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佳人》 - 第十七章　闖地墓（上）

　　子時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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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傳來的巨大聲響，客棧內幾乎所有人都被驚醒，急忙起床探問，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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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緊緊摟住沐攸寧，不讓她起來查看，聲音透著半睡半醒的黏糊，阻止道：「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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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沐攸寧現在的功力，是能輕易將他掰開，只他一副不是什麼大事的樣子，她也順勢再鑽回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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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待明日再打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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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聽到聲響後就在門外靜候，以防有什麼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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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得二人衣料窸窣之聲，似是再無動作，片刻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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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趙清絃起了個大早，趕在兩人跟上之前先行去了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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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澄流和沐攸寧梳洗完整後，面面相覷，幾乎是同時提問：「他去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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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是澄流先放棄，道：「先下樓用早飯，等等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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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點頭讚同，還是吃飯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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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娜島上土地貧瘠，直到與西殷交易後才打通陸路，漸有其他資源運來，是以，這裡的食物種類並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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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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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吃著燒餅，聞言扭頭一看，神色有些意外，順著那人的目光看向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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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叱裕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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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也頗覺詫異，她那天分明忌於在人前與他們接觸，今日竟主動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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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就忘了先前與叱裕嵐爭論得面紅耳赤的事情，擦了手站起來問：「叱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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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叱裕嵐眼眶紅紅，氣勢卻是毫不饒人，道：「那個道長去石室了，你們是不是有我父親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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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只是在她家裡偷聽過幾句話，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可是趙清絃根本沒有把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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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甚至是沒提過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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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和澄流相視無言，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只好兩三下把燒餅吃完，道：「反正都要去找他回來，我們先聽叱姑娘的話，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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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點點頭，兩人便跟著叱裕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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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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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室前站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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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絃說過，這石室僅有數個入口是建在地面上，從那幾個地方進去，倒是個供後人拜祭的尋常墓穴，畢竟一般族人也不會什麼破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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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這類地下墓穴，多半佔地極大，更有可能隱藏起無數的入口，裡面步步機關，一不留神很容易丟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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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沐攸寧跟著叱裕嵐繞開人群，撥開半人高的雜草，停在一塊大石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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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縫處有風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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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看的話，這石塊並非完整一塊，而是在中間裂成兩半，開口完整，像是人手打造出來的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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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和澄流四處翻看，並沒找出什麼開關，最後兩人選擇一同運勁，強行將大石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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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流手持火折子走在前方開路，幾人順序步下濕滑的石階，只覺這石梯怪異得很，時而往上，時而向下，繞來繞去，尋不到盡頭一樣，他好奇問：「叱姑娘怎麼找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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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石室又塌陷了，我早上正要去打聽原因，就見那道長的身影。」她一頓，又道：「我當下有疑，尾隨到這處就發現他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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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來，叱裕嵐將聽到的消息整理出來，沐攸寧默然不語，總覺得左護法失蹤的事遠比想像中牽連更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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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子時的巨響，倒塌的位置正是石室的東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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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趙清絃推測，鶴翼陣有三點佈了人牲，先是他們未來時塌下的西側、祭祀時的中位、和昨夜的東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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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來，便得以證明大祭司確確實實是催動了陣法，至於成功與否，看來還是得找到趙清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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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室塌陷後，雷娜族的人最先趕至現場，眾人在斷瓦殘垣中看到一隻染血的手，似是有人被埋在土堆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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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人合力清理大半夜，臨近清晨，終於把埋在碎石下方的大祭司救出來，只他已是氣息全無，左護法又失蹤多日，雷娜族的人彷彿失去了精神支柱，紛紛相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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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護法本在瓦礫中摸索著什麼，忽地站了出來，手中拿著一根絳色絲帶，末端綉了個「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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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叱裕嵐捂住口鼻，不讓自己傳出啜泣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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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她父親的髮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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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手執綉針，用蹩腳的針腳一下一下地縫上自己的名字，送給父親的第一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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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字扭扭曲曲，她父親仍是笑得開懷，立馬把髮帶換上，逢人便道：「看，這是我女兒親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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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不少人一眼就認出，低聲討論：「那是左護法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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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看他都用了多少年，不會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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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是女兒送的，可寶貝了，片刻不離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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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護法壓了壓手，按住眾人議論，義正詞嚴地道：「稍安勿躁，這髮帶是大祭司臨終前攥在手中，很有可能是給我們的警示，指出凶手。不過……一日未查證，都不可妄下定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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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護法你不必給他幫腔，害了大祭司的終究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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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番說辭像為左護法洗脫罪名，實則但凡有動腦子的人，都聽得出他話中有話，然族內德高望重之人只剩他一個，於是僅三兩句就把族人的輿論帶至他想要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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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大祭司面容被毀，我和他共事多年，后腰留下的那道刀疤卻是不會認錯……」右護法深知他們對大祭司尤為敬重，對於觸碰其屍身視為大不敬，即使是剛剛的挖掘，也是他才有資格將那具屍體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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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也不用刻意安排心腹去看管大祭司的遺體，故作哀痛地道：「唉，我記得那是他為左護法擋住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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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祭司多有心啊！活人祭剛完就到石室向上神請示，想盡快修復先人墓穴，怎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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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怎料就被左護法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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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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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叱裕嵐本就站在後方，並沒多少人看到，她很想大聲爭論，告訴他們說壞的不是她父親，只理智也知道，無論怎麼解釋都沒有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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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巧她看到趙清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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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祭司的屍身被灰衣蓋住，妥善地放在碎石後方，趙清絃沒穿道服，背著手走到他屍身旁邊，蹲下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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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頃刻，他站起身來，掏出掌心大的羅盤看了眼，很快又收歸懷裡，往左側撥開草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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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叱裕嵐斂起哀傷，提步跟去，走至大石附近卻見人消失無蹤，翻看之下才察覺巨石中間有道細微的裂縫，吹出若有似無的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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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決心要去找澄流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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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闖地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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