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的粉紅色花瓣在張煦和小旋風的背後貪婪地吸收地上的養分,變成黏黏的粉紅色觸手,「啵啵」聲地生出一個一個大小不一的膿包,花托也變成鋸齒邊的圓形飛鏢,飛往張煦。
張煦冒著冷汗左閃右閃,其他看見這場鬧劇的花兒更興奮地擺動,張煦就像鎂光燈下狼狽逃走的落魄明星。有植物伸出枝葉試圖阻擋張煦的去路,也有植物伸出枝葉為他們擋開粉紅色觸手噴出來的腐蝕性膿液。
在神域裡的所有生物,大至兇猛的野獸,小至腳下的小草,也是十分寶貴的時間。眾所周知,神域裡大部分時獸的弱點就是他們發光的位置。當你攻擊他其他位置,他們只會受到少許的傷害。反之,攻擊他們的發光位置會造成倍數的傷害。而這朵花兒在獵人間也十分著名,是被描述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起光花時獸。當你攻擊他時,你會成為他的獨一攻擊對象,至死方休。張煦本來只是想拿刀嚇唬擋路的起光花,讓他自己離開,沒想到小旋風會這麼的衝動去咬斷他的花莖。
粉紅色的起光花已經變成無以名狀的噁心怪物,花蕾中的光點已經消失不見,成為深不見底的黑暗。粉紅色的觸手好幾次也要追到張煦旁,飛鏢似的花托劃傷了他的臉龐,留下了一條血痕,腐蝕性的膿液也彈到他身上,他緊緊抱住小旋風,不讓他受到一點傷害。他現在唯有跑離這個光芒四射的花叢,嘗試尋找黑暗的庇護。可是心急的張煦不小心被腳下的樹根絆倒在地上,他轉頭回望,怪物興奮地向他撲來,他瞪大眼睛,飛鏢、觸手和濃液像放慢了的動作一樣襲向他。
他趕忙雙手撐起身子,左手抱著小旋風,右手和雙腳用力的按壓地下,一躍而起,跳進了「花蕾」中。
在神殿裡,越暗的地方能找到鬱阱,同樣在神域裡,越暗的地方也會找到鬱阱。在起光花越靠近他的時候,張煦就見到那個隱藏的「馥」字,即是鬱阱的記號。
他跌進了「深間」,這次的降落沒有想像中那麼長,他很快就跌落到一個凹凸不平的地上。張煦身上本已經是被膿液灼傷的傷口,強烈的碰撞更令他痛得在地上打滾。小旋風低著頭,一臉做錯事的站在一旁不敢發出聲音。張煦雖然很無奈,但也揮手示意小旋風向他走來。
小旋風向他吠了幾聲。張煦聽得懂他在問是否要幫他處理傷口。張煦輕柔地抱起他,寵溺地微笑點頭。
小旋風眨著眼睛,輕輕的在張煦的臉上舔了一下。雖然痛感還在,但張煦臉上的疤痕剎那就不見了。小旋風看見張煦痛苦的表情,也垂頭喪氣起來。
「我沒事了,只是那一下比較痛。」張煦安慰小旋風說。
雖然張煦還以為神殿裡所有淺間以外的時獸也很強大,但看著小旋風這傻傻的樣子,他懷疑他是不是誤闖了神域的普通時獸。不過就因為小旋風看起來無能,他反而覺得自己肩上的負擔輕了很多。
「你要等我指示才行動喔,不要亂來。」
脫離危險的張煦站起來觀察周圍的環境,視野所到之處的地上全是發出微弱光亮的小石子,幸好附近暫時沒有任何生物。張煦伸展了身體一下,拍拍手上的灰塵。腳下登時響起「悉悉」的聲音,腳下的石子們生出血紅色的眼睛凝視著張煦,張煦嚇得退後了一步。灰暗的空間突然被數之不盡的紅色光點照亮,陰深而恐怖。石頭的眼睛緊盯著他們的獵物,在張煦身上施放詛咒。張煦身上的疼痛突然加劇,整個人跌坐到佈滿石頭的地面上,地面上的石子緊緊地盯著張煦,張煦的呼吸慢慢變得急促,疼痛像螞蟻一樣叮咬侵蝕他的身體。地上的石頭正在奪走他的時間,他手腕上的數字急速下降,他的時臟也感到十分絞痛,張煦的面色瞬間變得青白。「當天他究竟怎樣到達最後一層呢?」他絞盡腦汁痛苦的想著。
心急如焚的小旋風在地上顫抖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與張煦契約了的他也能稍微感受到張煦的痛苦。他哆嗦的張開口,用盡全力向張煦附近的石頭發出攻擊。
張煦身上的疼痛減輕,視野也變得清明。前方的石子消失了一部分,留下的是一大攤粉紅色的黏液。小旋風的嘴滴著粉紅色的液體,歪著頭呆呆的望著前方的石子。其他的石頭看見同伴消失後停下了詛咒,一起眨了眨眼睛。他們血紅色的眼睛流出鮮紅色的淚水,一滴一滴滑落地上蔓延到在石頭堆中心的張煦。
在這一瞬間時間像靜止了,傷痕累累的張煦抱起不知所措的小旋風。望著噴湧出來的血淚以及那些空洞決絕的眼神,張煦的時臟像被噸斤重的石頭壓住一樣。加深的詛咒令張煦疼痛難耐,他的視野只看見一片模糊的紅光,他感到自己宛如是被安放在祭壇上的祭物。
他像安撫自己般對小旋風說道:「不用害怕。我在。」
他凝聚力量,舉起右手,嘗試證實他心中所想的。他任由駭人的紅光注視著他,也任由恐懼覆蓋他的全身。他一邊平衡自己的呼吸舒緩詛咒帶來的疼痛,一邊嘗試共用小旋風的魔法。在血紅色的液體接近他的腳底時,他顯然地感受到魔力在他身上滾騰。以張煦和小旋風為中心點,粉紅色黏液像水面上的漣漪一樣在地上向外擴散,所有石頭沒有任何聲息的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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