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進球體後的萊恩睜開雙眼,隨即映入眼簾的是籠罩著自己、游和萊森頭頂的紫暗色天幕,腳下的是天夜鴦以幻之力建成的圓形舞臺,亦是最後的決戰之場。
三人的三角站位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可下一秒就被游瞬間打破這只維持片刻的寧靜——又受到欲望驅使的他急不及待地再度向萊森發出利爪攻擊!
「給我⋯⋯更多的力量!我要⋯⋯更多⋯⋯!」游此刻極像一頭受傷了卻仍要胡亂行動的野獸,即使在方才為攻破圍困自身的漆黑而早已將自己弄得傷痕累累,但是他現在卻不知痛楚、疲倦般的盲目地「追求」,宛如已經成為扭曲的欲望下的奴隸。
見到游一而再再而三地攻過來,萊森早已感到厭煩。
他下意識又運用起大部分已被壓縮於懸浮在身旁的純黑小球的混沌之力,卻發現雖被壓縮於內,但裏面的能量仍在他的掌控之中——倒不如說,天夜鴦此舉無意中助他將「扭曲」的那部分穩定下來並輕易加以反控!
哦?這難道就是⋯⋯[幻之界]幻想變成真實的力量嗎?哼,天·夜·鴦⋯⋯
在他如此思考的同時,抬頭一瞥只見酷似一頭灰狼般的游正躍至半空抬手作利爪攻擊。但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卻還是從容不迫地一揮衣袖欲以些許的混沌之力擋下這一招⋯⋯
「嘆息之牆!」伴隨萊恩堅定無比的喊聲響起,一個細小的如方型積木一樣的土黃色東西從不知何處猛的橫向插入游和萊森兩者之間,如同誤入戰場的路人一樣。
投放後它膨脹般眨眼間放大成一堵巨牆並豎立起來將兩人隔於一牆之外,兩人所有的攻擊均被它完全吸納、化解。
一牆之隔,但卻是遙不可及的,兩者只能隔絕於判若鴻溝的嘆息之牆,永遠都越不過、跨不行,以及是⋯⋯不管受到多麼強大的能量衝擊都毫髮無損的絕望之牆。所以,以此作為最佳的防禦工具根本就是天衣無縫!
當然,這還是有所限制的,譬如⋯⋯嘆息之牆其實只是一次性消耗品的特殊次靈器,還須以龐大的能量控制,因此必須是要在關鍵的時刻才好使用。所以這其實是她最後的保命手段,可沒想到她現在就如此輕易地用了⋯⋯
「崩離·拆解。」萊恩一氣呵成地向嘆息之牆施出一連串的手勢指令,眼前這堵無懈可擊的金黃色牆壁瞬間崩塌解體變回無數個土黃色的方型小積木懸浮於空中。
「逆回·困盒。」緊接著她又是一連串的手勢指令,這些小積木分兩批密密麻麻地將游和萊森包圍起來,最終各自組成一個半透明的密封大盒,發揮出餘下能量的作用。
話雖如此,但只要盒內的萊森仔細一看,還是能發現本質上仍是由無數個小積木拼接而成,並不能融為一體。而且比起剛才那次絕對的防禦,這次圍困的成功率明顯是有著不確定性,畢竟這只不過是「附送」的功能罷了。
「這⋯⋯就是有備而來的妳的最佳手段?」他看起來還是那麼的不屑一顧,只是隨意的用指節敲了敲看似一碰即碎的牆壁,隨之淺淺譏笑,「但卻是這般輕率地使用了?」
萊恩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著手下一步——她從懷中又掏出那顆銀白色珠子,再度低頭凝視它幾秒後深吸一口氣,神情異常凝重。可這次的借明珠已有了一些的裂痕,不知還會能發揮出多大的作用。
「哥哥,這次⋯⋯我是來證明你一直以來的處事作風是錯誤的,其他人並不是利用的工具,而就算是殘次品、甚至廢物⋯⋯」
她抬眸以堅定不移的目光對視萊森,同時帥氣地將以雙指夾著的銀白色珠子往游的盒子用力一扔,「也能活出只屬於自己的精彩,完成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話音剛落,擊中了堅固的盒面的借明球剎那間破碎,碎塊且散落。而蘊含在珠子裏零星的光明之力化為點點星光,如同裸露的臟器一般從中流瀉出來,融化片刻後就如同白色液體滿佈盒子的表面,將其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瞧萊恩這個完整的行為後,萊森便知這只是她的一個緩兵之計罷了。他不屑地冷哼一聲,「我既愚蠢又頑固不化的妹妹,妳應該要好好掂量自己現在的斤兩才好妄下斷言!否則⋯⋯只會自取其辱,甚至,死不足惜。」
他說著再動用混沌之力,但這次卻發現原本壓縮在旁的純黑小球不知何時已被解放,於天空,或者說頭頂的結界,被一片明亮銳利的光芒照亮,好像一顆漆黑極致後似是發光的隕星即將墜落地面。
除此之外,他同時發現體內扭曲的混沌之力再度騷動起來,還與某處的產生越發強烈的共鳴。這令他霎時改變主意,姑且只用些許的力量鑄造出一把純黑的長劍,速戰速決,並閉目心想:哼,沒想到依然是個不成氣候的⋯⋯
「看來⋯⋯留給妳證明自己價值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被上空濃烈且龐大的黑色氣息籠罩的他說著猛的睜開雙眼,緊握長劍的手微轉,稍抖一下劍身後就揮劍破除眼前的障礙,隨即迅猛地朝萊恩長驅直入,閃著寒光的劍尖直指紅心而去!
⋯⋯
接到翠命令的焚和黑幕在林中地氈式搜索了很久很久,找到整個世界都風雲變色,日月無光也找不到失蹤的C、霧昕和[天凌霄]成員等人。
不過焚毫不氣餒般仍一邊上心地尋找,一邊順便輕鬆解決某些擋道的黑妖。他可謂任何一個角落也不放過,大至茂密的漆黑樹木上,小至差不多已被染成全黑的枯黃樹葉堆。
可跟隨在後的黑幕早已看穿了對方這個拙劣的把戲,渾身黑霧的她現正抬起下巴擺著一副雙手抱臂的看戲模樣,並饒有興味地舔一下嘴唇,「其實⋯⋯我看著你著實也不是很著急,不如停下來歇息片刻,好好欣賞這世界最後的安寧吧?」
「最後的安寧?」焚最後的尾音拉高了半分,聽似被勾起了濃厚的興趣,可尋找的動作仍不停歇,「怎麼?妳這是打算不復仇,任由世界毀滅乾脆一了百了?但這豈不是便宜了妳那個仇人了?」
聽到這裏,黑幕忽而瞇起了雙眼,「任由世界毀滅?呵呵,焚你這真不失為一個好提議。只是⋯⋯真替你感到難過,可惜終究是個毫無意義的死亡呢。」
看對方轉移焦點,並故意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焚卻是若無其事地應道:「哼,真是個多餘的顧慮呢。」也不知這番話究竟是在自嘲自己問了一些多餘的問題,還是諷刺對方這般顯然虛情假意的關心,又或許⋯⋯一語雙關兩者皆是。
多餘的問題——就算世界毁滅了也與黑幕無關的吧,畢竟⋯⋯她可是活過[重置]的「考驗」牢牢記得「復仇」這項使命的非比尋常的傢伙啊?就算這次中斷了,下次也能繼續進行。哪需他多餘的試探呢?
就在這時,焚感覺到前方有一股寒氣飄散過來,還看到不遠處的樹蔭下有幾十個熟悉的身影,於是他連忙加快腳步小跑過去。而黑幕則是施施然地跟在他的身後,全然一副毫不著急的樣子。
只見傷痕累累的霧昕和C倚靠在樹幹,前者看似在強撐著自己的意識以寒氣護著眾人,而後者了無生氣般躺在旁邊,貌似一個不會動的人偶。
在跑過去時,焚飛快地掃視一遍其他昏倒在樹蔭底下並看起來奄奄一息的[天凌霄]成員,「霧昕、C!」在匆匆查看兩人的傷勢後,他立刻找尋身上有否有用的急救物品。
「反反覆覆來回三次,現在終於都找到了,真是可喜可賀啊。」雖嘴上說著祝賀的話語,但語氣卻是毫無溫度的,絲毫不見歡天喜地之意。只因黑幕分明記得這裏從尋人開始就已足足經過了三次,而在這最後的第三次,才「憑空」出現了這些人物。
「焚⋯⋯大人?」在不動聲色地暗中與焚對上眼色後,霧昕便配合的繼續演戲——沒想到三人戰前討論的可能性真的發生了,那個宛如計時炸彈的黑幕當真會為追尋焚手上的[奇蹟]不顧一切而來。
焚好不容易找出身上能夠保命的藥丸後便先分給霧昕和黑幕,緊接著就急忙想辦法將藥丸餵給其他昏迷的成員。「黑幕,希望妳會有些分寸⋯⋯自己看著辦吧!」就算再怎麼不放心將她暫且交給黑幕照顧,但現在也只能信其一回了。
看著焚在雨中為他人匆忙奔波的背影,黑幕不知想到甚麼般忽而又𣉢起了雙眼,凝視數秒就望向霧昕,「好了,我已在附近設下結界,那些麻煩的東西暫時過不來。而現在,我們需要⋯⋯霧昕妳如實相告——在這之前到底發生了甚麼。」
聽到對方的提問,霧昕下意識抬頭迎視而去,但卻始終彷彿在凝視漆黑的深淵般只有一團黑霧,看不出任何;在這同一時間,她的思緒逐漸遠離回到十幾分鐘之前⋯⋯
⋯⋯
在影子空間中,霧昕等了許久都意外的沒等到這一次啻的意識回歸這裏的影分身,令人不禁懷疑他是否出了甚麼意外。
「果然,在他『吞食』完那些東西後就不該如此輕易讓他離開。明明,都已經那樣了還要強撐著⋯⋯」凝視漆黑球體回想起啻最後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背影的霧昕不禁懊惱道,而從方才開始眼前球體內的動靜就從不間斷過,C仍鍥而不舍地嘗試脫身。
雖啻到最後依然沒有回來,但還是透過影分身留了一條口訊給霧昕——「那些成員,大抵已成功淨化,均入昏迷,少數奄奄一息,他們現皆已安置於林中較為安全的一處。至於霧昕妳⋯⋯我有一套恰當的說詞給妳。那便是⋯⋯」
「我知道了。那影子你⋯⋯」可霧昕還沒說完,就見影分身毫無感情地重複一遍方才的話語。見此,她也只能無奈一嘆。
回到現在,霧昕看著眼前的漆黑深淵,鎮定自若地回答:「原本我是按原定計劃跟隨翠大人和萊森大人,但我不小心走散了⋯⋯
之後在林中遇到一個詭異的身影,我便小心謹慎地跟蹤,卻見那人襲擊了C和[天凌霄]成員。情急之下我也不得不暴露自己上前搭救,但仍不敵對手,我們最終只能找準時機匆忙逃走⋯⋯」
「詭異的身影?」黑幕又忽而瞇起雙眼,心裏不知又開始琢磨著甚麼,「妳有看到那個人的樣貌嗎?」
「那個人⋯⋯黑幕大人,您應該也聽說過⋯⋯甚至,跟我一樣也又一次見過他——能吃掉影子的面具男子。」
與此同時,焚處理好成員們的身體狀況後便走回她們的旁邊,剛好聽到霧昕的最後一句話,霎時神色微變。
「哦?是能吃掉影子的面具男子啊⋯⋯」黑幕說得甚是耐人尋味,語氣平靜,但那雙隱沒在漆黑中的血眸已快要瞇成一條線了。
老實說她有時候覺得這個在旁人眼中的漆黑形象還真挺方便的,但是仍然逃不過本質上的滑稽可笑——不用以所謂的撲克臉偽裝,僅要注意一下聲線就行了,便足以讓人看不透自己的心緒。
「你認為如何?」也不知黑幕最終會否相信霧昕這個一面之詞。
焚冷哼一聲,當然察覺到對方在打甚麼不好的主意,「自然是⋯⋯交由翠大人定奪。我已聯繫了翠大人,他讓我們原地待命,先整頓一下。」
[基於「過往的事實」改編的自導自演,他們會相信嗎?]
(第八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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