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過了三天,周佳琳的淩辱視頻就傳出了十三鎮,甚至傳遍了整個縣,每個愛好獵奇的人都觀看過它,擁擠的旅館客房裏,昏暗的床頭燈照亮周佳琳的臉,富有商業頭腦的人把這個片段截圖下來,神秘兮兮地對陌生網友說,想看嗎?兩塊錢,只要兩塊錢,你就能看到中學女生粉嫩的逼。亦是那晚之後,大家便沒有在除那個視頻之外的任何一個地方見過周佳琳,她躲藏在家,直到這天下午才戴著口罩,趁放學時段教室無人,悄悄地來學校收拾座位,準備徹底離開這裏。
當羅銘懷回教室掃地,極巧地碰見她時,她挽起袖子,向他展示因為使自己父母蒙羞而留下的傷疤。
“他們用衣架打我,說我讓他們沒臉見人。”周佳琳說,“他們不肯替我來拿書,我只能自己來。”
“對不起,我什麼也幫不了你。”
“你沒把我帶手機的事說出去,我已經很感激了,不過往後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不在這裏讀了,老師也繳不了我手機。”
“你那天受傷很嚴重吧,有沒有去診所……”
“之前李廣信找我,說要幫我接妹妹放學,我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但是又怕得要死。那天不管我怎麼解釋,龔瑤就是不信,她們說怎樣就是怎樣,這裏誰壞誰就能做主,我……我不想活了!”周佳琳的眼淚流到口罩上,“我想死!我拿小刀割過手腕,好幾次了,我不敢用力,我怕痛,但我真的想死!”
羅銘懷緘默著。
“有沒有辦法……不用受痛就能死啊?”
“他們會得到報應的。”
“我不關心他們得不得到報應,我就是自己想解脫。”她挎起破著個洞的粉色書包,上面被人用圓珠筆寫著許多惡語。
“你要看開點。”
“羅銘懷,你也早點走吧,別在這裏讀了,你語文那麼好,去縣中學肯定更有前途。”她擦掉眼角的淚,“他們天天那樣罵你奶奶,你應該也很難過吧。”
“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奶奶怎麼了?我連見都沒見過,他們為什麼要造那麼惡毒的謠?”
“他們說你奶奶以前住在我們鎮北邊,叫什麼文茈巷,她也是在那裏……在仙女閣,說是被人用東西捅死的。還有你爸,你跟著姓的那個爸,他其實也不是你親爸,你親爸姓曹。”
“聽他們放屁,我家裏人從來沒跟我講過。”
“他們是在胡說八道,但你拿他們沒辦法,我也一樣。”
周佳琳走出門。羅銘懷低著頭,沒有說任何挽留她的話,徒然呆滯地站著。
等快上晚自習的時候,學生們陸陸續續進了教室,外面黑下去,裏面亮起來,剛打完籃球的李廣信趾高氣昂地大步走,襯衫被汗水浸濕,腰間系著脫下來的外套,走到窗戶前,他利索地翻越進來,落在臨近的課桌上,然後踩著一張張桌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作業本被鞋底光顧的學生們默不作聲,只能撕掉踩髒的那一頁重新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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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快下山時,老劉早早鎖了門,去執行每星期和老朋友聚會喝酒的慣例,宿舍樓陷入無監管狀態,三樓一整層的孩子們站在走廊上,穿著上衣,光著屁股,參加李廣信主持的十三鎮中學第一屆手淫大賽。參賽者大多為初一和初二的學生,李廣信是主裁判,魯鵬和唐家晉則負責評分,比賽目標並不是持久,而是比誰射得快,射得遠,射得多,包括冠軍在內的前十名沒有任何獎勵,十名往後的都要受罰,從兩塊錢開始,每落後一名就要多交一塊錢。
“羅銘懷呢?少了羅銘懷怎麼行?”李廣信拎起方煒大聲問道,散射出來的唾沫星子噴在他臉上。
“不知道……我……我沒看見他。”
“那你一個人擼兩份吧,你跟他關係這麼好就頂他的名額!”
比賽隨著哨聲開始,大家的手開始動起來,初一的學生普遍矮小,陰莖細短,即使勃起也長不過手掌,為了不硌著龜頭,他們只能揚起食指,只用四根指頭握著它。陰莖粗壯的,他們擼得又快又狠,甚至出現了殘影,龜頭幾乎無法被看清,只有淺黃色的包皮垢像信號燈似地一閃一閃。第一個射出來的是個戴眼鏡的初二學生,同時也是擼管老手,閉起眼睛能想像出幾百個裸女,一個跟班用卷尺丈量精液落在地上的位置,報告道:
“一點二四米。”
魯鵬給出七分的評分,他認為精液的拋物線並不美觀,唐家晉則給出九分,因為那個學生曾經在他打架時,站在旁邊給他加油助威。
緊接著又有幾梭箭矢一般的白物飛出,前十名的位置逐漸被占滿,方煒在面臨淘汰危機,他趕忙想像塗書彩兩只腳貼在自己臉上,終於贏得了第八名,可惜在精彩的險勝之後還需要再射一次,他跪在地上,哀嚎道:“我交罰款,我交……”
後期的競爭中,孩子們的目標不再是不被罰錢,而是盡可能被罰得少,最後剩餘的幾個選手,他們從來沒學過擼管,連遺精都不曾有,他們臉色白虛,大汗淋漓,因為緊張和害怕而無法勃起,李廣信施壓道:
“最後一名改罰一百塊。”
大家更加驚恐了,有個孩子發出震天撼地的吼叫,他齜牙咧嘴,他憎恨自己的雞巴,正是這根不爭氣的東西,即將對他造成不可估量的經濟損失,一百塊,一百塊……他心裏念叨著,手臂晃動得越來越猛,慢慢地,他感到一股暖流——
“我出來了,我出來了……”
大家看向這個連陰毛都沒有的小屁孩,只聽他喚道射了,卻不見精液所在,魯鵬走過去一看,捧腹大笑:“你射個球啊,你還射了”
“我……我真射了……”
“好好看看你雞巴上的是什麼。”
他低頭瞧去,沒有黏任何黏糊糊的東西,原來那股暖流是血,他擼破了包皮,從陰莖到陰囊一片鮮紅,他哇地一聲哭嚎起來,孩子們興奮地圍上來,四周充滿著音色雜糅的笑聲。李廣信滿意地笑起來,這場比賽最完美的結果,或者說效果,他要的是徹他媽底的瘋狂,贏了幾個輸了幾個,這些都沒任何意義。
終於,他輕快地吹一聲哨子,宣佈比賽結束。
“痛快,真他媽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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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的羅銘懷,他在十三鎮裏輾轉多遭,詢問過許多老人,大抵搞清楚了文茈巷的大致方位,也正因為今天這次出走,他才恍然意識到十三鎮是如此之大,如此之多的角落未曾探索,包括文茈巷在內的許多未經受過翻新的灰暗地帶,它們被遺忘了幾十年,從誕生那一刻起就沒有改變過,人們不願改變它們,它們的魂靈也不願接受改變。熾熱的微風送羅銘懷來這裏,這是整個白晝最後一陣風,攜著槐絮與稻香來的,接下來的時光,他就要獨自進入這悲慟的空氣中,聆聽不絕響的哀鳴了。
他到了。他聽指路的老人說,高牆上原本掛著文茈巷的篆體牌匾,六十年代被摘了,換成紅漆噴出來的、毫無神韻的簡體字,而現在望去,連那三個端正的大字都只剩兩個半,潮濕的殘磚孕育出苔蘚,巷子,像宇宙黑洞一樣的巷子,堆疊數百年的黴味惡鬼索命般朝他撲過來,還是那老人所言——這裏跟亂葬崗毫無區別,這裏的陰氣能噬魂!巷子盡頭的仙女閣,陽臺的窗蒙著蛛網,他是被好奇心驅使來的,現在雖然心底害怕,但好奇心還沒耗盡,他踏上樓梯,走到二樓,那四角剛正的紫檀木門像一挺堅盾,極具責任感地立著,抵觸一切外來者,卻對他開了一條窄窄的縫。鎖眼上方,粉白的仙鶴仰著腦袋,直勾勾盯著他。
房間裏空無一物,連灰塵都是純粹的,羅銘懷愕然不動,這裏真的是自己奶奶的住處嗎?她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要是被她知道了現在落到這般慘境,她會安撫自己麼?若真顯靈安撫自己,便說明有鬼,世上有鬼的話,李廣信,饒源松,龔瑤和唐家晉,他們又怎會被縱容作惡!
想起此前被欺淩的場景,他哽咽著,鹹淚不止地流,忽然間,怪風掠過他的背,他看見一道被夕陽扯得長長的人影。
“羅銘懷。”
那是他打出生以來聽過的最鏗鏘有力的聲音。他回眸,是一個穿著藏青色長褂的男人,他生著劍眉星目,碩大的鬍鬚像一塊棉花糖。
“你是誰?”
“這裏是喋血之地,你跟它有理不清的關係。”
“我問你是誰。”
“你該問你自己,在這片邪冥地上,魑魅橫行,魍魎作祟,你是屬於它們,還是另有使命?”
“你怎麼知道邪冥地?”
“這裏聚集這最卑劣,最低賤的東西,它們不是人,它們是野鬼,噤若寒蟬,誠惶誠恐,稍有不慎便會遭受無謂的酷刑。野鬼們生來就是為了害同類,死也是被同類害死,死後化為灰燼,如同從未存在過。這就是邪冥地,惡的集合點。”
“你找我做什麼?”
“你必須拯救這裏。”男人向前兩步,“我乃無極真君,遁形於宇宙,潛匿於洪荒,九萬年來無不知曉,天降大任,我便是傳旨人。”
羅銘懷詫異地張開嘴:“你……你九萬歲了?”
“接旨人聽令,邪冥地魔道橫行,蒼生苦不堪言,累年惡戰,生靈塗炭。現狂隱魔尊獨攬大權,暴虐成性,草菅人命;同有鬼面帝、煉獄客及裂影毒童輔之,為虎作倀,長其氣勢;亦有夜淚巫妃、噬魂蛇姬作孽猖獗,殺人如麻。我封你為神霄元帥,賜你滅魔之功,你可受命?”
羅銘懷熱淚盈眶,啞口許久,喃喃道:“閣下所言當真……”
“你不除盡它們,它們就會吞殺你!”
“真君,我等這天等了好久。”
“好,我將授你三招,風翎訣能與毒童一戰,天罡破雲拳可抗煉獄客,封魔斬有覆世之神力,乃魔尊剋星,也最難掌握。”
“僅此三招?”
“三招足以。世道奸濁,民不聊生,你須秉持滅魔的決心,速學速用,從今往後叫我師傅,我必言傳身教,絕不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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