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現代魔法異聞錄 - Case 04: 嬰魂不散(10)

　　三分鐘前，在陸展最熟悉的醫院裡，他遇上了此生見過最毛骨悚然的事情。

　　那時候他剛來到三樓。本來是打算拜訪前陣子完成墮胎手術的那位病人，卻被當值護士告知那女孩正在睡覺，這樣一來拜訪恐怕就成了打擾，他便決定改日再來。

　　可是，就在他準備乘搭電梯回去的那一刻，陸展聽見了從走廊另一端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有些疑惑的看看手錶，確認已經過了親屬探訪的時間段。

　　而且那種聲音也不像是走路時發出的腳步聲。

　　陸展猶疑了一下，便轉身往走廊走去。

　　走廊上燈火通明，一眼看去，只有白色的門和牆，以及他那道被拉得細長的影子。他步履緩慢地經過第一間病房，從門上的小窗看向裡面，他見到眼熟的病床和飄揚的白窗簾，床上鼓起了一團，大概是熟睡的病人，只是室內的燈光白得耀眼，令人懷疑是否有人能在這種光源下安睡。

　　陸展看著室內的光——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睛一直沒有眨過，此時他唯一在意的是心裡泛起的一種古怪熟悉感。

　　他再看看手錶，現在已是晚上十時，或許他該提醒護工幫忙關燈。

　　大約是經過了第三間病房的時候，他又記起一件事：當值的護士去哪裡了？

　　明明幾分鐘前她還抱著幾個資料夾，站在走廊與自己談話。是進了某個病房嗎？抑或⋯⋯

　　窸窸窣窣的聲音仍在繼續，而且愈發清晰，顯然他已經十分接近。

　　同時他嗅到一股極其難聞的氣味。

　　他對它並不陌生，在動手術清理患者體內已經腐敗化膿的組織時，總會嗅到這樣的氣味。

　　在路過走廊轉角的病房時，陸展下意識地瞄了一眼，令他感覺怪異的是，它與第一間病房一樣，同樣白得發亮。他沒有看見患者，大概他或她也正睡在那高高隆起的棉被裡。

　　直至陸展拐過彎，腦海裡仍然殘留著房間裡的白：窗簾、燈光，還有白色光束打落棉被周邊的黑影。

　　他的頭腦發癢，像是糾纏著一些打不開的結，明明只要扯下最關鍵的一條線，整個迷象就會迎刃而解，可是現在他卻只是向前走，此刻他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似乎就是向前走，一直朝著他最在意的那種氣味……

　　向前走。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erGwT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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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耳邊彷彿有人在竊竊私語。

　　陸展的所有思緒都已變得朦朧，他甚至不再看向病房，只是木然的向前走。

　　重拾意識的時候，一切已經太遲。

　　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倒在地上，眼前一片鮮紅，同時身體各處出現劇烈的疼痛，似乎有人正在把他的血肉撕成碎末，更糟糕的是，他發現那種惡臭此刻就瀰漫在自己周邊的空氣中。

　　近在咫尺……抑或，就是從他身上發出的？

　　陸展強迫自己張嘴吸入空氣，一陣噁心感頓時從胃裡翻湧而出，但比想像中更寒冷的空氣卻更有力的拉扯他的意識，讓他不致就這樣昏厥過去。得益於此，他更是拼命的睜大雙眼。

　　原本失焦的視線，此時終於發揮了作用。

　　眼前的紅不是錯覺，他看見的是被碎肉和鮮血染紅的地板，夾雜在其中的，還有一些他很眼熟的殘骸：皮革、以及布料的碎片。他幾乎想拒絕承認所見的事實，可是——

　　沒錯。

　　那就是他雙腳的殘餘。

　　在他的目光勉強能夠觸及的地方，也就是某道門的前方，有一個嬰孩頭顱橫在地板上。它的腦袋之下，什麼都沒有。

　　陸展知道它是誰。沒多久之前，他親眼看著它被運走，按道理說，它應該已連同一些醫療廢物被燒成灰燼，然而，現在它卻出現在他的面前。

　　它看上去明明睡得那麼甘甜，但陸展卻似乎能聽見從它甜美睡眠中逸出的一聲惡毒竊笑。

　　門裡，一束熟悉的白光落下，而陸展終於認出了那是什麼——手術燈，那個蜂巢狀的燈……他怎麼會忘記？而他也同時想到，那些高高隆起的被團，大概就是嬰兒眼中最安全的所在。

　　母親的孕肚。

　　他努力再吸了一口氣，挽留自己即將要散逸的意識。

　　在白光照耀下，嬰孩的頭顱「咕嚕」滾動了一下。

　　隨著它的臉轉向病房，他才察覺到它的目標是什麼——它的母親，他本打算拜訪的病人。

　　陸展喘息著，顫抖的手指探入了白袍的口袋裡，這個過程並不輕鬆。不知是什麼原因，他感覺到每當自己的肌肉移動一分，就意味著他身體距離完全崩壞再近一步。不過嘗試並沒有白費，他摸到了一個冰涼堅硬的物體。

　　一部手機。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最糟糕的恐懼也得到了證實。

　　他的食指末端開始打滑，指尖的血肉開始融化，無法再依附於骨頭之上。幸運、抑或是不幸的是，在他體內各處傳來的劇痛感之中，五指的斷裂已經不值一提，因此他仍能在極端疼痛的刺激作用之下，用手指殘樁在屏幕上滑動並且操作起來。

　　或者說，他希望自己正在操作。

　　失血帶來的暈眩感及耳朵內部的轟鳴聲讓一切都不那麼確定，更別提他的手機此刻根本不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他只能靠猜。他也只能祈禱自己碰到的地方是手機的底部，只要往上一些，就能點開聯絡人的頁面。

　　掠過鼻腔的空氣在顫抖，他的視野慢慢變得粉碎。

　　身體痙攣。

　　可是，在死亡正在靠近的某個瞬間，就在嬰孩察覺到什麼而轉過臉、猙獰的五官糾結成一團的某個瞬間，陸展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電話的撥號聲。

　　「方雲！」

　　他的喉嚨在這聲叫喊中同時崩潰。

　　而同一時間，在禾日市另一端的方雲接起了這通重要的電話。

　　他還等了幾秒鐘，可是他沒再聽見陸展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十分吵雜的噪音。

　　「那隻鬼去找陸展了。」方雲對鍾三清說道。

　　鍾三清帶著驚訝地抬頭，但方雲已經沒空理會，他的感知直接朝著醫院所在的方向探索過去——並且，很快便找到了降落點。

　　醫院中心的C棟，一個被鎖起來的醫生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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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e 04: 嬰魂不散(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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