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本宮便編造了個故事,讓它在宮女們口中傳開來,或許是信的人多了,斑日才因此具備能幫人詛咒的力量,這才有了之後的事情。」皇后看著季老仙及里里,對兩人述說關於斑日夫人的來龍去脈。
「那時本宮正逢喪女之痛,便向斑日夫人求了詛咒,讓自己能伴隨著痛苦而生。」皇后回答:「唯有這樣,本宮才能容許自己活下去。」
「大皇女的事嗎⋯」季老仙重重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唉,娘娘真的何苦為難自己。」
「這是本宮必須接受的懲罰,畢竟本宮愧對了白的請託。」皇后手微微收緊拳頭:「否則,本宮根本沒有臉在死後面對白。」
「愚蠢。」聽完皇后的理由,里里冷冷地吐出這兩個字,為整件事給出了感想。
「皇子妃,注意您的禮貌。」季老仙眉頭微蹙,提醒里里道。不過里里卻是一點都不想理會他,繼續對著皇后說道。
「愚蠢就是愚蠢,這世上沒有其他詞可以如此貼切形容這整件事了。」里里冷哼一聲:「白姐當初為了保下娘娘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娘娘卻不將自己的生命當一回事,這要臣妾如何贊同娘娘的行為。」
季老仙看向里里,又看向皇后,最後只能無奈地又嘆了口氣。雖然可以理解皇后的心情,但是又不得不同意里里的話,讓季老仙頗是為難。
「或許正如花璃所說,本宮是將這條命看輕了。」皇后感慨地閉上眼,接受了里里對自己的批評:「謝謝你,花璃,你的這席話,讓本宮察覺到了自己的無知。」
「⋯⋯」沒想到自己會被反過來感謝,里里頓時感到渾身不對勁,只好尷尬地撇過臉去。
「既然娘娘已經把事都説清,那老夫也該去工作了。」見時間差不多,季老仙起身向皇后行了個禮後,便向外頭走去,準備和自己的孫子擬妥之後的計畫。而一旁的里里見狀,也跟著起了身,不過就在要開門離開時被皇后給叫住了步伐。
「花璃,關於白的事,本宮真的對妳感到很抱歉,如果不是我⋯」
「娘娘,事已至此,再多說什麼也沒有用。」里里靜靜地回答:「臣妾雖然不捨白姐的離開,但是會尊重她的選擇,只希望娘娘之後能夠更看重自己一點。」
「本宮明白了。」皇后鄭重地點了頭,里里看著皇后深思許久,最後還是決定將藏在心裡的說出口。
「娘娘,關於白姐的最後⋯」里里愣了一秒,隨後繼續說道:「他說,很高興能夠與您成為朋友。」
「是嗎⋯」聞言,皇后垂下頭,抱著悲傷及幸福於心中,眼角落下點點淚水:「本宮⋯也是這麼想的⋯⋯」
看著皇后,里里心裡五味雜陳。白姐與皇后間的真摯友情,讓里里感到稱羨的同時,內心也交雜著少許失落。
在賞花那夜,他便隱約有這感覺了。
果然這兩人間,根本沒有自己能夠插足的空間。
最後,里里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嘆,擺手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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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宮,斑日夫人如往常一樣,一派悠然地看著信徒們丟入井裡的紙條們,一邊恥笑人類的醜陋虛偽。
「真是,不管哪一天,這紙條永遠是有增無減。」斑日夫人無奈地搖頭:「人對人的怨念真的是如無底洞,深不見底。」
看著看著,斑日夫人不禁想起自己剛出生在這世上的事情。
所有事物對自己都是如此陌生,唯有一人例外,雖然自己對他一點記憶也沒有,內心卻對他感到無比熟悉。
「斑日。」
「雨靛兒。」聽到對方的呼喚,斑日立刻從井裡現身,帶著期待的眼神看著他:「你今天要跟我分享什麼事啊?」
「是呢,我想想啊⋯」雨靛兒坐在井邊,垂眼深思,並開始述說那一天在宮裡發生的事情。
雖然身為自己的創造者,但是雨靛兒卻從來沒有命令自己做任何事,只要求陪他說說話,聊聊天。有時候是抱怨家人,有時候是分享宮女間的趣事,而之後較常提及的,是雨靛兒所照顧的幼女。
「真是的,雖然說活潑是好事,但是春兒是在是太過頑皮,每次見到他身上沒有一處是乾淨的。」
「春兒⋯是那位白的女兒嗎?」斑日好奇問道。
「嗯,尚宮春。」雨靛兒解釋:「是皇上賜予的名字。」
「是個好名字。」斑日誠摯地讚美道:「春天是生命之始,帶有新生的意思。」
「是嗎?我倒覺得皇上只是懶得取名,隨便拿四季的名字來取而已。」雨靛兒搖了搖頭:「照這個順序來看,下一個出生的子嗣大概就是叫『尚宮夏』了。」
果不其然,下一個皇子便是取作這個名字,讓身為生母的雨靛兒雖然滿腹彆扭,但礙於此乃皇上賜名,最後還是只能選擇妥協。
「是沒有什麼不好啦,但是就是⋯⋯唉。」雨靛兒按著眉頭,表情十分微妙。
「夏天能夠讓萬物茁壯,是很重要的季節。尚宮夏是個很好的名字。」
「呃⋯」原本只是想隨口抱怨,沒想到斑日卻如此認真地回答自己,讓雨靛兒不禁失笑:「呵,謝謝你,斑日,幫這名字想了這麼好的寓意。」
雖然自己只是坦承說出自己的想法而已,但是見到身旁的人如此高興的模樣,斑日心裡不自覺地變得暖和,讓他很慶幸自己說了這些話來。
日復一日,斑日和雨靛兒一起度過了這段平淡卻美好的時間,而隨著斑日的故事開始在宮裡流傳開來,斑日的力量也漸漸增加,開始具備了能夠對人下咒的能力,雖然只是能讓人受輕傷的程度,卻已足夠讓她獲得一批的信徒了。
「最近你能出現的時間拉長了呢。」雨靛兒說道,並朝著斑日的身體揮了揮手,不過後者的身體還是如過去一樣飄渺無形。
「但我的力量還不夠具備實體。」斑日回答,隨後好奇地對雨靛兒問道:「雨靛兒,你會希望我獲得力量嗎?」
「嗯⋯⋯說真的,現在的生活就很好了,我對此並沒有什麼想法。」雨靛兒思考了一下,回道:「不管是透明的還是有實體,你就是你啊,斑日。」
斑日看著雨靛兒點了點頭,內心對於力量的執著也因此變得淡泊,或許正如雨靛兒所說的,這樣的日子就很好了。
一直到十年後的一日雨夜,雨靛兒連傘也不撐,任憑雨水沾濕自己的衣裳,搖搖晃晃地來到井邊,大聲呼喚著斑日的名字。
「雨靛兒,怎麼了?」聽到對方因哭泣而顫抖的聲音,斑日連忙現出身來,見到對方哭紅的雙眼,讓他胸口不禁像是被人掐著一樣痛苦。
「斑日,你是不是具有詛咒他人的能力!」雨靛兒的頭髮在風中凌亂地飄散著,極度的悲傷讓他近乎陷入瘋狂:「那我求你了,詛咒我吧!最好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雨靛兒,發生何事?」為了能讓面前的人冷靜下來,斑日盡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沈著冷靜。
「春兒死了⋯白的女兒死了啊!」雨靛兒崩潰地跪坐在地上,開始掩面痛哭,指甲深深地刮入她的臉,但心痛的滋味卻是徹底壓過了肉體的痛覺:「都是我的錯!是我沒能保護好他!我又一次辜負了白啊!」
「雨靛兒⋯⋯」
「所以我求你了,拜託你讓我受到詛咒吧!否則我根本不配活在這世上!」雨靛兒開始在地上對著斑日一下下磕頭,一邊哭嚎一邊懇求著對方:「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看著不斷朝自己乞求的雨靛兒,斑日只想趕緊將對方扶起,無奈自己並無實體,根本碰觸不到對方,就連想給雨靛兒那冰冷的身軀一絲溫暖也做不到。
最後斑日長嘆一聲,不禁開始埋怨起過去那不求上進的自己。
「我明白了,我會給予你詛咒。」斑日柔聲回應了雨靛兒的請求:「如果這樣能讓你願意繼續活下去的話。」
說完,斑日將作為詛咒的黑晶送入雨靛兒體內,雨靛兒摸了摸胸口,總算是恢復了些許冷靜。
「這樣,我就會得到痛苦嗎?」
「我會讓你到死都被這詛咒折磨的,你就放心吧。」斑日回答,語氣中帶著必會謹守承諾的覺悟。
「謝謝你,斑日。」雨靛兒的臉上總算出現了點笑容,讓斑日不禁鬆了口氣。
為了能讓這份詛咒成為永恆,斑日開始收集力量,並且為自己的信徒們ㄧ一實現心願,好讓自己的名聲能傳得更遠。
如今她已經成為了眾人口中的斑日夫人,昔日映不出自己的井水,現在已經可以清楚看見自己與那位白妃幾分相似的面孔。
「如果能讓你好好活下去,那我便會持續給予你這份詛咒(祝福)。」斑日夫人靠在井邊,嘴角淡淡一笑:「畢竟妳是我的主人,同時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不過斑日夫人並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懷念過去,很快地,他的地盤便來了幾名不速之客。
「呦?這不是大名鼎鼎的二皇子嗎?」面對不斷散發著殺意的尚宮夏玄,斑日夫人巧笑盈盈,絲毫不將對方放一回事:「莫非是上次沒機會交手,才特地來找我一會嗎?」
「妖孽,我今天必定將你除去,讓我母后重獲健康!」說完,他手一擺,身後的幾名下屬立刻從懷中掏出季老仙事前交給他們的封魔繩,以井為中心繞出一塊方形的空間,將斑日夫人困在其中。
「嗯?是那個臭道士的結界啊。」斑日夫人帶著恥笑地看著環繞自己的幾條繩子:「你以為區區破繩能擋我到何時?」
說完,斑日夫人手一揮,幾塊黑晶化作刀片朝繩子飛去,不料卻在中途被人以劍身擋下。
「不會讓你得逞。」黑曜揮舞手中細劍,兩眼緊盯著斑日夫人不放。
「哈,真是有趣的組合。」斑日夫人眉頭微挑,饒富趣味地看著同樣與自己處在空間內的尚宮夏玄及黑曜:「既然你們都特地擺出如此大陣仗,本夫人就好心與你們玩玩吧。」
說完,斑日夫人手指一打,如天女散花般的黑針開始朝另外兩人襲來,兩人一邊打掉面前的黑針,一邊極具默契地朝斑日夫人發出攻勢。在尚宮夏玄的黑劍卸去斑日夫人的攻勢大半後,黑曜的細劍便會趁機靈巧地朝目標的弱點攻入,兩人組成的這波攻勢,讓斑日夫人難得感到了棘手。
「感情真好啊,兩位。」斑日夫人長袖一擺,將黑劍捲入布中,隨即順勢一扯,將尚宮夏玄拉近自己幾分的同時回以一拳重創對方,尚宮夏玄的身體立刻被打飛數尺,背部重重撞在一旁的樹幹上,口中嘔出一攤鮮血,將地面染上令人心驚的豔紅。
「大人!」
「不礙事。」聽到黑曜的叫喚,尚宮夏玄立刻抹掉嘴邊的血,重整姿態,他的戰意並沒有因受傷而怯弱,反而燃地更加猛烈。
「嗳,真是頑強的小鬼。」見尚宮夏玄眼裡絲毫未減的鬥志,斑日夫人雖然欽佩對方,卻同時也感到一陣焦躁。方才一輪攻擊下來,與其說兩人想要殺死自己,更像是想要將他牽制在這裡,如果不找個機會突破出去,自己可能真的會落入對方的圈套之中。
莫非自己的本體已經被那個老道士掌握了?
腦中閃過的這想法,立刻讓斑日夫人收起玩心,攻勢變得更加猛烈,不光是從空中射來的黑針,斑日夫人的周圍還冒出了無數黑刺,不容任何人靠近一分。
「怎了,不是要殺我嗎?」見兩人朝自己退了幾步,斑日夫人嘲笑般地對著尚宮夏玄勾了勾手:「你離我這麼遠,莫非是怕了不成?」
「少瞧不起我!」尚宮夏玄一陣惱火,朝斑日夫人攻去,黑劍夾帶著主人的怒火,將阻礙在面前的黑刺一一砍斷,就差臨門一腳便能來到斑日夫人的面前。
「終究還是個毛頭小子,被人激一下就衝動行事。」話才剛說完,尚宮夏玄的頭上剎那間浮現無數黑針,來勢洶洶地朝目標襲去,準備一取尚宮夏玄的性命。
不過這一切都被一道人影阻擋了下來。
只見黑曜循著戰友所開出的路,猛然躍上尚宮夏玄的肩膀,以其為立足點騰躍入空中,將黑針盡數打下,最後伴隨著重力加持,銳不可當地將來不及反應的斑日夫人一臂給狠狠削下,血泉從中猛烈噴出,濺紅了位在一旁的封魔繩。
「什⋯!」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重創於此,讓斑日夫人更加篤定自己位於鳳鳴宮的本體一定出了事,憤恨地瞪著面前的兩人:「你們兩個⋯!!」
「是不是毛頭小子,試試便知。」尚宮夏玄冷冷看著斑日夫人,淡然說道:「正如你所猜的,我們已經知道你的本體位置,過不久你便不復存在,母后也終於可以擺脫你那可恨的詛咒。」
「季老仙⋯!尚宮夏玄⋯!」斑日夫人一手壓著自己的斷手,怒不可遏地喊著仇人的名字:「我不會讓你們壞我的事⋯!不會讓你們阻擾我⋯!」
說完,斑日夫人灑落一地的鮮血立刻化成熊熊黑火,形成一道火牆阻擋在尚宮夏玄及黑曜的面前,而一旁被血染紅的封魔繩也同樣遭受黑火焚燒,轉眼間便被燒得殆盡。
斑日夫人強忍疼痛,往結界的開口衝去,孰料外圍的下屬們紛紛上前,試圖阻止裡頭的人逃出。
「少礙事!!!」斑日夫人一聲吼叫,天上再度降下針雨,為自己開出一條血路,直奔鳳鳴宮。原本還有幾人想趁機追上,卻被尚宮夏玄給喊了下來。
「不用追了,我們只是要爭取時間而已。」隨即,尚宮夏玄開始指揮起自己部下們:「還能動的,先帶受傷的兄弟下去療傷。」
「是!」
見人員撤得差不多了,尚宮夏玄看向身旁的黑曜,沉聲問道。
「沒事吧?」
「大人才是,方才那一拳,應該造成了不少傷害吧?」黑曜眉頭深鎖,充滿自責地說道:「對不起,是黑曜無能,沒能來得及阻止斑日夫人⋯」
「夠了,我已經不是小孩,不需要你處處保護我。」
「可是⋯」
「別再讓我說第二次。」
「⋯是。」黑曜點頭:「大人,接下來有何打算?」
「你先跟我去鳳鳴宮看看狀況吧。」尚宮夏玄思索了一會,回答:「雖然我想憑季家的本事應該無礙,但是難保不會出意外。」
「困獸猶鬥⋯嗎⋯」黑曜感慨地說道,尤其是見到最後斑日夫人的眼神,就連長年在戰場上的他都感到不寒而慄。
希望這事到此便可結束⋯黑曜在心中暗自祈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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