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群黑影趁著夜晚來臨時,悄悄地潛入了山下的一座村莊裡面。
「先說好,不能傷害任何人,偷完東西就馬上離開。」作為本次作戰的頭領,黑曜再三叮囑著自己的部下們。
雖然和平常的作戰相比麻煩不少,但既然頭領如此交代了,其他人也不好反對,一一穿著黑衣躡手躡腳地進入村子。
此時的村民各個都在做著美夢,所以這偷竊行動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可惜的是,他們的運氣沒有這麼好。
就在一群人偷偷摸摸抱著糧食準備離開時,正巧碰上其中一名村民所養的看門狗,看門狗聞到了陌生的氣味立刻大聲狂吠起來,然後如連鎖反應一樣,一個個村民開始醒來,並在發現自己村子的糧食被偷時,一一拿起了武器。
「妖怪襲村了!誰去叫那些在村外紮營的士兵過來!」
聞言,黑曜內心暗叫不妙,他怎樣都沒想到這附近會有陽軍的人,正想叫部下們快點離開時,卻已經有人按耐不住戰意,開始攻擊村民。
「住手!」黑曜一個閃身,幫村民擋下了攻擊,並對著部下怒吼著:「有時間傷害人的話,還不如快點離開!我來斷後!」
說完,黑曜一個揮砍,一下子便砍斷了村民們作為武器的農具,並用劍柄一一將追來的人敲昏,但是一個人要負責牽制一整村的人還是讓黑曜花了不少時間,導致他不得不面對與昔日部下為敵的場面。
「黑曜副隊長?是你嗎?」雖然天色十分昏暗,但是隊員還是從對方的輪廓跟劍路猜到了些什麼。
不得已,黑曜只好給對方一記重拳,好讓對方不再糾纏自己。
抱歉了。在內心對著那人道歉後,黑曜立刻快步跑離現場,再度隱入山林之中。
回到村子,看著一身狼狽的黑曜,銀月露出快笑出來的模樣,嘴角扭曲成奇怪的線條。
「真是⋯辛苦了你啊,兄弟。」銀月拍拍黑曜的肩膀,總算是將笑意忍了下來:「之後也要拜託你啦。」
黑曜不悅地撥開銀月的手,並開始擬定下次的計畫,他得想出一個更快更安全的的方法,否則他沒辦法保證兩邊能夠平安落幕。
但是黑曜萬萬沒想到的是,他下一次的目標卻是別人事先所設下的陷阱。
而帶頭的正是他的前主人,尚宮夏玄。
「將敵人全部一個不漏全部抓起來!」尚宮夏玄高聲下令道,一下子村子便被人給團團圍住。
當然黑曜也不會就這樣坐以待斃,立刻便指示部下排出錐形陣,集中於一點好突破包圍。
「黑曜!為什麼!」見到自己的前心腹如今卻在敵方的陣營裡,尚宮夏玄內心五味雜陳,忍不住質問道。
不過黑曜沒有給出回應,他現在的首要目標是讓所有人能夠順利撤退,面對那個人的逼問,他沒時間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就在黑曜即將離開時,他的左後方突然傳來一陣哀號聲,他立刻轉頭查看,發現一隻巨大的白色猿猴正在攻擊士兵以及一些來不及迴避的妖怪們。
猿猴發出一聲吼叫,張著血盆大口,一掌將刺向自己的武器全部拍斷,並把人抓到空中揮舞,隨即重重地丟到地上。沒有多久的時間,猿猴的周圍便出現血淋淋的一片大地,而聞到血腥味的猿猴似乎更加興奮,用力敲打著自己的胸膛。
「所有人拉開距離,並將傷兵拉走!」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尚宮夏玄不得不放棄原來的目標,把心思全放在了面前的凶獸上。
和妖怪不同,凶獸無法溝通,行為如同野獸,而其外型更是由不同野獸拼接在一起,顯得詭異不祥。凶獸的攻擊力極強,每一次的殲滅行動都會造成不少隊員死傷,可以說是令陽軍十分頭痛的存在。
沒有人知道凶獸是怎麼產生的,唯一慶幸的是,凶獸出沒的機率極低,就連尚宮夏玄在陽軍待了將近十幾年也是第一次遇到。
「弓兵部隊,換上破甲矢,聽我指令,放!」尚宮夏玄舉起手上的細劍,高聲下令,隨即滿天的箭矢劃破夜空,直直落在白猿身上,可惜並沒有造成白猿多大的傷害,頂多只是擦傷的程度而已。
白猿被弓矢給激怒,發出一聲怒吼,隨即朝著尚宮夏玄的方向奔去。
見狀,尚宮夏玄連忙迴避,但卻沒有躲過緊接而來的掌擊,身體被拍飛了一小段距離,重重撞在一旁的雜物上。
見到自己的獵物受到攻擊,白猿更加亢奮,立刻再度朝尚宮夏玄襲去。就在眾人眼見自己的隊長即將命喪黃泉而感到絕望時,一道洪亮的聲音在眾人的耳邊響起,一瞬間喚回了所有人的思緒。
「所有人箭矢上弓,放!」
黑曜舉起手上的烏日劍,大聲疾呼,隨著劍鋒向下,另一波的箭雨朝著白猿的後背射去,雖然只有讓白猿一瞬間分神,但便已經足夠讓尚宮夏玄逃脫死地。
「大人,你沒事吧?」黑曜不假思索便衝到尚宮夏玄的身邊,想要確認對方的傷勢,但卻被尚宮夏玄抬手制止。
「黑曜,我有事情想要確認,你等等負責指揮弓兵,幫我掩護。」
「我明白了。」
在白猿朝自己靠近時,尚宮夏玄隱約感覺白猿的動作有些不自然,就像是背部或肩膀的某處受過傷一樣。
如果真是如此,或許他就找到了一個方法可以突破現在的困境。
擬定計畫後,尚宮夏玄孤身一人來到白猿的面前,白猿也如他所料地衝了過來。
「放箭!」配合著尚宮夏玄的位置,黑曜大聲下令道,箭雨再次短暫阻止了白猿的動作,順利讓尚宮夏玄來到了白猿右後方的位置。
果然如尚宮夏玄所料,白猿的後背肩膀上有一道深到見骨的刀傷,雖然表面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但是只要扯動他那邊的肌肉,白猿的姿勢都會變得十分奇怪。
「我來引導白猿的方向,所有人朝牠右後方的肩傷位置射箭!」說完,尚宮夏玄用手上的細劍刺進了白猿的腳踝,白猿吃痛地吼叫著,便心急敗壞地開始原地轉圈,想找到在自己不斷跑來跑去的尚宮夏玄。
「就是現在,放!」等到了絕佳的時機後,黑曜再次揮劍指揮著弓兵們,這次的攻擊跟之前比起來很明顯打中了白猿的弱點,白猿痛得不斷吼叫,並開始胡亂揮舞著雙手。見狀,尚宮夏玄趕緊想向後迴避,卻一個動作過快扭到了腳,重心不穩倒在地上。
白猿的手再次高舉,準備拍向地上動態不得的尚宮夏玄時,黑曜不假思索,立刻舉劍用力在白猿的身後砍下深深一劍,白猿再次發出怒吼,一個迴身將黑曜用力一掌拍飛,重重撞在一旁的樹幹上。
黑曜的身體雖然最初還掙扎地想爬起來,但很快便失去了意識,倒地不起。
「黑曜!!」尚宮夏玄發出旁人從未聽過的悲號,跛著腳拚命想要前往對方的身邊。
大概是被聲音給吸引住,白猿的頭再度轉向尚宮夏玄,並露出了一道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
第一次感覺到死亡如此靠近,尚宮夏玄就連呼吸都得耗費全力才能勉強維持住,更不用說是移動自己的身體。
就在白猿的手準備伸向尚宮夏玄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山林中竄出,直奔白猿的方向,鋒利的刀刃在白猿的手臂上劃出一道血痕。
「小鬼,怕到站不起來了嗎?」銀月對著尚宮夏玄露出嘲諷的一笑,並將他一腳踢開:「快點滾回家吧,這裡可不是你一個弱者該來的地方。」
「銀月⋯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尚宮夏玄眉頭深鎖,雖然他對對方的批評十分的惱火,但是他現在狼狽的模樣就連他自己也嫌棄。
「誰叫我兄弟遲遲不回家,我只好帶我這邊的人出來接他了。」銀月指了指山林的位置,幾雙充滿妖異的眼睛正死死盯著村子的方向,就等銀月的命令一下,大殺四方。
「不過看起來,你們這邊可真是中了個大獎。」銀月望向眼前還在觀察狀況的白猿,笑容因為極度的興奮而逐漸扭曲成奇怪的樣子:「萬萬沒想到我竟然還可以碰到這隻臭猴子⋯」
「你見過這頭凶獸?」尚宮夏玄訝異地問。
「當然,我跟你皇姐可是牠的老朋友,那肩膀的傷正是我砍出來的。」銀月自豪地說著,隨即語氣一轉,用著恨意非常的聲音喃喃自語道:「正好在此一次把當時村子的仇全部清算⋯!」
還來不及問清,銀月便衝了上去,並一邊指揮著自己的部下,共同迎擊白猿。
銀月輕鬆在白猿的硬皮上砍出一道道傷口,白猿的白毛一下子便被染成了紅色,雖然不致命,但是卻徹底激怒了白猿。
白猿憤怒地不斷揮動著手,試圖將不斷在他身邊留下傷口的銀月一掌拍開,但是銀月矯健的身手再加上多次與之對戰過的經驗,輕易便閃過了白猿的攻擊,甚至俐落地爬上對方的身上,再次將刀戳入白猿的舊傷,重新劃開一度癒合的傷口。
「吼嘎啊啊啊啊!!」白猿痛得不斷擺動身體,想方設法想把銀月給甩掉,但是銀月只是將刀戳得更深,死都不願放開手上的刀。
可惜的是,銀月這一刀沒有戳到一個好位置,血液讓刀變得濕滑而漸漸滑落,最後銀月還是被甩到了空中,重重落在地上。
但銀月很快地便又重新爬了起來,即便頭被撞得滿臉是血,眼裡的殺意卻是絲毫不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銀月發狂似地大笑著,隨後踩著不穩的腳步,再度衝向白猿,準備重新再戰一場。
就在此時,一聲尖銳的笛音劃破了夜空,讓所有人都不由得停下了動作,試圖找尋聲音的來源。
而白猿聽到笛音,則是立刻跑進山林,消失在黑暗之中。
危機突然解除,讓所有人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人率先開口或做出任何動作。
一直到尚宮夏玄拖動著自己的腳,拚命往黑曜的方向前進時,腳步的摩擦聲才打破了眾人的沈默。
有些人開始照看起身邊弟兄的傷勢,有些人因為逃過一劫而喜極而泣,相擁在一起。
而尚宮夏玄則是跪坐在黑曜的面前,顫抖著手不斷搖晃著眼前人的身體,一聲聲地呼喚著對方的名字。
「黑曜、黑曜!」
但是不論尚宮夏玄再怎麼喊,黑曜仍是緊閉著眼,一動也不動。
尚宮夏玄的臉上籠罩著絕望,腦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進行。
反而是一旁的銀月先有了動作。
只見銀月手一個使力,將黑曜打橫抱起,隨即朝自己人的方向走去。
「慢著!」見黑曜將要被人帶走,尚宮夏玄著急地抓住銀月的腳,眼裡帶著慌亂:「你要把黑曜帶去哪!」
「當然是帶回村子,給村子的醫生治療。」銀月將尚宮夏玄抓住自己的手給踢開,原本他還想補對方一腳,但是見到尚宮夏玄彷彿小孩一樣不知所措的表情,最後還是將腳收了回來。
將黑曜交給身邊的人後,銀月蹲了下來,將尚宮夏玄的頭拉起,好與他面對面說話。
「黑曜的事你不用擔心,只要劍沒有損壞,他很快就會醒來的。」
銀月滿是彆扭地安撫著尚宮夏玄,如果是以前,這種安慰他人的工作根本不會落到他肩上。
「那如果劍斷了⋯」
「呸呸呸,你不要亂咒!不吉利!」聽到尚宮夏玄的話,銀月氣的差點想給對方一拳,看能不能讓對方振作一點:「你不是他的主人嗎?能不能多少相信一點你的劍啊?」
「我⋯」
「只要你希望他醒來,那你的劍就會做出回應,懂了沒,小鬼?」銀月用力揉了揉尚宮夏玄的頭,將對方的頭髮給揉的亂七八糟。不過尚宮夏玄只是楞楞地點了點頭,完全忘記拍開銀月的手。
重症啊,這是⋯⋯
見尚宮夏玄完全將心思放在黑曜身上,銀月無奈之餘,不免有些羨慕。
能夠受到主人的重視,對於物靈來說便是至高的榮譽。
可惜黑曜現在還昏迷不醒,否則大概會高興到痛哭流涕吧。
銀月心想,隨即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還沒告知面前的人。
「小鬼,我有件事要交代你去查。」
「什麼事?」看著銀月一臉嚴肅,尚宮夏玄有些不解地問。
「剛才的笛聲,去查清楚聲音從哪來的。」
「你說剛剛操控著白猿的那聲音嗎?」
「對,那聲音我在你皇姐死去的那一晚也聽過。」銀月激動地抓著尚宮夏玄的肩膀,近乎要將對方給抓出一道手痕:「十之八九,那個吹笛人,就是計畫你皇姐死亡的罪魁禍首。」
尚宮夏玄震驚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但是銀月的眼神又不像在隨口胡說。
「另外,這件事只能你一個人知道而已,絕對不能被別人發現。」銀月再三叮囑道。說完,不等尚宮夏玄還想追問,銀月便立刻隱入了黑暗之中,帶著黑曜一同消失了蹤影。
留下滿腹疑惑的尚宮夏玄一人在原地,不斷思考著方才銀月所說的字句。
如果銀月所言是真,那他所認為的真相,究竟還剩下什麼是真的?
彷彿身在五里霧中,尚宮夏玄感覺身邊的人事物都變得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