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書時候的我很愛吃撈麵。
還記得第一次吃撈麵是在學校的午膳時間。那時的我零用錢不多,為了節省金錢,常常在學校的小食店吃湯麵作為午餐,湯麵價錢很便宜,才十元而已。
中學的午飯時間不過一小時十分鐘,由於我不擅長吃熱騰騰的東西,生怕熱湯容易燙口,所以吃起湯麵來老是慢條斯理的,以致沒有剩餘的時間跟朋友玩耍。
後來,學校的小食店開始售賣撈麵,我就跟大夥兒一樣,甫吃上了第一口以後,便都迷上了這個新小吃。在學校裡,撈麵比湯麵更是經濟,只用五元便可買到一盒飽肚的份量。這些撈麵味道很濃,鹹鹹的醬料加上少許辣醬,既可口又容易填飽肚子,雖然有點油膩,不過卻十分適合我這種既匆忙又窮困的學生充當午餐。
當時學校裡的撈麵十分受歡迎,人人都搶著要吃,自己買了還會替同學買。那些片段,至今依舊記憶猶新。
如今長大過後,有時為了省時,我仍會在便利店內吃撈麵。
「呼……」我用木筷夾起一把暖烘烘的麵團,輕輕地吹了幾遍,便「殊」的一聲送進口中。
今天的天氣極度寒冷,日間氣溫已是六至八度,現在晚上就只有三至四度,街上人人都穿得厚厚的,每每呼氣時都噴出白煙。
在室內吃撈麵,暖意漸生,本來冷得發麻的手腳也慢慢恢復了知覺,頗有滿足之感。我把撈麵放在小吧枱上,拿起嘉士伯啤酒,喝了幾口,頓覺口腔內忽冷忽熱,冰火交加的,無比爽快。
早在兩天前,我在深水埗找到了強哥的線人,那傢伙也是金龍的人,是當區社團頭目的跟班。那傢伙不認識我,我同樣以利誘威逼、軟硬兼施的手段,對他胡扯了一番,不消一會兒就成功使他就範,將幫中最近的動態和盤托出。
依他所言,最近元朗的堂口因沒有了「話事人」,那一區的小混混都在忙著圖謀上位,弄得滿城風雨。曦爺生前的三名部下︰左輪星、契哥榮和炮仗,很自然都在明爭暗鬥。奇怪的是,有傳言指他們上星期各自都收到了一封邀請函,邀請他們於本月十七日帶同一眾兄弟出席元朗新任話事人的晚宴,地點為元朗喜盛樓酒家。沒有人知道這是誰發出的邀請,各區的話事人都全然不知是什麼人意圖介入此事。
沒有人知道是什麼一回事,這也不足為奇,而我卻倒是猜到了。
這三人曾與蚩尤合謀殺死了曦爺,到了選任新一位話事人的時刻,蚩尤再度介入,藉此佔據金龍的勢力,固然合情合理。這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內。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讓我與蚩尤重遇。只要蚩尤在晚宴出現,劉安迪亦很有可能現身,那就能找到雷成雨的下落……
日思夜想的人,終於碰面了,過去的恩怨,不明的心結,相信真相大白,就在今天。
便利店的旁邊就是喜盛樓酒家的正門,早在下午六時正,我已躲在這間便利店內,直至目前已等了將近一小時了,相信左輪星、契哥榮和炮仗等人很快便會出現。
我吃下塑膠碗中剩餘不多的撈麵,再喝下醬汁,然後仔細打量窗外的動靜。但見街頭上路過的人寥寥可數,十多分鐘以來,只有一對老夫老妻、兩對年輕男女、一名中年胖子,以及剛從街角出來的一家四口,統統都是沒有嫌疑的尋常街坊。
直至目前,街上一切風平浪靜,沒有半個社團人士出沒,唯一稍有可疑的就只有一名雙手插著褲袋、站在路牌旁的年輕人。他在這裡站了已有好一會兒,偶爾會查看一下手機,大概是在等待別人。他頭上戴著一頂印有金字的黑色棒球帽,其餘身上衣著藍藍綠綠的,打扮得有點兒浮誇,給人一種裝模作樣、不可一世的態度。
即使如此,卻也不代表他是金龍的人。要知道像他這樣的潮童,在元朗的街上隨處可見,多半也沒有黑社會背景,只是狐假虎威的MK仔和街童。
我打了一個呵欠,回頭看了看收銀機前的便利店職員,他正在盯著我,也許是在懷疑我怎麼一直無所事事的待在店內。
便利店都是打開門做生意的,我又沒有搞事,他沒有權利趕客,況且我有買東西,我就是慢慢吃、慢慢喝,他還是拿我沒輒。我遂對他微笑,揮揮手,呷了一小口啤酒。
冰涼之感自酒中散發,使牙齒頃刻麻痺起來,冷意再馬上傳到腦袋去,叫人無比舒暢。
我四處張望,目光漸漸地投放到店門入口附近的雜誌架上,在林林總總的刊物之中,其中一本雜誌的封面有著一張熟悉的面孔,使我不禁趨前查看。
只見雜誌封面上的人物,正是在香港名噪一時的楊民宗師傅。
楊師傅是在香港武術界中的詠春拳名師,偶爾也會在電視節目中亮相。他年僅四十,正值壯年,所開辦的武術會卻已桃李滿門,設館分部遍及了歐美各地,在詠春門內的傳承者之中,可說是功不可沒的一員。
奇怪的是,雜誌的大題目竟是「武林危機」,緊接著的小標題分別是︰「兩會相爭、詠春分裂、武林大亂」。
這已是我近來第二次聽聞詠春界有大事發生的消息,早前在吃雞煲後匆匆地翻看過新聞,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也就從未向師父查問。既然多次引起了傳媒的關注,相信事情並不簡單,光從標題猜想,想必是跟門內出現嚴重的意見分歧有關。不過,此事只有等待下次詢問師父,因如今不是看週刊的時候。
「他媽的!」外面忽地傳來如雷貫耳的一聲叫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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