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佳人》 - 第七十三章　血氣竭

　　趙清絃似已昏死過去，唯左手仍緊掐著訣，結界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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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怕有誤傷，先一步攔下沐攸寧，生澀地破開結界，確認無異方上前將趙清絃撈起，順手替他抹了把臉。抬手之間只見袖子盡是肉沫，臉頰的一道血痕怎麼都拭不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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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定定地看著兩人，澄流將人喚醒的動作與溫柔半點都搭不上，扶著肩膊把人晃來晃去，半涸的傷口又被他搓出了血，可趙清絃依舊一點反應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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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近去，蹲下摸了摸趙清絃的耳珠，只覺指尖黏糊糊的，他不僅是臉傷了，耳垂也被劃破，沐攸寧拔下後面的飛鏢湊近鼻子，淡薄的澀味飄散開來，她望向澄流，道：「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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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眼看連血咒都喚不醒，倒是放棄了，把人背起道：「毒沒事，只怕摻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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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來得突然，對方應該沒太多時間費心在暗器之上，以防萬一，沐攸寧把鏢收好，問道：「我們先帶他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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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點了點頭，心急萬分，抬步往外走，仍不忘跟她交待：「你師兄堅持要來尋你，被勸說了許久才願到客棧裡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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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不解地皺起眉頭，沐殖庭向來不是添亂的人，怎麼今日執意要來找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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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走得飛快，至塔外時，劉仲洋不願讓他們先行離去，可澄流一心繫在趙清絃身上，不欲與他多言，背著人匆匆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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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他知道的都說了，這場面也不是他一介武夫能應對的，這案愛怎麼結就怎麼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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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不放心趙清絃，也要跟上去，可劉仲洋一見到她就死命纏上，才剛平息的沙塵再又被揚起，兩人就在塔外打得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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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拔腿就跑，耐不住劉仲洋緊緊跟隨，步步逼近，沐攸寧無奈之下只能揮拳還手。不動手還好，此拳一出，劉仲洋就像瘋了般往她雙手擒去，邊打邊問：「你為何要助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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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要救我們宮人。」沐攸寧單手撐在劉仲洋的頭上倒立，又在他捉到自己前翻了個跟斗穩穩落地，抬腳踹向他後腰，再道：「小兄弟都不告我了，別想把我當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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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仲洋也並不是要把她抓回去，單純是猜不透她的行為，若真如她所言只為救沐瑤宮的人，一舉殺進去不就好了嗎？還用廢心潛伏這麼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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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據澄流說的，她這算是以身犯險，憑她的身手，獨自把人救出來還比這樣的計劃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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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往後拗腰，也不拔刀，旋身飛踼，奈何他拼盡全力也只能與之戰個幾回，沐攸寧還是那副遊刃有餘的模樣，任他問什麼都不再回答，輕輕推了他一把就追著澄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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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仲洋木納地站在原地，其實他也並非找不出答案，僅是不願相信親眼所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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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斂起心思，不再猜忌，就算沐攸寧是有目的也好，她們幫了自己，幫了雲州卻是實打實的結果，於是便拿著冊子紀錄一切，準備上交予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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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蝶飛這才慢悠悠地在塔內走出來，瞥了劉仲洋一眼，像找到什麼好玩的事一樣，當著他的面去調戲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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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仲洋壓下怒火，他追了這女人十來年，還是每次都在他手上逃去，要不是這次許諾只要出手相助就會饒了她，真是恨不得把人再次扔進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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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不能抓，也沒說不能壞她好事，劉仲洋大步追上，在她背後咳咳幾聲，那名手下如夢初醒地把沐蝶飛推開，慌亂地行了個禮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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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蝶飛：「嘖，又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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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女，別以為幫了我就不會抓你，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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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聽煩厭了。」沐蝶飛不耐地掏了掏耳朵，側首湊得更近，輕喚他的名字：「仲洋，若是在我床上說，興許會動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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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仲洋一下就臉紅了，呸了一聲：「都是不要臉的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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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蝶飛拑住他下巴，正色道：「別壞我小師侄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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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仲洋皺了皺眉，這可不是他能控制的，反駁道：「是你做事太過了，試問江湖有誰聽到沐瑤宮的人不斥責一聲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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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蝶飛倒是被他說服了，眨了眨眼問：「是我的緣故，丫頭才會被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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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呢？」劉仲洋想了想他查過的資料，沐攸寧確是沒像沐蝶飛一般四處惹事，一個小姑娘什麼事都沒做成，淨挨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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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他也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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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蝶飛若有所思地看著劉仲洋，理直氣壯地道：「反正你不許罵她，讓我知道下回就把你捆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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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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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仲洋翻了個白眼，道：「別在這搗亂，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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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蝶飛對著他做了個鬼臉，覺得他生氣又無可奈何的樣子甚是有趣，反而跟在他身邊打轉，向那幫官兵指指點點，只管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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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脫身後又往回瞧了眼，見劉仲洋被沐蝶飛纏上，暫顧不上自己，便果斷往山下跑，欲要追上趙清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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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背著趙清絃走及山腰，身上一濕，只見又紅又稠的鮮血自趙清絃口鼻汩汩而流，嚇得他渾身僵硬，不敢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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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追上兩人時，映入眼簾的就是這血腥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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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跟在趙清絃身邊多年，傷得再重也是有的，可像這次以血咒都喚不醒的情況卻是從未見過，一時慌了神，兩行淚水不受控地往外流，他抖著嗓子向沐攸寧求助：「怎麼辦，是不是路太顛簸把他晃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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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此時無心笑話他，抬手探向趙清絃額頭，竟是反常地燙手，憋不出半句安慰的話，更不知該說些什麼才能讓澄流放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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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他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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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鬼樣子哪裡像是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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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脫了外衣披到趙清絃身上，把人牢牢包住，就怕頭頂上的烈日過於毒辣，本來就瘦得硌人，再曬一曬不就變成枯枝了嗎？眼下只能盡快把他帶回客棧安置，別再讓他在太陽底下暴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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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催促道：「我們走快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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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也顧不上她這舉動有無不妥，聽話地跟著她走，或許是劉仲洋提前打點過，兩人進城幾乎沒有任何阻礙，順利地回到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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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目力極好，遠遠就瞧見沐殖庭的身影，她越過澄流，跑得飛快，直接往人身上撲去，大喊道：「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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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殖庭似乎料到她的行為，穩穩地把她接住抱起，笑道：「猴子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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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自他身上跳下來，嬉皮笑臉地道：「都半年沒見了！自然要熱烈表達我對師兄的想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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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殖庭的笑意凝在臉上，終於發現她此刻竟是未著外衫，衣服凌亂，頓時又板起臉呵責：「哪有女子像你這般穿著，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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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悶在胸腔的濁血吐得差不多，趙清絃在進城的時候就醒來了，他眼睛又乾又澀，眨了幾遍才看清沐攸寧撲倒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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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為中了毒，加之法力耗盡能直接昏睡個十來日，為什麼才一睜眼就看到她興高采烈地撲進另一個人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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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顫著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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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方的沐攸寧自是沒發現他的異樣，她單純記掛著師父那句別和沐殖庭起衝突，並且害怕沐殖庭死命揪著趙清絃不放，耽誤了他休養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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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以他的身體也沒什麼好養，也就是刷乾洗淨然後丟在床上不時喂水，就像盆栽一樣在太陽底下曬著，偶爾淋水，在某個清晨，自然而然就會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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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沐殖庭心思不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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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他結為師兄妹這麼多年，便是猜不出沐殖庭在暗地裡做了些什麼，單看他對沐雲生的態度倒不難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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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滿臉委屈地站在一側，並沒有反駁沐殖庭的訓話，只是心思早已遠離這裡十萬八千里，回到從前沐瑤宮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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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殖庭原先是玉城門的弟子，因天生根骨好，長得俊朗，門派上下俱寄予厚望，未料被路過的沐雲生看上了，直接搶收作童子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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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是萬眾期待的正派之光，一夜之間成為被眾人為維持表面和平而獻至邪教的物品，雖被沐蝶飛勸說幾句後從備用童子收為嫡傳弟子，可苦練多年的功力被素心秘譜封住，這口氣怎麼都難以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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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殖庭忍辱負重，在沐瑤宮住了這麼多年，唯一的樂趣就是捉著沐攸寧來碎碎唸，但凡尋得機會都要制止她踏上這條邪魔妖道，更道願意以兄長身份養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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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又豈會順他意思？沐殖庭性子頑固，她不去反駁僅因知曉本性難移的道理，選擇一退再退，免得兩人爭執太過，傷了師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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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的態度自然叫沐殖庭萬般無奈，沐攸寧向來不受拘束，若他真敢將沐攸寧養在深閨，兩人只會迎來反目成仇的結局，老死不相往來，故他也只是嘴上放狠話，用迂迴曲折的方法去勸阻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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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血氣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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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血氣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