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現代魔法異聞錄 - Case 04: 嬰魂不散(13)

　　面對他的詢問，方鳴點了點頭。

　　原本他們想得比較單純，當時以嬰靈的狀況來看，尚且可以驅逐了事，但是方鳴感知到它此刻距離厲鬼不過一線之差，假如在這種情況下隨意把它趕走，以它的怨念來說，對外界的普通人來說絕非好事。

　　這個時候它還沒背上人命債，純粹只是因為纏上的是方雲。

　　「如果今天還沒能處理掉它的話，我們就用自己的辦法吧。」

　　方鳴再次肯定了自己剛才的感覺並非錯覺，方雲的心情十分惡劣，甚至他居然提起了「自己的辦法」——他心知方雲指的絕不是削弱鬼魂，而是徹底消滅它。不過，若是消滅一隻未曾造成傷亡的鬼，以世界上運行中的某種定律來說，其實無異於殺死一個無辜的人。

　　幾乎是同時，大概是察覺到方雲話中的意思，與嬰靈共生的多個肉瘤上出現了無數的裂痕，它們突然擴張，裂口處發出了齊聲的怒吼。

　　怒吼震耳欲聾，毫無防備之下，方鳴腳步踉蹌的後退幾步，腦袋一疼，耳朵裡已經冒出血來。

　　下一秒，他的一切不適如同黑板上的粉筆痕一樣被輕鬆抹去，方鳴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方雲。

　　是他剛才用魔法復原了自己的身體，又在此時牢牢保護了他。

　　但方鳴還知道一些別的事。

　　從聲音之中，他分辨出夾雜其中的一些意念，它們大多屬於孩童，痛苦不堪、對於兇手充滿仇恨。那個兇手先是殺死活著的「他們」，其後又殺死剛轉化為鬼的「它們」，導致「它們」現在只剩下一縷虛弱的怨念，再也沒機會到達鬼魂的真正歸處。

　　此時，那依附著嬰靈的幾千甚至幾萬的怨念，均直直指向了方雲。

　　就連作為兄弟的方鳴，也不曉得方雲的軀體到底是如何在這樣的詛咒中存活下來的。

　　「你還有那種白色的火焰吧？」方雲問。

　　他果然是認真的。

　　方鳴心下一沉，「有是有，可是你為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

　　之前方雲對嬰靈雖然厭煩，但不至於到這樣極端的程度。

　　「它襲擊了陸展。」方雲低聲說：「雖然當中也有我的疏忽，但它顯然對其他人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也難怪他心情不好。

　　這幾年來，方雲幾乎斷絕了與外人的一切聯繫，唯一保持往來的只有陸展，若是他出了什麼事情，對方雲來說鐵定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下一刻，開門的聲音驀然響起。藍箏站在門後，以探詢的目光看向他們。不過，當他注意到突變的嬰靈時，表情頓時凝重了不少。

　　方鳴卻是在他開門的剎那察覺到了不對——嬰靈腦後寄宿著的那些怨念紛紛停下了悽慘的叫喊，它們的聲音變成輕語呢喃，當中更夾雜了一些韻律，細聽竟猶如孩子們合唱的童謠。

　　只是這些韻律令方鳴遍體生寒，那些怨念的聲音冰冷而充滿惡意，儘管他聽不清楚內容，卻能肯定它並不是什麼溫暖的搖籃曲，若要比喻，它更似是吹笛人為引誘小孩吹奏出的樂曲。

　　陪在藍箏身側的莉迪雅臉色有些發白。

　　藍箏踏上前來，稍稍遮掩住莉迪雅的視線。他說：「請進來吧。」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進屋之後，雙方明顯都沒有之前拘謹。方鳴打量了一下周遭，只見客廳原本的家具都挪動了位置。

　　原本放著一組沙發的地方更是被騰空了出來，被人用粉筆畫上了一個複雜的圖形。

　　雖然有些荒謬，但方鳴竟感覺到有微弱的魔力從粉筆勾勒出的線條中緩慢滲出。

　　這顯然是一種他不認識的魔法。

　　「這是⋯⋯」

　　「一個魔法陣。」

　　藍箏接過了話。他看了看方雲身上的嬰靈，接著從飯桌上的一個圓罐子裡抓起一根白色粉筆，「它比預期的要更強一些。」

　　然後方鳴便見他俯下身去，在那個「魔法陣」上添筆。

　　在此之前，方鳴很難想像有人能徒手畫出直線及圓形，但是藍箏卻看似十分輕鬆的做到了。

　　同一時間，從他的身上不停傳出什麼東西碰撞產生的叮噹聲。

　　說實話，這並不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奇怪的，反而是方鳴自身——他發現，自己竟忍不住傾耳去聽那種清脆悅耳的聲音。

　　就如風鈴一樣，它似乎有洗滌心靈的效果。

　　不過對方鳴來說，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對此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彷彿在許久以前，他也曾經聽過這樣的聲音。

　　直到藍箏站直並掀起外衣時，方鳴才看清了聲音的來源：那是一條繫在藍箏衣服上的銀色細鍊，它從領口處自然垂落，另一端則扣在了外衣的內襯上，形成一條優美的弧線，弧線上綁著數個小玻璃瓶，在藍箏的動作之間，它們相互碰撞，而每次碰撞除了產生出聲音以外，瓶子裡盛載的物體也會隨之微微一顫。

　　每個瓶子裡各有一個微亮的光球。

　　這些光球的大小並不一致，只見藍箏的手指逐一從瓶上掠過，最後停在光球體積最大的一個瓶子。

　　他把那個玻璃瓶摘了下來。方鳴看不出他用了什麼手法，只能猜測是物品自身的獨特設計。

　　藍箏打開瓶子，把瓶口朝下對準了法陣中心，隨著光球滑落，那些粉筆痕上依附的魔力忽然大盛。

　　方鳴仍然看不透這個魔法陣的作用。

　　以前，他的母親曾提過道具和魔法陣，但她並沒有教過三姐弟如何使用，只說它們是易學難精的技藝，而且最重要的是，它們始終屬於身外之物，與其浪費時間去搜羅相關的物品與知識，倒不如鍛鍊自身。

　　事實上，她也沒有錯。

　　因為他們的確沒碰見過專精於外物的魔法師。這一派系的培養過程往往需要大量積累，長時間付出許多，成效卻並非立竿見影，與鍛鍊自身天賦相比，根本是事倍功半。只要是稍微精明一些的人，自然會懂得如何選擇。

　　但方鳴回想前兩次與藍箏打交道的細節，不難發現他並不一樣。

　　他似乎相當熟悉如何使用這類外物。

　　是因為他並不精明，還是有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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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e 04: 嬰魂不散(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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