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艷陽的暖流驅散了冰天的寒氣,鳥兒在空中飛過,「吱吱喳喳」的互相追逐。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nPdXEwULI
師父站到我跟前,仔細地為我演示「小念頭」的一招一式。我看著師父的一拳一掌,都是以「肘底力」推出。
那是一種很難掌握的內勁,講究發力由手肘推送而出。在詠春門派中,初學者練習「小念頭」的一大目的,就是要練習這虛無縹緲的勁力。
師父出手或快或慢,每每皆有著逼人的氣勢,力量沉實而落點明確。我師父所傳授的詠春拳一向是比較陽剛有力的風格。然而,綜觀詠春派系之中,大多數人所傳的拳法卻比較陰柔省力,故我們的主張與他人截然不同。
師父把「小念頭」的第一節打完後,著我模仿他練習一遍。我一直演練,他就一直在旁調整我的姿勢,不時向我解說︰「緊記,力從地起。在小念頭之中,無論打拳或出掌,都不是靠身體發力,也不靠腰力,乃是借助地力,即是運用地面承受重量後的反作用力,透過自己向前打出去。」
「出拳時,拳頭不要握得太緊,要打對方的『中線』[1],同時守自己的『中線』。」
「出招時,手肘要稍微向外架開,就是所謂『清場』,打架時可撞開對方的手,進可攻,退可守。」
「所有手法緊記要『沉肘』,即手肘要微曲,肘力下沉,若沒有『沉肘』的習慣,什麼『寸勁』、『肘底力』都不用談了。」
我耐心聆聽著師父一輪的教訓,努力去理解當中的道理,並同時試著改善自己的手法。
如此演練了大概半小時,當我在練習「一攤三伏手」,正使出「伏手」慢慢探前之時,師父於是伸手過來,微微輕推。
他見我出手沉穩,持續探前,並沒有被他干擾,便拍拍我的肩膀,滿意地對我說︰「很好,保持這樣,你就在這裡好好練習,要留意我剛才的提點,調整姿勢。我現在先去教教阿桐,稍後回來看你打得如何。」
說罷,師父與桐師兄穿過「踏星」拱門,走到樹蔭下的地方。
我感到好奇,心裡起了偷看的念頭。
往日,師父從來不會如此神秘地教拳,這當中想必有些古怪。
難道他是在傳授一些不便公開的招式給桐師兄?
我努力告訴自己,師父有自己的原由,我要尊重師父的教學,也要信任他。
我把「一攤三伏手」又打了一遍,正想練習「小念頭」的第二節,腦袋卻一片空白,所有招式已經統統拋諸腦後。此刻,我心中只充滿著一個又一個的念頭,無法集中精神。
我決定前去一探究竟。
我伏在拱門的邊緣,先偷聽一下他們交談的內容。
我聽見師父說︰「偏身馬……耕刀……刺刀……枕刀……」
我記得這些是詠春兵器「八斬刀」[2]的馬步及招式。我又聽到鞋底與卵石磨擦的聲音,大概是桐師兄馬步轉移、進退時發出的聲音。
師父曾經也教授過我少許八斬刀法的招式,當年我功底差勁,很多招式也一知半解,學不來如此複雜的刀法。
然而,八斬刀法也不算是天大的秘密,況且我也是師父認定的徒弟,師父何須隱藏刀法技藝?我愈想愈不明白。
我於是偷看他們。
桐師兄果然在練習八斬刀法,師父站在旁邊的樹下,用心地觀察師兄練習。我發現桐師兄耍出的刀法十分奇異,他正在重覆地練習著兩段不同的招式。
印象中,這兩段招式均不屬於八斬刀法之中,可是卻與八斬刀的技法如出一辙,彷彿是刀法中後續的神秘部分。
無論如何,師父既然有意隱瞞,足見這兩段的內容絕不簡單。
我遂決意要把它毫無保留地偷師。
由於他們與我有一段距離,所以我聽不清楚師父一直給予桐師兄的指點,只能模仿他的動作。
我便前往「履水」,在池塘邊的草叢裡取來了兩枝樹枝,然後回到空地,站在「踏星」的拱門旁,以樹枝代替八斬刀,一直跟著桐師兄練習那些奇怪的招式,他每打一遍,我就重複一遍。
每次師父回來看我時,我就裝作若無其事地棄掉樹枝,練習「小念頭」,師父他老人家不夠我機智,也沒有發現不妥。
如此一來,我就這樣慢慢地把這兩式奇怪的刀法記熟了。
[1] 「中線」︰詠春攻防理念,普遍視為將人體由頭頂到下陰連成一線的中軸線,由於身體大部分的重要器官亦比較接近中線,因此中線成為了攻擊和防守的主要目標。中線同時亦被看作人體的軸心位置,亦是平衡的關鍵,即使對方面向不同,其中軸也是主要攻守的目標所在。
[2] 「八斬刀」︰詠春兵器之一,設計跟其他門派中常見的「蝴蝶雙刀」大同小異,刀鋒下有護柄,刀背上有短鈎,重量側比較輕盈,刀面亦較為窄小,相傳為便古人藏刀於寬衣大袖之中。其刀法主張以偏身馬步移動配合,與正面迎敵的詠春拳理大相逕庭,而其中的刀招卻與詠春手法息息相關,熟練者可以融會貫通,化刀法為拳法,實用於技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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