人尋味地打量啻，「這樣子你還覺得我是還沒準備好嘛，啻？」
啻對此並無出言回應，只是再次淡淡地瞧了一眼天夜鴦，但他心底裏還是有些許的欣慰。
不過天夜鴦並不打算輕易放棄，於是再詢問多一次：「所以呀，啻你真的不需要我的幫忙嗎？」
「不必了，因為我並不打算假手於人。」見對方如此堅持，啻便只好說出自己的理由讓其放棄。
「是嘛～那好吧。不過——」雖然天夜鴦的話語中依然透露出笑意，看起來毫無在意，但是紫色眸中的失落卻掩飾不了，切實地出賣了她真實的心情，「這真的是遺憾呢⋯⋯」
心思細膩的啻察覺到天夜鴦那細微的變化，但仍看破不說破⋯⋯他本以為能夠就此翻篇，卻不料下一刻她——
⋯⋯
依然懸浮在半空中的天夜鴦突然坐直身子並轉身背對著啻，略帶哭腔的說：「可、可是，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幫上你呀⋯⋯啻，你就真的不能透露一點給我嗎？哪怕只是一丁點的也好吶⋯⋯」
她回頭望向啻，只見她不知何時已哭得淚眼婆娑，指節正輕輕地擦拭著從臉蛋上滑落下來的淚珠，不斷一串一串又一串，「吶，是真的不可以嘛？」現在說話聲音軟糯的她更使出了極為可愛的歪頭殺，真的是撩人心癢難耐而不自知！
她此刻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相比起往日戲謔的小惡魔的印象確實是更惹人憐愛，彷彿能將她以往種種調皮搗蛋的戲弄行為拋諸腦後，現在只想將她擁入懷中小心呵護，全心全意地哄她不哭。
原來在那副小惡魔的偽裝下，她也只是一個纖細柔弱的少女。
瞧見天夜鴦罕見的這般楚楚動人，啻微微一愣，一時不知所措。但他不知怎的總覺得眼前的畫面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違和感，說不出的弔詭，教他不斷要找出其中的微妙之處。
見對方動搖了，天夜鴦便打算乘勝追擊，直接以正面面對他，「其實⋯⋯我是因為你之前幫了我才想要報恩的，幻術反噬時的照顧、各方面的勸言、那個黑氣侵蝕樹林的事件中的完美解決⋯⋯
所以，啻你就給我一個報恩的機會嘛，好嘛？還是說，你跟他們一樣都已經討厭我了⋯⋯」她說著又再泫然欲泣，像是受到極大的委屈。
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啻不禁錯愕一怔，然後面具下映出天夜鴦的異色瞳驀然黯淡下來，連同臉色一沉。他一聲不吭地走上前來到她的跟前，脫下右手的純白色手套後想要替她擦眼淚般抬起來，小聲道：「真拿妳沒轍⋯⋯」
天夜鴦被啻意料之外的行為驚動到了般身體下意識稍微往後傾，修長的眼睫毛輕顫，就連臉頰也微微泛紅了。
可啻伸出的手終究是在天夜鴦的眼前停下了，繼而走開了幾步轉身背對著她，「才·怪。到此為止吧，那些虛假的眼淚。」他此刻毫無感情地說，毫不留情地捅破了她這一切的謊言，曖昧的氛圍亦瞬間破滅。
天夜鴦無奈一嘆，瞬間變臉般再次展露出戲謔的笑容，「還是這麼快就看穿了嘛⋯⋯哎呀，這真是無趣極了！」她心念一動，那些所謂的眼淚就隨即化作無數的光點飛散於空中，最後漸漸與漆黑的底色融為一體。
「演技，倒是依舊還不錯。」
「嗯哼～既然如此，那你該有瞬間的心軟吧？」
「只不過是逢場作戲，妳就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真的了？」啻側身以金黃色的左眼看著天夜鴦。
「呵，果然還是個口不應心的孩子啊～」仍懸浮在空中的天夜鴦此刻正隨意地翹腳而坐，左手肘支撐在大腿上，左手撐住下巴，甚有惋惜地搖搖頭說。
兩人依舊無法輕易摘除保護自己脆弱一面的假面。
⋯⋯
就在這時，天夜鴦發現啻那脫下了純白色手套的手心正微亮黑光。那種不祥的顏色令她頓感不安，「喂，啻你這又是怎麼了？該不會⋯⋯又會像上次那樣了吧！？」
注意到天夜鴦視線的異樣後，啻卻瞬間意會到她所說的「像上次那樣」究竟是指甚麼，「妳誤會了。」但他只是若無其事地戴回純白色手套。
「誤會甚麼？」天夜鴦蹙眉道，「這次你絕對要說清楚，我可不會像上次那樣被你用激將法糊弄過去了！」
啻別過目光無奈一嘆，「真是固執。」
天夜鴦得意地哼笑一聲，「學你的呀～」
「妳大可放心，黑光只是我有些透支了自己的力量而已，稍後休息就能恢復。」啻依然別過目光的說，在心中猶豫片刻後還是將上次的部分線索透露給天夜鴦，「而且⋯⋯暗影之鐮並非我的本命靈器，它⋯⋯只是某人送給我的禮物而已。」
「嗯哼～某·人啊？」天夜鴦已然露出一副「聽八卦」的模樣。
但下一秒啻就轉移話題，現在更別過頭望向其他地方，「但妳剛才的那招哭泣，應該不是自學的吧？」
「嗯哼，我就不能是自學的啊？」天夜鴦不甘示弱地反駁。當然她清楚知道啻現在只不過是想轉移話題，不過轉念一想這次也調戲得差不多了，於是順勢就此作罷。
用不著以「窺影」探究，啻立即就不偏不倚地得出了一個正確的答案，「看來是妳那個不學無術的好姐妹教妳的。」
「哼，我淑女能屈能伸～」
「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才對吧？」
「呵，我才不管！你能奈我何？嘻嘻～」說罷，天夜鴦甚至俏皮地向啻扮個鬼臉。
⋯⋯
見時間差不多了，啻還是施法移動至其他地方送天夜鴦回去，「看來，妳是隨便一個地方也可以了。那就⋯⋯」
話音未落，他平淡的聲線就被充滿笑意的聲音覆蓋了，「是啊～那就去存在著你要找到的人的地方吧？如何？」
啻對此發言感到有些意外，略有吃驚地看向了天夜鴦。
而天夜鴦見啻錯愕了似的薄唇微啟便嶄露出滿意的笑容，「嗯？怎麼？難不成是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在原點？我說了，我是不會像上次那樣被你糊弄過去的。」
她頓了頓，在笑得微彎的紫色眼眸中此刻正透露出幾分不容忽視的認真，「雖說眼淚確是演技，但我說的話全都是真心話的。我可是真心實意的想幫助你的⋯⋯啻，你該不會一丁點都看不出來我的真心吧？」
啻聞言後若有所思地對視著天夜鴦這雙明亮清澈的紫色眼睛，好半晌才看似慎重地回應：「只能說⋯⋯真假難辨。
妳與愛玥仙相比之下更為複雜艱澀，妳是真真假假交織在一起，真心往往藏在偽裝虛假的細節下；而她⋯⋯在嬉皮笑臉下依舊是明顯的毫無感情，沒有一點的真心。」
「哎呀哎呀，我現在是真的非常好奇你們之間在以前到底發生甚麼呢～」天夜鴦說著再次瞇起了眼睛，「居然會讓你對小愛得出了這個如此糟糕的評價。而且——」
然後她腳踏實地，俏皮地向啻行了一個屈膝禮，她屈膝時雙膝略微向外打開，並將一隻腳後撤，雙手還優雅地拎起體側的白色月光花百褶裙的裙擺，「我本妖很榮幸能得到啻你這樣的評價——無限接近實情的評價。」
啻見此後微微一怔，旋即略顯害羞似的抬手托了托臉上的黑狐面具，甚至轉身背對著天夜鴦後才說：「可、可是就算如此，我還是不能夠假手於人。」
「好吧。我現在算是看出來了。」天夜鴦再次懸浮於空中，依舊是隨意地翹腳而坐的坐姿，「那麼，送到這裏就行了。但我還是會追蹤你的～」
「走吧。」雖對天夜鴦的發言及行為感到無可奈何，但啻還是主動打開了影子空間的出口讓其離開了。
［完］
ns 15.158.61.48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