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入雲的大樹扎根圍繞在茶樓旁,難怪張煦一開始並沒有發現這幢建築物。古色古香的茶樓隱匿在大樹中,宛如深山中的智者。赭紅色的門把上雕刻著龍的圖騰,黑色烤漆玻璃門倒影著張煦的臉容。張煦推開門進去,身旁的光就立刻被吞噬掉了。茶樓沿用灰黑色的鏡面牆,天花板也是灰黑色的,整體陰陰沉沉的。而茶樓中鮮紅色的神主台格外顯眼,為黯淡的廳堂添了一分神祕莫測的感覺。大部分人們坐在椅子上,等候中間的櫃台小姐叫號。剩下那小部分是一班活躍的小孩,他們貌似不敢在這神秘的空間亂衝亂撞,三三兩兩的堆在一起,在光源比較集中的黑色大理石樓梯上玩剪刀布遊戲,贏的上一級,比誰最快到。
「先生幾位?是酒店住客嗎 ?」穿著紅色旗袍,紮著髻的櫃台小姐問。
「一位。對,是住客。」張煦拿出他的住客證,櫃台小姐便優先為他準備位置。
張煦乘搭電梯上到一樓,穿著西裝、戴著耳機的服務員大叔便把他帶到一個靠窗的單丁位置。
「住客早午餐的食物也是免費,所以不用理會點單紙的價錢。不過晚上就有限制,先生有興趣的話也可以看看晚餐的菜單。這裡額外有給小狗的餐單,也可以隨便點。還有這是紀錄卡。」
「好,謝謝。」
「要喝甚麼茶 ?」
「吓 ? 有甚麼選擇 ?」在偏僻小村落生活,平時不會去茶樓的張煦不太知道可以選甚麼茶,茫然地問。
「有普洱、壽眉、水仙、鐵觀音、香片。」
「要第一個吧。」張煦聽完後也不記得有甚麼可以選,便隨便地點了第一個。
過了一會兒,大叔拿來了一個有純白色的茶壺,一個長身的金屬水壺和一個水盆,然後又拿了一張嬰兒椅子放在張煦身旁,把小旋風抱上去。小旋風開心地蹭大叔,大叔也開心地摸了摸小狗。
張煦閱讀菜單,發現所有食物也便宜得很,免費吃早午餐的優惠好像沒有划算到哪兒,不過值得稱讚是他們有專門為寵物而設的餐單。既然已經付了錢,他決定要盡力吃過回本,先把想試的都全都點了,肚子還有空間的話之後再加單。
等待食物的時候,他偷學著隔壁桌子的老爺爺和老奶奶,先把碗放進水盆裡,再在碗裡倒點熱茶。接下來就可以把杯子放進碗裡不斷轉,用手指擦擦杯子清洗乾淨。不過熱茶果然很熱,他小心翼翼地抓緊杯身,只是敢用手指頭碰熱茶。之後還有一個高難度的動作,他用左手拿起筷子立在碗上,然後用右手拿起茶壺,把熱茶倒在筷子上。他笨拙地握著筷子,從筷子落下的熱茶不小心燙到他的手指,也把桌布弄得濕透了。做完一連串的儀式後,食物終於來到了。
帶著白色四方帽子的嬸嬸推著點心車來到張煦的圓桌邊,她把裝載著點心的竹蒸籠蓋子打開,香氣隨著裊裊白煙飄過張煦的鼻子,張煦不禁吞了吞口水。嬸嬸迅速地放好竹蒸籠後,從白色圍裙上的袋子拿出一個小印章,在紀錄卡上「噠噠噠」的蓋了好幾個印就推著點心車子走了。
張煦迫不及待的用手拿起離自己最近的小貓形狀的紫色包子,撕掉包子底下的蒸籠紙。對於食物,他一點也不怕熱,五隻手指抓著包子大口大口地咬。他吃完一個又拿第二個,停不了口。包子軟綿綿的,包皮有淡淡的牛奶香氣,一咬下去香醇的芋頭流沙內餡更直接衝擊他的味蕾。芋頭綿密的口感和淡淡的奶香配搭在一起,不但不會膩,反而令不喜歡吃甜的張煦食指大動。
蒸籠上的三個包子剎那就不見蹤影,吃完後張煦才想:「我好像搞錯了前後順序了,我是不是應該先吃鹹的呢,算了。」
桌子上的炸物吸引住張煦的目光。張煦的母親十分注重健康,張煦平時在家中能吃到炸物的機會幾乎無。他拿起筷子夾起炸雲吞,它的形狀就像是歷經狂風驟雨的花朵。「喀茲喀茲」,炸雲吞比他想像中還要更酥脆,內餡的汁立刻流進他的嘴裡,鮮甜的蝦味在他的舌頭上跳舞。他享受地不斷咀嚼,一不小心,鋒利的炸雲吞邊就鎅傷了他的口腔。
他吃痛的皺了皺眉頭,拿起熱茶喝沖走血腥的味道。普洱茶一入口苦苦的,他雖然不懂品茶,但也沉醉在熱茶回韻時的甘甜。他自認他嘴裡的傷口一點也不痛,反而樂觀地覺得這就是吃炸物的樂趣所在。他又夾起另一炸雲吞,蘸了旁邊的醬汁。酸酸的醬汁雖然可口,但卻灼燒了他口中的傷口。
自討苦吃的他瞇起眼睛閉緊嘴唇,等待疼痛過後,他決定轉戰其他看似比較清淡的點心。黃色的燒賣上點綴著橙色的蝦子,十分爽口彈牙。可是他突然一點也沒有家教似的,把咬過的燒賣殘渣吐出來。
「啊,香菇很臭。」他立刻喝了口熱茶清洗口腔,然後努力地把燒賣上的香菇挑出來。如果被他媽看見,大概會一巴掌摑過去。
他一邊挑香菇,一邊把晶瑩剔透的蝦餃送進口裡。雖然蝦餃的餡料又是蝦,但當鮮甜的蝦肉配上脆口的竹筍和又薄又軟糯的餃皮時,又是另一番令人上癮的滋味。
「果然鹹食是最棒的!」他在心裡尖叫。
張煦拿起匙子舀飯,熱騰騰的米飯粒粒分明,鳳爪和排骨的精華滲入了每粒米飯,好不美味。鳳爪和排骨煮得剛好,不會太軟,豆豉和辣椒的味道更為整道菜的風味提高一個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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