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放她走了……沒問題嗎?」
待那些人陸續散去後,蕭若忍不住問道。
「嗯?你指的是什麼?」方鳴心不在焉的反問了一句,同時,他走到偏殿中央的香爐前,把手中的書本一口氣放到了香燭亮起的火光上。要是有旁人在此也許會覺得奇怪,明明只是小小一道火光,卻在轉瞬之間輕而易舉地把一疊書都給吞噬了進去,徒留一撮飛灰飄然落下,就此融入香灰之中。
「那個女人害死人了吧?」
「你說的是那個啊……但是她也有提到,那些都是她討厭的人吧?要說臨死之前要拉人墊背,雖說不怎麼合法,但不是挺合情合理的嗎?我挺能理解的。」方鳴一臉無所謂的說道,「換成是我的話——雖然我現在沒有特別討厭的人——但一想到自己死了對方還能逍遙快活,也會恨不得拉對方去死啊。」
「這好像不是同理心的問題吧?」
蕭若向其他人尋求認同。
「這樣的想法沒什麼不妥,假如有能力的話……」藍箏看了看莉迪雅,忽然改道:「事實上,這樣的想法十分普遍,不然這個世上就不會有鬼魂作祟了,鬼的一部分正正是活人投射出來的意念,只是它們超脫了理智與現實以外,因此人的善念更加良善,而惡念也更為凶險。活著的時候想的是拉仇人墊背,死後的報復對象會演變成仇人全家,甚至是無辜的過路人。」
莉迪雅默默在一旁點頭,顯然也同意了這一說法。
「但是……真的不用管她嗎?」蕭若皺起眉頭。
「我們也沒法跟警察說,她給別人打電話就能殺人吧?」方鳴攤了攤手,「而且也別先咒別人死,他們的確是消失了,但可能還在別處活得好好的——」
方鳴這句話還未說完,彷彿是上天專門要唱反調一樣,身上響起了手機的鈴聲。
他接起了電話,頗有一段日子沒有聽過的熟悉聲音便傳了出來:「方鳴?是我,你在禾日市吧?」
「我正在進行一起有關遊樂園的任務,已經快到尾聲了。但是我發現有一些死者,似乎被刻意送到了這個地方……」
方晴三言兩語便交代了遊樂園的情況。
「我剛才從一具屍體拿到了一本附著移動魔法的書,魔法的起點是禾日市,你有察覺到什麼嗎?」
「真巧,我有個朋友碰了個正著,也被捲進了一件任務。」
「哦,他死了嗎?節哀順變。」方晴的語氣十分真誠,她身旁不知是什麼人似乎聽見了他們的對話,頓時大笑出聲。
方鳴一時想不到該給出什麼反應,他的姐姐到處都是優點,就是說話上有些沒神經,「他沒事,這邊的事情也快解決了,就差揪出是誰在書上施加了魔法。」
「沒問題,要是找到了犯人就告訴我一聲,要是誤會倒還好,但如果他是真的在拿普通人做替死鬼來完成任務的話,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值錢的任務。」
方晴很快便掛斷了電話。
而方鳴轉頭便對蕭若接續了剛才的話題:「是我大姐打來的電話,聽她的意思,那些人八成已經死了。不過你也不用太上心,如果真有人因她的舉動而死,枉死的鬼魂大概沒多久便會找到她吧。」
蕭若露出了有些無法理解的神色,「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管她害死人的事,而假如她因此被鬼盯上,你也不打算去管?」
大概是方鳴說得太輕飄飄了,導致他難以消化這種非日常的事件——非日常的死亡、以及非日常的處理方式。
雖說方鳴、秦瑾之與他之間的交情自中學以來已有多年,甚至方鳴也把自己的一部分秘密告知了兩人,但他以往其實並未提及過這方面的事情。
面對這類事件,觀念上的分歧才會浮出水面。
「生死有命,我們沒有辦法去理會每個人做出的決定和它帶來的後果。」藍箏解釋道,「許多時候,我們能做的只有救助還能救的人。何況,那位女性種下什麼因,就將承受什麼果,這也是旁人沒有義務干預的。」
「但是,你剛說過你覺得她的想法很合理……」
「合理性和會不會因此遭受報應是徹頭徹尾的兩回事。好比說現在有一個部落,它的傳統是每年獻祭一對外族男女以求風調雨順、消除災厄,對部落來說,為了延續它的生存,維持這樣的傳統合情合理,但假如你的身份是那對外族人的親友,要報復部落也是理所當然。」方鳴說:「簡單來說,那個女人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我們就更沒必要把自己牽連進去了。」
「好吧,我明白了。」蕭若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身旁的秦瑾之,「為什麼你能表現得這麼平靜?」
秦瑾之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不需要太關心那個女人。現在該處理的,是你的事情。」
「我?」
「當然,事情還沒完全解決,最起碼我們必須得找到幕後是誰在操縱這一切的,但很可惜,我們好像賭錯了。」方鳴說。
「這群人不過是一群普通人。」藍箏看向方鳴,「本來我還以為,這樣不間斷地使用魔法的人應該是主使者才對。」
蕭若一時跟不上節奏,「你們在說的是……」
「我一開始不是讓你帶我來找其餘的人嗎?」方鳴反問。
「對,你說要趁早把他們保護起來。」
方鳴說:「那是其中一個原因。當時我們看到了書裡的內容,這件事情其實是我們圈子裡某個機構發放的任務,也就是說,如果一切按主使者的意思進行下去,你們就會白白拿自己的性命為了他冒險。但是他不能放任整個事件超出自己的掌控,因此他一定會在某個位置監察著任務的完成進度。」
「其中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假裝自己是其中一個看過影片的人,混在你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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