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佳人》 - 蒙卦

（一）

　　晨光熹微，沐攸寧環顧眼前景色，心中不免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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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回到起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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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與其稱作「起點」，喚它「陣眼」該會更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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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長嘆，運勁覆手推掌一氣呵成，雄渾的內力朝陣眼筆直掠去，野草瞬息被撞碎，餘下不到半截的葉子頑強地抵抗著，殘軀隨風搖曳，送來陣陣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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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饒是此等勁道，那困人於深山的迷陣依然不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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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拆下腕間的護身符握在手心，合掌嘀咕：「小道長，你可要保祐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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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畢翻掌出擊，只見那枚指甲蓋大小的玉護符在靠近陣眼的剎那生出光彩，原該透若清泉的玉身竟呈現異芒，不過眨眼全然消散，待看清之時，竟像被憑空帶到另一處，腳下未動半步，卻已置身於流光溢彩的洞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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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先是垂首端視護符，見它並無破損，色澤鋥亮，蘊藏的法力似有增無減，這才徹底安心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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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邊戴好護符邊打量四周，此處再已不是天將將亮的山丘，而是個由螢石組成的洞穴，色彩各異，淺淡的亮芒薄薄覆在身上，倒別有一番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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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違地見到術法衍生的場面，沐攸寧不免緬懷故人，更學他在晶石嶙峋的洞裡哼起小調，信步踏入那不見盡頭的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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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洞大抵佔去半座山，沐攸寧走了好半天才勉強找到休息的地方，縱然那看起來更像是誰人的住處，她還是毫不避諱地躺在那唯一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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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去多久，隱約聽見一串叮叮噹噹的聲響，沐攸寧這才遺憾地坐了起來，揉著眼睛望向聲音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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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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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獷的男音在密閉的洞中更添幾分沉啞，只消一眼，男人的形象便清晰地印進了沐攸寧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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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方便活動而脫去半身的衣服掛在腰間，露出壯碩的胸背，男子打造武器的動作剛勁有力，顯然稱不上文雅，卻也沒有市井莽漢的粗野舉止，一身黝黑的皮膚泛著水光，只屬於螢石的柔和光澤映在其上，更叫那棱角分明的臉龐少了幾分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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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床好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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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拍了拍身下的被褥，給出了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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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手上動作未停，眼帶疑惑地瞥了她一眼，四濺的火花星星點點映在他的雙眸，僅對望剎那，復又垂首繼續敲打：「只是些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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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沐攸寧絲毫不懷疑他在迴避自己的打量，手按被褥往下輕壓，喃喃低語：「那便是這皮毛的功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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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片被打造成彎月模樣，淬火時男子竟未以冷水降溫，而是像棄物般將它隨手丟進螢石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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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看得訝異：「你這是在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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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遲疑點頭，少頃又再搖了搖頭，在木箱抽出乾淨的布帕擦去身上的灰後終於朝向她：「你破了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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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他語氣篤定，沐攸寧便也不貧嘴：「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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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困惑地張了張嘴，問：「如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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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沐攸寧並無心虛，眨著眼反問：「很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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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默然抿唇，片刻輕輕開口：「我什麼方法都用過，別說破開，絲毫未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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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得好似被困在這許久了，果不其然，又聽他道：「或近三十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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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更覺好奇，問：「你為何被困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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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似乎是有問必答，兩手捧著杯子，邊飲水邊坐到沐攸寧身旁：「幼時被雙親所棄，是師父把我撿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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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餘光瞄向沐攸寧，見她臉色如常，又捧杯灌下半杯水，說：「彼時尚未記事，師父說他原打算尋個僻靜處了結一生，卻又無法對活生生的人置之不管，只好帶著我隱居避世，待日後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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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不遠處的木桌上放了石雕的牌位，牌上有花無字，周遭不見塵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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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觀他面無悲痛，遂問出心中疑惑：「莫不是前輩佈下的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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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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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此等術法的定非無名之輩，可否告知前輩名諱？」沐攸寧邊張望邊問，少頃又覺蹺蹊，問：「不對啊，若是如此，你為何會破不了？難道你並非不能，而是不願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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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卻避而不談，很不熟練地換了話題：「此地偏僻，你是怎麼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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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收回目光，故作不察：「聽說霜天閣在鄰鎮招生，我本欲抄近路前去，未料上山的半道和同伴走失，獨我身陷結界受困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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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男子雖不氣惱，卻也徹底否認她的話：「結界無法進出，若非如此師父怎會讓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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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到自己失態，他頓時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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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歪了歪頭，傾身自低處往上窺探，笑顏直直闖入他目光：「話不能說一半，你師父沒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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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如鯁在喉，耳廓都似乎憋得有點紅了，好半晌才避著她的視線說：「那樣太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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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一頭霧水，不太明白是指她所言無禮，抑或他自身的想法齷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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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始終記掛著被留在外面的薛培，雖說他慧黠伶俐，到哪兒都不會被虧待，可畢竟她是憑空消失，再不出現怕會把人給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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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於此她便不再追問到底，站起來整理衣衫，語氣利落：「謝謝你的收留，我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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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聽了竟略顯慌張，驀地站了起來，足比她高出一倍的身量所帶來的不是壓迫，而是肉眼可見的窘態，沐攸寧不由愣住，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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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是辛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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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耐心等他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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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深吸一口氣，再顧不上這對初見之人而言是否冒昩，問了出來：「我能跟你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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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著實問得有些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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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默然，似在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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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地兩眸一彎，丟出了更唐突的問題：「你聽過沐瑤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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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走出石洞已是三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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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沰帶著少量行裝和自己連夜鍛造的武器，叩拜牌位後就隨沐攸寧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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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之所及皆草木稀疏，失去大樹的遮擋，山下景色尤為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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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將近，坎煙裊裊騰騰。小漁村臨海而建，一排一排的木屋皆以石樁為基，正下方便是海岸，每戶都把木屋築得高高，足以避開潮汐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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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都是頭回見到這樣的房子，自是充滿好奇。且多日過去，薛培未必還留在山上，沐攸寧想也不想就選擇直奔漁村，一窺堂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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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村人口不多，面臨大海，背靠壽彌山，出入僅能越山而過，至今仍算得上是避世之地，鮮有人會特意攀山涉水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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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包括沐攸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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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她只是誤打誤撞地闖了進來，無可否認的是漁村因結界所限，多年來未見生人，極是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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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踏足漁村之前，可沒想到村人的態度竟能惡劣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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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沐攸寧走在前方左顧右盼，辛沰則在她身後一路緊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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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愛穿紅衣的喜好還是沒變，金繡花在昏暗的石洞不顯分毫，如今沐浴於日照之下，隨步伐起落晃動的亮色驀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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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沰正驚歎她這身料子昂貴——大概比師父藏在箱底的禮服還要貴上幾倍。垂眸恰好落在她前襟，不待他辨出繡花的圖樣，目光一錯便正對上她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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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揚著下巴，問：「可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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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沰狼狽移目：「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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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想再解釋什麼，卻發現周遭愈漸喧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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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收起笑臉，極輕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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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漁村的村民不論男女皆身姿高挑，饒是如此，走在村中的辛沰依然是最顯眼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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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膚色倒與村中捕魚的男人無異，只是體魄精壯，雙臂的肌肉未發力就能將衣衫撐得鼓鼓，又長得比常人高，放眼看去，這裡最高的男子也僅堪堪到他的肩膀，能不惹人注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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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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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一愣，隨即牽著嚇僵了的辛沰予以鼓勵，萬萬沒想到的是後者會因而更不自在，臉紅得像燒燙的石頭，若此刻放上一個鍋，怕是菜都能炒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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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更覺詫異，紛紛又向他身前的女子遞去探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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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對此早已習慣，在目光相撞的剎那拉著辛沰瞬步上前，言笑晏晏欲問薛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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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對方態度突變，臉上再看不出半分和善，男男女女俱目露凶光，罵聲不堪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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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我們村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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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茫然四顧，在喧囂中輕輕抬手，正欲拂開朝二人襲來的石子，下一瞬就被人攔腰抱起，視野驟然寬廣，回神已被辛沰單手托在懷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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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絆倒的小女孩跌坐在旁，落在他身軀的石子也散了一地，女孩忙坐直身往石子摸去，邊撿邊扔，邊扔邊吼：「走開！快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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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自始沒有殺意，取而代之是濃濃的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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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回面對如此局面是什麼情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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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初識薛培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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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毫不緊張，反倒認真將女孩的相貌記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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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亦未持續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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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出村民敵意後，沐攸寧已不打算和他們正面起衝突，她單手環住辛沰後頸，放軟身子與他貼得更近，笑道：「既不歡迎我們，那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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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沰半晌才反應過來，胡亂點頭以示明白，背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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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攸寧享受著這從未有過的視角，和辛沰臉貼著臉，朝後方遠遠看去，以氣音交代：「我們繞一圈再偷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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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沰不解：「方才解釋明白興許就能容我們進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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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村民如此排外，莫說要騙過他們，即便是訴以真心也未必全信。若薛培當真在村裡，安危難料，更不能如此冒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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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沰似懂非懂，又問：「那位薛公子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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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大約能喚他一聲前輩。」她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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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取易經蒙卦自行解讀︰「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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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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