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既漆黑又無邊無際的空間中,玄墨、皓雪、花見、蝶、弦、天夜鴦和韌這七人聚集於此討論玄墨前幾天的「暴走」狀況,以及對皓雪之後的安排。
不過,由於亞蘭仍在三界聯盟那邊分身乏術,不能親自出席,於是拜託了蝶用小鏡子投放出他的全息投影參與。
「皓雪,這位是我之前提及過的弦,希望他的琴音能輔助到萊恩順利喚醒體內的王力。」花見充當皓雪和弦之間的溝通橋樑⋯⋯不,其實正確點來說她主要是充當他的。
皓雪向花見微微一躬表示謝意,然後朝眼前這位與亞蘭極為神似的白衣男子展露出善意的微笑,「勞煩了。」
不過她還是注意到眼前之人與亞蘭細微的差別:束起一條馬尾的白長髮,髮尾挑染的紅色、與亞蘭的琥珀色相近的金黃色瞳孔以及所散發出來的氣質也稍有不同。
聞言,揣手站在花見身側的弦只是沉默地向皓雪禮貌的微微一躬。
「不知各位對於這次玄墨的突發情況有何見解?尚可舉手發言。」雖身在遠方,但亞蘭仍能一心二用的主持大局。
話音剛落,從開始到現在為止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緊盯玄墨的韌率先舉手捷足先登,「我!我有問題!」他說著傲然站到玄墨的面前,臉露不屑。
玄墨和韌現在只有幾毫米的距離宛如復刻了那次初見的鳳凰山時,依然近得能清楚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韌如同上次一樣毫不客氣地將玄墨全身上下打量一番,但這次卻將重點放在玄墨那隻被眼罩遮蓋的左眼上——額外盯著它多了幾秒,最後將冰藍色的目光放回對方整張的臉龐上作為收尾。
忽然,他嘴角上揚勾勒出冷笑的角度,似乎心中已有了結果,接著帶點陰沉的臉色說:「哼,果然如此啊!要不是上次那礙事的霧霾天氣,我哪會發現不了!」說罷,他不等眾人的反應就迅速退後與玄墨保持頗大的距離,也是他對其厭惡的程度。
聞言,天夜鴦饒有興致地瞇起眼睛注視著眼前的一切,特別是好奇玄墨會如何拆解韌的針對。
「我就直說吧,你這傢伙的左眼可是『洋溢』著那位大人的力量啊。不知——」然後韌以凌厲的目光瞪著玄墨,「零式代理人有甚麼解釋呢?您可別告訴我大人給您的[詛咒]是在您的左眼上啊?我可不會信的!」嘲諷意味頗為明顯。
聽到「詛咒」這一詞時,玄墨神色微變。
注意到玄墨這細微變化的天夜鴦不知想到甚麼般抿嘴一笑,主動開腔稍微說明一下,「哦~那個詛咒啊⋯⋯韌,你可是說那個昶帝大人入閣時賜予我們的[長生不老詛咒]?」
「天夜鴦,妳這問得可不是廢話嗎?」韌說著更不悅的瞪了一眼笑容滿面的天夜鴦,恨不得立刻把這張虛假的笑臉撕碎砸爛,「還是說⋯⋯妳這是要提醒某個蠢貨啊?」也不知是否歪打正著,他恰恰瞄準了玄墨。
聞言,天夜鴦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眉毛一挑,「哼哼~你說呢?」
哦?這傢伙毒舌歸毒舌⋯⋯但也委實不笨嘛。
⋯⋯
聽到對方隱晦的提醒與另一位的嘲諷,玄墨瞬間懂了大概,「當時確實是以左眼為媒介借我力量。」
「借你重新冰封白帝的潛意識?」韌此時加重了語氣質問,同時更踏前幾步與玄墨對峙著,甚至瞬間召喚出玄色重劍架在其的脖頸,「可如此說法豈不是要陷大人於不義?!這次,我定留玄墨你不可!」
這一刻,憤怒衝上了他的腦門,絕對的憤怒輕鬆佔據了理智。對那位大人的尊敬程度已令他無法冷靜下來思考這一切,即使心底裏清楚知道當中還有諸多疑點。
但其實⋯⋯他真的有多麼多麼的希望這一切終究不過是上天對他開的一個惡劣的玩笑!
無論是自己最尊敬的昶帝大人在七年前失蹤至今仍下落不明,還是現在有可疑份子貌似擅自佔據了它龐大的力量並將它陷於不義⋯⋯他都希望只是一場惡夢,宛如夢中無數次所見的[在雪崩中摔落至崖下、永遠都抓不住某人的手],而假以時日,這場惡夢終究會醒來。烏雲密佈的天空,終究會放晴。
[可是⋯⋯那一天,韌他自己能獨自一人等到嗎?]
然而面對這般劍拔弩張的形勢,玄墨並無半點慌張,面不改色的。他現在只是平靜地對視著韌,堅定不移的眼神彷彿在訴說自己問心無愧。
「韌,切勿衝動!」花見急忙勸道,「而且這次的情況確實有異!雖說確是如常地借用力量,但過程中有些奇怪,我『見』到玄墨的靈魂顏色由原本的槁木死灰驟變為如透明玻璃般的無色。」
「此外,玄墨借用力量時靈戒也有異樣。它所發出強烈的光芒,猶如七彩光輝燦爛。」蝶補充自己所目睹的異樣,「要知道,就算是我們借用力量也不會令靈戒有如此大的反應,而這次⋯⋯」
在冰藍色眸中的殺意並無半點消退跡象,抓緊劍柄的手又緊了幾分,「所以呢?這又能說明甚麼?」老實說,韌真的甚是討厭這種感覺,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甚麼都做不到,甚麼都挽回不了。所以,他必須要變強,成為真正的強者!
正當亞蘭想開腔說些甚麼將這一切撥回正軌時,卻被人搶先一步了。
稍站於玄墨右後方的皓雪一個箭步上前,白皙的兩指稍稍壓下笨重的劍身,「請稍緩。此事確實是有諸多疑點,不宜妄下定論,理應從長計議,深入調查釐清一切。」
最後她將柔和的目光投向亞蘭,「不知亞蘭意下如何?深信閣下會有最好的判斷,不會辜負任何人的期望。」
然而下一刻韌不等其他人的反應就以劍身撞開兩指,銳利的劍鋒劃傷了皓雪的指節,「我拒絕!我是絕不容許任何人冒犯那位大人的!」隨即劍口一轉極速朝著玄墨的脖子橫向斬去!
當然,玄墨並不打算坐以待斃。他眼睛一瞪,先是眼疾手快地將皓雪用力一推,免得她受到波及;後而迅速將身子往後一傾堪堪躲過,劍尖與脖子之間的距離只有幾毫米那麼近。稍有不慎,只怕會血流如注,無可救藥。
與此同時,一塊小鏡子自劍尖與玄墨的中間憑空而出,瞬間放大挺立於兩者之間阻隔起來。兩人立即往後一撤,相隔於鏡邊。
「韌,休得無禮!」身在遠處的亞蘭頓時遠距離操控鏡子分裂出多塊化為鏡陣,僅在頃刻間就將韌重重包圍!
左手仍緊握著玄色重劍的韌見此不禁大驚失色,「亞蘭?!」慌亂的冰藍色眸中映出了自己的重重身影。
在場的其他人都不禁面露錯愕、震驚等各種情緒。
「韌,你需要一個靜思己過。」亞蘭頓了頓,才緩緩地說:「你可明白?」
韌聞言後低頭不甘心似的咬著下唇,緊握重劍的手也微微顫動著,「行。我自願關一下禁閉不就行了嗎?我⋯⋯」然後猛的抬頭透過鏡陣的空隙瞪向玄墨,劍尖也指向了對方,「不過別讓我再見到你冒犯大人。否則,我絕不輕饒!」
「哼~韌你可真是維護大人的威望到極致啊。」天夜鴦意味深長地笑道,如惡趣味般將左眼湊到鏡陣的空隙「偷窺」裏面的韌。
在隙縫中瞄到天夜鴦的紫瞳時,韌難免打了一哆嗦,但仍故作鎮定的冷哼一聲,收起重劍後走進其中一塊亮起白光的鏡子裏。
⋯⋯
「兩位萬分抱歉了。」亞蘭深感抱歉,同時收回鏡陣,並將收納韌的小鏡子交由蝶暫為保管,「蝶,這次為期五日。」
蝶點頭以示明白。
花見在一旁用艾草替皓雪止血,處理以及包紮傷口,「幸好傷口頗淺,問題不大,注意別沾水就行了。」
「多謝。」皓雪淺淺一笑,「亞蘭,這小傷不礙事。」然後將目光投向玄墨,彷彿示意將話語權給了他。
玄墨瞄了一眼皓雪後似是意識到她的意思,「無礙。但希望亞蘭能夠約束一下他。」同時他有些疑惑亞蘭專屬的鏡子究竟有何作用。
「請放心,必會有所管束。多謝體諒。」亞蘭還向兩位禮貌的微微一躬。
「對了~」天夜鴦忽然狡黠一笑,也不知是想到甚麼歪主意,「既然皓雪使用靈戒仍是不穩定,不如——讓玄墨使用吧?而且當時你們也看到了吧?玄墨也能運用它呀?」
「真是胡鬧!」蝶聞言後就第一時間反駁,「我反對。天夜鴦妳要是讓未被選中的人使用靈戒,成功不提,但失敗的後果妳想過嗎?」
其實其他人都覺得天夜鴦的想法簡直就是異想天開。接下來的是蝶和天夜鴦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時間。
「就算失敗了,哪會有嚴重的後果呢?」遭到蝶罕見的激烈反駁,本來只是想稍微開一下玩笑的天夜鴦現在反而起勁了。
「不清楚,那妳便要賭嗎?更何況,他當時的狀況我們還未弄清楚。」
「所以不就可以藉此機會測試一下嗎?」
「真是輕率。妳有聽過一句話『一子錯,滿盤皆落索』嗎?縱使有眾多可能性,但是一旦決定了,前進的道路只會有一條⋯⋯而且還是無法逆轉的。」說到這裏,蝶平靜的臉上好像掠過了一絲落寞。
「但讓它順其自然不好嗎?」
「順其自然?一旦『自然』會變成後悔呢?再說,這樣又何嘗不是放縱的一種?」
「呵,這樣不好嗎?而且我未曾後悔過。」
「未曾後悔⋯⋯」蝶復述一遍天夜鴦這看似心高氣傲的話語,然後抬眼以冰冷的目光注視眼前之人,「是啊,妳何止未曾後悔過,妳也從未曾失去過,又怎會知道這些苦澀的滋味。這些不甘、不公⋯⋯」
聽到這裏,天夜鴦驀然想起蝶失去了的家人。她霎時明白蝶為何會這樣想,但明白並不代表能感同身受,「妳會這樣說⋯⋯難道妳後悔過了?」她放輕了語氣問。
蝶聞言後若有所思,認真回答:「不,我沒有後悔。倒不如這樣說,正因為不想後悔才會事事謹慎,每一步都要小心為上。」
「是嗎?」天夜鴦臉上的笑意透露出無知,或是狂妄,「那就讓我後悔一下好了~」
「天夜鴦,妳真的是死性不改。」蝶冰冷的語氣中帶點不易察覺的怒火。
聞言,天夜鴦瞬間臉色陰沉,抬起下巴惡狠狠地瞪著蝶,「蝶啊,妳才是謹慎過頭了吧。」
最終兩人漸趨激動的爭執在某人三下響亮的拍掌聲落幕了——趁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弦向他們打了一個眼色,示意各人應要聽從亞蘭的安排。
⋯⋯
「光暗失衡所導致的種種危機將近⋯⋯大概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就會完全不可控。」亞蘭嚴肅道,「因此白帝皓雪需盡快取回靈戒的認同,而[考驗]恐怕是唯一重新取得認同的最快捷徑。我以為將考驗立於半個月後。各位意下如何?」
「關於靈戒的封印,我早前拜託了月琉璃研究,她從相關書籍得悉的辦法與亞蘭的別無二致。『考驗』確實是最快獲得認同的方法。」玄墨說,「只是⋯⋯我們又如何得知怎樣的考驗可行呢?」
「不必擔心。我的鏡子能反映靈戒的想法,可讓『它』在鏡面上顯示。」但亞蘭所說的「它」似乎另有玄機。
皓雪認真思考一下後,「那就依亞蘭所說的安排吧。」語畢,她便禮貌的向亞蘭微微一躬,卻隨之發現玄墨正看著自己,她雖有不解但也回以暖心的微笑。
見花見、蝶、弦和天夜鴦都點頭表示贊同,亞蘭便問還未表態的玄墨,「不知玄墨意下如何?」
玄墨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皓雪,「既然當事人沒有問題,那我亦是如此。」雖說自己是零式代理人,但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威望不及亞蘭,特別在韌的眼中,於是這次倒不如交由亞蘭全權處理。
「那便就此定下了。」見時間差不多了,亞蘭準備結束通話,「花見、蝶,玄墨那時的異樣就交由妳們調查,也希望皓雪於半個月內準備妥當。」
[這條延伸的漆黑道路,將會通往哪個暫告一段落的結局?]
(第六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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