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ll never let it go(梵恩-赫米尔之心)
当安伯莱丽雅走过步道,屈身在母亲身前半跪时,她抬起而领受母亲教导与期望的面孔令站在右侧边的叙铂.阿奈尔雷什文想起了约两年半前的一件事,而瞬间,他便仿佛不在达弥斯提弗的阳光下,而复回到雪沙纷飞的北部了。相应的,他所站的地方也从一层高级官员的前排,变为了抖落碎石的崖岸,向下,不再是古老的中心教堂的石料,而是黑冰色的银海。一个孔洞,如同通向地心,从他的内外两侧,同时望着他。他因此不得不向后退一步以避此深邃问询的锋芒,使他背后的官员发出声恼怒和疑惑的提示:“……噢!”
他起了个激灵,向后略望,露出歉疚的笑容。那官员见是他,也不计较了,别过脸去,自认倒霉。他于是复回头,手却不由自主,因寒冷而颤抖,先时已坚实覆盖和编织出现实的阳光再度于转头的片刻空隙间退去——好冷。他的脸起皱,感那扑面,如刀的寒风,切上他裸露在外的面孔。他感到他的红发甚至被冻成了白色,而雪积攒在足下,似他是站在那许久的雕塑。黑荔波斯的寒风引着他向北望去,浮现海雾朦胧的世界之尽。他心中的重响,连通身体的僵硬,并而让他在这景色前矗立无言;在叙铂.阿奈尔雷什文被染成雪沙之白的视线里,现实中教堂的风景仍在交错的怪诞中存留于此,他看见,在那似是被冰冻的荒原上,一条不见颜色的长毯上摆有两具呈某种静止动态的雕塑,留存永久的授勋的姿态。但,显然,那只轻盈的手臂,带着雕塑的洁白的冷感,再也无法碰到那颗等待着它的头颅。叙铂看着那跪地的人的侧脸,而这时大雪漫天,将他的身体和周围呼唤他的身体全部吞没:那张脸像他的记忆,刻画在棺中融化的面目上。
“叙铂?”
他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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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五个月前。
在黑荔波斯,这也是最冷的季节之一,部分地区已被海冰封锁,绝不是外出作业的好日期,而在海中的悬台上,两个全谈不上强壮的男人拖拽着一个方形物,在雪中艰难前行。临目的地前的最后的一段路有处小陡坡,总长不过约四十米,两人却显精疲力尽,不得不休息了三次,才走过雪道,继而双双瘫坐在地上。近地,是像陆中森林草野般分布的狂暴海和冻冰原,天空,隔银雾的日悬挂其上,朦胧的刺剑在雪地四处反射,用其冰冷的笑容将二人面目抹去,而,在此之前,两人的面上,实际就因为蒙着雪沙,全然看不清晰了。
“……就是这儿了罢?”休息片刻,个头高些的男人嘶哑道。他支起身,轻声咳嗽,又走向两人托运数久的长方体:没有任何花纹,只在四角有扶手的切割线条,现实其上下可推动,左上和右上,各有一处凹陷。这形状颇有历史和传承,显而易见,同时透露在这个低头的男人略显哀悼的神色中。
一具棺材。
“是,就是这儿。虽然我们还能再找找,但继续等下去,可能就瞒不住诺德人了,尽快安置妥当为好——不过,唉,”另一个男人,个子矮些,似也年轻些,叹息道:“如果能让吠陀先来做这件事该多好。真累啊!我动都动不了。”
他蜷缩着,蹲在棺材旁,片刻才扭捏起身,裹紧大衣。汗水在两层的大棉衣里流下又迅速冻结,冷得像把人的所有精神都抽干了。他向斜侧边走了两边,如在寻找什么事,而后蹲下,抚开厚重的雪层,露出地上的一块有缝隙,不寻常的黑岩,而后招呼身后的男人:
“就是这儿,维格!我找到我们当时做的记号了——来帮我一把。”
高个子男人应声上前,但明显,他的身体实际不大好,心有余而力不足,主要还是小个子男人在出力,也解释了为何他累得唉声叹气。两人合力撬开岩石的一角,而后合力将它勉强推开,固定在一旁,而就在这被放置,扣合在此处的板状巨岩被那矮个子男人推开的一刻,高个子男人便听到了一阵与这雪原中呼啸冷海相似而不同,如来自深渊的深邃回响。
他向下看,便看见二人足下,那宽有三米的孔洞下翻涌的深蓝,深黑。刹那,他寂静无言,感地心和海底在呼唤,而回头看向那具棺材,面露惘然。
这就是他们要埋葬棺材的地方?他们计划,这是个暂时的隐藏地点,但已见如此,五感皆然,在这荒漠般的冰原簇拥中——他深感此乃一去不回,通往幽冥的道路。
那矮个子男人已回头去推棺材了。他看着,也不再勉强自己去帮忙:他毕竟身体状况欠佳, 也知道另一个人,除开他心智上偶尔的异常和怠慢,实际上完全有能力将这棺材单独运至此地——一颗龙心的馈赠是长远的,特别是,考虑到,关于他龙心中产生的最后的异象,那条在‘海境城’前出现的巨蛇。无疑,那是场出人意料的大获全胜,至为何他能忽然从有翼龙变为地蛇……
——好吧。关于叙铂.阿奈尔雷什文,谁能说……
维格斯坦第站在海台上的柱洞旁,神情复杂,无言地望着叙铂.阿奈尔雷什文,后者正全力以赴地推着棺材,无暇估计他的一二想法。当他终于,最后用了一次力,将棺材完全推到柱洞旁,巨大的惯性力使棺材的石盖微动,露出其后的暗影,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呼啸海风中也散不尽的血香。混合,冗杂,几许死气的腐臭,维格斯坦第神色微变,继而从棺材上移开眼,轻声道:
“既然已到这儿了,让我再确认一次,叙铂团长——这个位置不会造成‘封魂棺’的遗失,譬如被狂暴海带离位置,或者,根本性地,人无法取得……”
“不会。”他疲倦地哼唧道,有一会,蹲在地上没有起来,而看着那开了一处角的棺材,缓慢道:“我们在这——额,确实是音戈尼陪我来的,但到勘探阶段,基本上只有我一个人。我在这片海上寻找了将近十年,因为确实是很难的工作,而且只有夏天能试一试——我潜下了海,查看了下面石洞的状况,有些地方有冰宫,但实在太容易下去,有些地方太窄——只有这一处,额,”他抓了抓头,眼仍不动,似直勾勾地,看向地上的石棺,顿了顿,说:
“——完美。”
维格斯坦第皱眉。叙铂.阿奈尔雷什文将手抚上封魂棺的表面,于上细细摩挲,口中喃喃,但仍算清晰:“大小合适,冰宫和岩石交错,内部是深盐不冻层,大小随温度变化,最小的时候也有五六米宽,二十至二十五米宽,并且有个连接着外海,宽可通人,但水流速受旁边岩石限制很慢,不会将石棺冲走的水道,到时候能试试从地下出入,虽然肯定也费劲,但,相比之下——”
“——已经很好了。好得不可思议。”维格斯坦第接话道,蹙眉:“我本来以为起码要再北,进入冰山群中,没想到在石阵中就可以解决。”
“是啊。”他回答:“最好让吠陀先往冰山群中飞几圈,给他们造成些印象,但,我不觉得他们能找到,这真的很难——”
“是。”维格斯坦第道。片刻无言,而后问:
“那么你究竟是怎么找到的?”
他的声音在这阵卷走人声的狂风中显清晰了;叙铂.阿奈尔雷什文则在地上未动,仍垂头。
“机缘……巧合。”他回答。
狡兔三窟。有个声音似说,但双方似都感到不能再纠结这问题,因此决定继续这最后的工作。叙铂.阿奈尔雷什文动了肩,出乎意料,维格斯坦第看他没有起身,而是用力,推开了棺材。石盖在地面上发出重响,他惊叫:“你干什么?”而后,因那景象显出,他只咬牙,无言了。
“……我想确认一下。”叙铂.阿奈尔雷什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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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表彰各部官员,各级将领后,经民主推选,尤其是部分民众强烈的反映,我也在此,表彰我的女儿,安伯莱丽雅,为她在保卫达弥斯提弗,阿斯-墨难拿和其下诸中小型城市免遭‘联盟’报复性打击的功绩。”
她对四面人群说,继而迅速引爆一阵热烈,由衷的欢呼。但,相反,受直接表彰的本人似多少是有些漠不关心的——叙铂的眼,虽然不一定确实看得很专注,但确实是直线,且近距离地看见了她——看见了这张脸——那张在两年五个月前融化在他面前,其所代表的含义和暗示,似在他转身离去,就此消失后,因某种特别的,属于他面前,那个跪倒在地的年轻女人的面容,更加鲜明地被唤起了——
他张开嘴。
“叙铂?”有人开始推他,但他专注于那个想法。
(一张纯净的脸。)
(近在咫尺,已要实现。)
(——如同没有灵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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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五个月之前,北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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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铂,不能说非常深刻地能记得拉斯提库斯的相貌,但那时见到这张面孔,无论是印象深刻,还是几乎遗忘,都已略无差异。它融化了,同时和棺内的所有事物——腐肉,黑血,干花,浸血的骨,长衣,发丝和那些石料,融合——在某种程度上,它可能是因包含某种残暴和死气而显毛骨悚然,但在另一些转瞬即逝的时刻——他打量这具尸骸,又觉得它似被生机勃勃,细腻无尽的藤蔓焕然一般,栩栩如生——使其尤为如此的不是其余,便是那残留在已染色和破损的头颅上似光影般的色痕拼贴——是的!啊,叙铂想到——那隐有些悲伤的沉重面目,正是大王!
正是拉斯提库斯。头脑深处,他冷静想到,而心中那一缕为死的恐慌而生的紊乱也消失了,继而,不仅为那破碎面庞上不知是因意外还是确有此事而残留的一缕哀伤,他越发确切感到——这不是一具尸体,而确实,尽管残破至此,腐烂至此,仍有其生命——他跪倒在地,伸出手,感此信号从低至高,隆隆作响。
如此鲜明!怎么会弄错呢?它‘生命’的源泉,‘存在’的运动,仍封存在那,鸣响似海潮和雷霆般的乐声——啊,他想到——
这胸膛里有三颗龙心啊!
他的手便以入迷和狂热的姿态抚上了尸骸的胸口。他能感受到——
(夙愿近在眼前。)
“叙铂.阿奈尔雷什文!”有人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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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五个月后,达弥斯提弗的教堂中。
维格斯坦第在他耳边大吼:叙铂!对。他皤然醒悟。他不是已经做好决定了吗?他已经不是——了。他放弃了某些事情,因为他需要知道某个真相,所以,他最好还是将这具棺材赶快推下北海,因为看着它,听着那声音的跳动,他就难以自持,他既再明志,干脆就身体力行,自己做完整件工作,上前一步,不想却被一股巨力攥住手腕,回头但见安多米扬.美斯明怒放冲冠的脸。
啊哦。
认知错误。他乖乖被拉了回去,听她在耳边低沉地怒吼:“你神游天外到哪儿去了?上面在表彰呢,你上去干什么?表演节目吗?”
“哈哈,抱歉。”叙铂感手腕火烧似的疼,但并没说什么。他面带微笑,从时空隧道中抽离出身,目视眼前的景象。那年轻女人仍跪在那,先前的欢呼和震动,似从始至终都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而正在此时,她的母亲宣布:
“……但,据安伯莱丽雅本人的要求,我仍然不授予她正式军衔和军部职务。女儿,这确实是你的愿望吗?”
群情失落——而她本人仍像先前般,摆着漠然的冷脸。叙铂笑了。他听她开口,抬起头,姿态端正,注视母亲。
“正是。”她说:“出战是女神赋予我的义务,但接受军队的勋章,而非神的刻印,并非我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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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铂.阿奈尔雷什文便见群众开始不满地左摇右晃,他身旁,安多米扬.美斯明倒是面目如常——实际上她才是直接‘管理’这孩子的上司呀。但无论怎么说,跟他的关系都不怎么大。他注视那站在台上的妇人,见到她闪烁而迷茫的瞳孔,那场景,他思索,就好像女神,听到了这番诚挚的宣言后,反倒不明所以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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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铂.阿奈尔雷什文的工作对旧王室过去二十年的布局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尽管他始终借助过去的名声,用那个诨名,‘白痴’叙铂创造了一种低调的表象,但事至如此,恐怕除了真正的白痴以外,没人会真的觉得他头脑不清醒:充其量,他不过是有些疯癫。他带领北部‘环月’军团镇守盖特伊雷什文,适才保证了孛林西北部缺口的安全,同时屡次防止了诺德人对黑荔波斯的进攻,无论信与不信‘封魂棺’那日渐遥远的故事——而信与不信,内里的灵魂似乎都终于无法避免兰德克黛因滑向她二十年前就注定宿命——是‘环月’北部军团主要负责了和兄弟会围绕其进行猫鼠游戏。盖特伊雷什文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冷漠的助手,最好不要指望帮助,不背叛就是最佳交易,‘环月’团则是份外来的遗产,但,过去二十年,它们配合得不错,然而,如同一位年轻女子从这年开始奔赴战场,也是在这一年,作为军团长的叙铂.阿奈尔雷什文正式发出了调任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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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这次不是回来休假的——你是想回到南方?”
他点头,同时接过安多米扬手中的茶,热气蒸腾中,她靠在椅背上,扬首示意他可以正式说明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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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继续留在北部,我随时都可能没命。”他言简意赅地说。安多米扬蹙眉:“兄弟会发现你了?”他点头:“柯云森可能一开始就明白我是谁,毕竟有太多数据只有‘环月’团的高级军官才可能拿到,同时,只要他稍微有一点了解南部的传说,就知道对‘海渊’记载最多的并非沃特林,而是阿奈尔雷什文。既是‘环月’军官,又是阿奈尔雷什文出生,他不得不怀疑我,此后也频繁试探我的忠心。他多次对我说起封魂棺和我研究的关系,使我去北海探查它的去向,我已拖延了近一年,让他很不耐烦。”他解释,喝了一口茶,面色平常:“不过最关键的是,柯云森知道随近年蓝星爆发越发频繁,我必须多来南部记录数据,不可能在营指挥,他特意频繁使霭深派出诺德军队以报复纳希塔尼舍战争为由进攻白山卫城来确认我的踪迹,如是数回,他如今已相当确定。我上次私密集会差点被杀。”
她听着,利落地点头,询他细节:“说实话,你自从告诉我你潜入了兄弟会,我就非常怀疑你的隐蔽性,毕竟你要知道,叙铂,不显眼可不是你的本领,虽然我不知道你如何做出了‘研究’,但只要是参加私密集会,每次出席都是冒着性命危险。我不奇怪你差点遇刺,更好奇你如何脱险的。”安多米扬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叙铂,以他通常乐天而透明的神情,忽而浮现出一阵阴影和深重的不解。
“……记得我跟你说过,柯云森能和一个自称‘米涅斯蒙’的事物交流吗?”
“记得。我以为那是什么黑话。你不是说你也可以和米涅斯蒙交流吗?”
他苦笑。
“那是我的敲门砖。我猜兄弟会内部应该不止一个人可以和‘米涅斯蒙’交流,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只不过所有人得到的信息未必一样,只有柯云森特别显著,因为当他和‘米涅斯蒙’交流的时候,必须是公开且有征兆的,通过一块石头,且表现得像是被什么事物干扰了一样。”
“这我不明白。”她耸耸肩。叙铂摆手:“不必明白,总之,是那个声称‘米涅斯蒙’的存在救了我一命。”
她眯起眼。
“它想要你的研究结果?”
“正是。”他点头:“幸运的是我也经常说,‘米涅斯蒙大人希望我能完成研究’,因此证词一致,让我从地下走了出来,但可以想见,我未来身边必然是布满眼线,所以我必须尽快行动,安多米,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她却自有思索。
“……‘米涅斯蒙’。”她念道:“我听说这个白龙心之主确实很有异常。不是在破坏力上的本领,而就是这类飘忽的,像什么法术样的东西……”
她垂头看他:“这不可能真的是米涅斯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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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合不拢嘴。
“不可能。”叙铂.阿奈尔雷什文说。“你如何确定?”安多米扬.美斯明眯眼问。他的笑容越发灿烂,含着些黯然。
——那颗心。
(因为我就是米涅斯蒙。他心想。)
但确实如此吗?米涅斯蒙是什么?他思索道,坐在紫宫内的椅子上,眼神飘忽。
他是一个灵,还是说,它不过是一种容器,承载着那透明的,无边至广的计算性力量?
(不。他已经放弃它了。为了用这意识状态的反转去摒弃无数次使他失败的内涵性的错误。
但,那实际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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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时候。他闭上眼。
他不说了,她便耸肩,正色问:“大体情况我明白了,今后会派人保护你。”她交叠双手,沉声道:“所以,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叙铂深吸一口气。
“我希望你帮我杀死柯云森。”他说。她漏了一口气,面露不可思议:“杀了柯云森?你觉得我们没试过吗?这和直接同联盟发动战争也没差别,第一,小规模刺客突破不了防线,第二,很难确定他的行踪……”
“八月中旬,他一定会出现在沃特林。”他飞快道,不知怎么,声音有点发抖。她见状错愕,因忽见阳光在他眼中,如有金光欲溢出。但她没继续在意——因眼下的信息太重要:“你如何确定?”她抬手:“八月中旬?有没有具体时间?详细地点呢?”他摇头:“只能确定应该是八月十三日到八月二十日之间。那个时候我也会去沃特林,因为这期间会有一次月全食,如果不错,星群会爆发得很厉害,对数据结果至关重要——甚至可以说,这次月全食和星象的综合,会让柯云森也有机会得到我的研究结果,毕竟它的过程只是麻烦,不是复杂,以他的能力完全有可能,我特意在上次会议中提到了这一点,就是为了让他现身。”
“这不够有保障。”她闻言摇头:“尽管值得一试,不过后果依然很严重。你确定他会现身吗?”她抿唇摇头:“首先,确实得先给你派个护卫队。不管他会不会来,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会想要你的命——不。”
她变了神色:“不。有前提,只有在你非常想完成这个研究——即使在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后,也必然会去沃特林——哪个城市?”
“地脉在那时天马座正下方的那座,”他回答:“喀朗闵尼斯。”
“——又是喀朗闵尼斯。”她忽而皱眉,似唤醒了不快的回忆:“可真是撞到了一起,是不是?”她摇头,继续:
“同时,他如果一定要趁这个机会要你的命,而他也必须亲自获得这个数据,才一定会到喀朗闵尼斯。对不对?”
“正确。”他点头。
她看着他。
“多大的把握?”她问。他沉默了一会,开口:
“很大,可以说是绝对,必然。”她挑眉,问到底:“为何?”
他摇头,妥协了:“我现在不能完全告诉你,安多米。但柯云森很可能不仅知道了我是谁,他更知道我是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恳切道:
“如果他知道我的身份,一定会想杀了我。我可以自己当 诱饵,引他出来,请你派出你最强力的队伍,在喀朗闵尼斯将他杀死。”
她沉思许久,垂头望向桌面,继而长叹一口气。
“你很想完成你的研究——叙铂,我注意到其实你都不是在意自己的性命——也不是我们民众的安全——你在意的是这个研究。”
她望向他:“为什么?我以为我才是对‘海渊’更感兴趣的那个。”
她看见他的眼眸是深邃纯净的。
“为了真相,安多米。”他轻声说,使她略有动容,因见这已有沧桑的面容中,浮现孩童般的神情:“‘海渊’的对面存在着什么。那就是一切的答案。”
她神情挣扎。如果答应了叙铂——接下来很可能面临的就是全面战争,而能反应的时间已很有限。
“……什么一切?”她低声道:“什么答案?”
“一切的一切。”他只回答。
两人沉默了很久,窗外藤花飘落,似乎该说的论据都已彼此呈现完毕,只有简短的,似劳累后的叮嘱彼此重复。
“……据说柯云森还有其余理由。”叙铂.阿奈尔雷什文说。
“你要知道,叙铂,”安多米扬则回答:“这一次行动带来的很可能是西部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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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门被敲响了,两人并而抬头,似被从梦中唤醒。安多米扬抬声:“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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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寂静片刻,继而是在那花雨纷落中如海潮深沉的声音,冰冷而暗藏汹涌:
“是我,安多米扬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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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年轻女人,曾在神下宣誓慈爱——却有比谁都冰冷的眼睛。叙铂.阿奈尔雷什文在这时转头,看向安多米扬的面容,似在提醒她某件事,某个呼之欲出的选择,正在她有些纠葛地点头道,进来,的时候。
门开了,透出一束光,和一抹黑暗的海色。两人未说话,门外,安伯莱丽雅已在看着他们,沉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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