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花秋兮 - 第四章—《白狐》（16）

好不容易渡過難關，白虛弱地躺在床上休息，又是難產又是渡命給女兒，即便具備百年修行也是險險要將命給賠上，不免感到疲憊不堪。

看顧自己的產婆在側房內也是一片安靜，看來經過這一晚大家都積了不少疲勞。

白長吐了口氣。肩上擔著的壓力總算是感到輕了不少。

昔日那遙不可及的夢想，到今日總算是靠近了一分。

這個孩子一定可以為自己跟那個人的理想盡一分心力。

想到這裡白不禁熱淚盈眶，但很快又覺得害臊，迅速將淚水擦乾。

「不行不行，多愁善感是老了的前兆。」白自嘲道。

這時門口傳來了推門聲，隨即響起熟悉的腳步聲。

「白，你睡了嗎？」

「師傅！」見朋友前來，白正想興奮地前去迎接，可惜力不從心，最後還是決定躺在床上：「你總算來看我了，我在奮戰的時候完全沒看到你啊。」

「我待在這只是個路障，便到外頭幫你祈禱加油了。」雨靛兒一邊將門關上，一邊回答：「看來你剛闖過場難關啊，辛苦你了。」

「我差點以為我要掛了。」回想方才的情況，白心有餘悸地搖搖頭：「絕對不生下一胎了。」

「哈哈。」雨靛兒輕笑，腳步在嬰兒床前停了下來，並上下打量了一下床上的嬰孩：「這就是你的女兒啊，真是漂亮。」

「她娘本來就是個美人胚子，是能醜到哪去？」

「你自己講完都不害羞的啊？」雨靛兒笑道。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白毫不害臊地回答：「你來該不會也只是要來看孩子的吧？能不能顧慮一下母親的感受？」

「你這是在跟一個小孩吃醋嗎？」雨靛兒苦笑，並走到白的床邊：「趕快睡吧，現在正是你需要靜養的時候。」

「嗯。」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白便兩眼一閉，開始安神養息，而一旁的雨靛兒只是站在床邊靜靜等著床上之人入睡。

在聽到白發出了規律的打呼聲後，雨靛兒來到嬰兒床的旁邊，突然袖子裡刀光一閃，抬起手，便是豪不猶豫地往幼子的身上刺去，甚至還不安心的多下了幾刀，以確保其斷氣。

「唉，沒想到我的女兒才剛出生，就有仇人想找她算帳了，無奈啊。」

雨靛兒聞聲轉頭，只見白不知何時已起了身，正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見事情不對，雨靛兒再次看了嬰兒床一眼，不知何時原本嬰兒的位置只剩下一塊被刺爛的枕頭，裡頭的棉花被刀給拉出，房間飄散起滿天的棉絮。

「別找了，我女兒從一開始便不在這房間內。」面對雨靛兒的怒視，白只是冷冷地答道：「我老早就請季老仙帶到別處了。」

「這還真是可惜⋯我原本以為至少能幫你完成個母女團聚的心願，看來是我失算了。」雨靛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不曾有過的邪惡神情。

「有本事就現出真面目見人，還是你連以真身跟我對峙的勇氣也沒有？」白不客氣地嘲諷著面前之人，只見後者略帶訝異地看著白，隨後露出讚賞的表情。

「喔？你何時發現我不是雨靛兒的？」

「你的腳步聲在進門前一點聲響都沒有，是進門看到我還醒著才故意弄出聲音來的吧。」

「原來如此，這的確是我的失誤。」『雨靛兒』點了點頭，並露出釋懷的表情。

「而且⋯」

「而且？」

「我師傅是絕對不可能傷害我的女兒的，這種事也不懂嗎，白癡。」

「哈哈哈哈！」『雨靛兒』猛然開始抱頭大笑：「原來如此，看來你還真的很信任這個身體的主人。」

「少說廢話，快點滾出這個身體，如果你不希望被外頭的道士給消滅的話！」

「在他察覺前的這段時間已經足夠我殺你了，你大可放心。」

說完，『雨靛兒』抬起手便是往床上一揮，白趕緊閃身滾下床，並將床巾往『雨靛兒』身上一蓋，但只見『雨靛兒』反手一劃，將床巾割成兩半，同時矯健地躲過白朝自己砸來的花瓶。

「意外了，真沒想到你還有這番體力跟我周旋。」『雨靛兒』眉頭挑起，驚訝地看著面前之人。

面臨生死關頭，白一邊與對方取出距離，一邊飛快的運作起腦袋來。

就方才發出了這麼大的聲響，側房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看來是不能指望有人出去求救。再者，現在對方是用雨靛兒的身體殺人，如果被外人見到，只會白白讓雨靛兒被黑鍋而已。

唯一的辦法，只有靠自己想辦法將人從雨靛兒身上驅離而已。

白深吸了口氣，集中精神好應對面前的死神。

「準備好受死了嗎？」『雨靛兒』嫣然一笑，但即便此時這笑容再傾城，都只是讓白格外惱火而已。

「早得很！」下一秒，白的身後竄出兩條潔白的尾巴，猛然向『雨靛兒』襲來。只見『雨靛兒』靈活地在白的攻擊下閃躲，並不時在白的身上留下刀傷，雖非致命傷，但還是可從此知道兩邊誰才是佔優勢的一方。

「你就這麽捨不得傷到這具身體嗎？真令人感動。」『雨靛兒』巧笑盈盈，毫不留情地繼續攻擊著白，而白在各方限制下，無奈只能由攻轉守，藉此抵擋對方的猛攻。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甘願成為雨家的走狗！」白怒問道。

「走狗？錯了，我才是那個下棋的，那個雨藏空不過是我手上的一枚棋子罷了。」『雨靛兒』搖了搖頭，態度一派悠閒：「我會幫他也只不過是因為我們利益相同而已。」

「利益？」白眉頭微挑。或許是因為覺得勝券在握，面前的『雨靛兒』變得多話起來。

「雨藏空那個老頭想要的是雨家永不動搖的地位，為此他不惜將女兒早早送入宮，並為他鋪好了成后之路，可惜卻被白妃你這個程咬金殺個措手不及，早一步生下了皇女。」『雨靛兒』故作難過地嘆了口氣：「可惜這具身體的小姑娘，為了保護你屢屢求子了這麼多次，卻是一個也留不住。」

「師傅他⋯」白面露震驚，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事物。

「你不知道吧，畢竟你是他的朋友，他又怎麼會跟你說這些？」『雨靛兒』不在意地聳了聳肩：「這具身體可是藏著不少對你的怨念及責備，不過是因為他的懦弱，才會遲遲不對你下手而已。」

這樣，你願意乖乖被我殺死了嗎？

說完，『雨靛兒』一個閃身，接連竄過白的兩條尾巴，近身來到白的面前，準備給予迎面一擊，一取對手性命之時——

「你錯了。」

只見白的身後竄出第三條尾巴，擋下來自『雨靛兒』的致命一擊。突然發生的變數，讓『雨靛兒』立刻後退想與對方拉開距離，怎料被白迅速招回的兩條尾巴給緊緊捆住，動彈不得。

白的聲音響起，淡然的語氣中，帶的是對這段友情的堅定信念。

「是他的勇敢，才會不惜違逆家族也要護我周全。」

「是他的堅強，才會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損我半分。」

「我的師傅/好友，才不是那種會為一己之私而迫害他人的懦弱者！」

語弗落，白的第三條尾巴對著『雨靛兒』的手猛然一甩，『雨靛兒』手上的小刀便這樣被打飛了出去，插入一旁的地板上。

「你！怎麼—！」『雨靛兒』露出震驚不已的表情，沒想到對方竟然看破自己的計畫，這是他首次嚐到吃癟的滋味。

「怎麼會知道你是靠著這把小刀在操控身體的嗎？」白擺了擺手：「誰叫你操控身體的技術太差，與其說是人拿著刀，不如說是刀在拉著人。」

「⋯⋯」『雨靛兒』沈默不語，原以為對方會因此而盛怒，怎料『雨靛兒』發出一陣狂笑，眼裡帶著的滿是對白的敬佩：「啊啊——看來又是我的一時大意，失算失算。」

「快點從我師傅身體離開！要不然⋯」

「欸，慢著慢著，你就不想聽聽我的目的嗎？」即便身陷危機，『雨靛兒』語氣還是一樣悠閒自在，對著白問道：「畢竟我很少能和人聊起這個，實在忍不住想和你分享分享。」

聞言，白皺了皺眉，示意面前的人有話快說。

「就如你的心願是人與妖的和平，我則是希望兩邊繼續爭吵下去。」『雨靛兒』咧嘴一笑：「最好是殺到一邊全滅呢～這樣才比較有趣不是嗎？」

「⋯你的陰謀不會得逞的。」白冷冷回道。

「喔？那可別讓我失望啊，畢竟難易度太低的遊戲一點都不好玩嘛。」『雨靛兒』上下打量了眼白，隨即感到惋惜地嘆了口氣：「唉，不過可惜了你一個好對手，看來我們是無緣再見了。」

語畢，『雨靛兒』的身體如斷了線的人偶一樣垂了下去。見狀，白趕緊將雨靛兒放了下來，並上前查看他的狀況。

「白⋯？」沒一會兒的時間，雨靛兒重新張開了眼睛，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白略顯蒼白的笑容。

「太好了，師傅你醒了。」見人無恙，白總算是鬆了口氣。

「我怎麼會在這⋯我什麼都⋯」隨後雨靛兒發生了插在一旁的染血小刀，臉色瞬即大變，抓住白的手連忙問道：「我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我⋯！」

「沒有，你什麼都沒⋯」

語未盡，白頓時感到氣力全失，再也撐不起身體，所幸雨靛兒搶先一步將她的身體扶好，才免得自己倒到地板上。

「白、白！到底發生什麼事⋯」下一秒，雨靛兒感覺身體碰觸到了什麼濕熱的液體，視線往下一看，只見白的身下被血給染紅，景象觸目驚心，讓雨靛兒嚇得倒吸一口氣，崩潰地開始對著門外大喊：「誰都可以！快點去傳太醫過來！白妃她⋯！」

「師傅⋯」

「白，你撐著，太醫很快就會來了⋯我⋯」察覺到懷中之人的溫度漸漸流失，雨靛兒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身體因害怕而顫動不已，腦中一片混亂。

「雨靛兒。」

意外的稱呼讓雨靛兒剎那間恢復了神智，循聲看向了懷中之人，只見白朝自己伸出了手，溫柔卻無力的摸了她的臉龐。

「傷害我的，絕不是你。」

「可是⋯」

還沒說完，白便打斷了她的話。

「我有件事需要你的幫忙⋯」白抓住雨靛兒的手，說道：「我的女兒⋯靠云一個人我不放心⋯能拜託你嗎？」

「不要、不要⋯你給我自己照顧她⋯！」說著說著，雨靛兒的淚水再也撐不住，從臉上不斷滑落。

「師傅⋯拜託啦⋯」像是平日在撒嬌一樣，白拉了拉雨靛兒的衣袖。過了一會，雨靛兒才鄭重的頷首，答應了好友的請託。

「嘿嘿⋯我就知道師傅最好說話了⋯」內心的牽掛總算能放下，白頓時覺得渾身無力，眼簾輕輕闔上，任憑雨靛兒在耳邊再怎麼激動的呼喚自己，她卻已再無力氣回應，只有滿滿的滿足感籠罩心頭。

啊啊。

一直以來都是靠著師傅在周全自己的安危。

這次總算能為她做點什麼。

真是太好了。

能夠和師傅/雨靛兒成為朋友。

真是

太好了。

ns 15.158.61.41da2

第四章—《白狐》（16）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