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烏雲密佈,霧氣瀰漫,到處都是灰蒙蒙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這般壓抑的天氣宛如大難臨頭的不祥之兆,同時似是在醞釀著甚麼不好的東西。
而一面位於高空之中的[始源之地·明晨之鏡]更有大量霧氣繚繞於其附近,還似乎有甚麼黑漆漆的物體游離隱沒於白茫茫之中,若隱若現的。意外增添不少讓人迷醉的神秘感,又或是⋯⋯不祥的詭異。
一早就從聯盟那邊收到這份情報的月琉璃心緒不寧,但還是要按捺住這份不安的情緒向玄墨一行人作最後的叮囑。
「今日的行動,懇請各位務必小心謹慎。昨日凌晨天氣驟變,原因不明,除位於獨立的懸浮島的三界學院之外,其他地方都有迷霧干擾。除這個情況之外,你們也知道黑妖禍害已是非常嚴峻,但今天還似乎受前者影響更加狂暴。」
坐在院長辦公室的皮製大椅上的她現在頗有羅𠎀主持大局的風範,「至於詳情⋯⋯想必這次來接應你們的亞蘭會知得更多。最後,再一次懇請各位務必小心謹慎。」
玄墨一行人循著月琉璃的視線望去旁邊的全身鏡,意思顯而易見——鏡子通道。
半晌,只見全身鏡的鏡面陡然像是開門一樣亮起柔和的白光,如今專屬於亞蘭的通道成功開啟。
「請放心吧,這次行動我們會小心謹慎的。」這是皓雪在進入鏡子通道前對月琉璃最後一句的寬慰。
「這次⋯⋯絕不會重蹈覆轍。」在決戰之日仍身披父親遺物淺黃色披風的玄墨暗自如此希冀,藏在披風裏的手下意識攥緊了拳頭,殊不知這個小心思已被皓雪盡收眼底。
不過除了皓雪之外,準備開始整理今天學院事務的月琉璃也發現到心魔仍揮之不去的玄墨,但她覺得如今有這麼多的同伴在他身邊應該問題不大。況且,她現在也有自己的義務要去執行——代父親大人好好守護這間學院。
而其他人都分別給了月琉璃最後的道別:萊恩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並輕拍她的後背以示放寛心、游向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表示一切都會沒問題的、跟在皓雪身後的凜則只是默默地向她微微點頭。
月琉璃向各位微微頷首,目送他們進入鏡子通道,衷心祝福他們這次的行動將會一切順利。
⋯⋯
進入鏡後,眾人來到一個長方形的敞亮通道,只見空間白茫茫一片,在乍看之下沒有盡頭也沒有邊界。腳下的地面如光滑平整的鏡面如實地映照出各人的倒影,但其身影卻宛如被扭曲了各有不同幅度的東歪西倒,看來甚是奇怪。
在這裏迎接他們的是意料之中的亞蘭、一如既往地優雅的花見、沉默寡言的弦、少有一臉嚴肅的天夜鴦、近期成為了萊恩的師父的白狂淵和顏月妮。
「真是好久不見了啊,閃光組。」明明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打招呼,但卻能從游的語氣中感受到莫名的敵意,連同他禮貌性的笑容也透露出一絲陰沉。
遲鈍的白狂淵只覺莫名其妙,霎時摸不著頭腦,他攤出左手右手撐腰蹙眉道:「哼,也不久啊。對你來說你我不就是這一大半個月都擦身而過的程度而已嘛?」現在的他只是憑著本能回應游。
見白狂淵不明白,顏月妮便湊近他的耳畔提點一下。
聽罷,白狂淵頓時豁然開朗,先是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萊恩,後而有些輕浮地看著游說:「原來是這樣啊~但這也沒辦法啊?要獲得成果就必要付出相對或更多的努力。老實說就她這點付出的程度也不算甚麼,說是魔鬼訓練也稱不上。」
然後他直接無視游投過來的如荊棘般的目光就對萊恩笑說:「喂萊恩,這次作為我的徒弟的首戰妳可別給我丟臉!」
「呵呵~師父你放心好了,這次我悄悄發憤圖強只為驚艷所有人!」萊恩閉上一隻眼睛笑著輕拍兩下系在腰間的黑色腰包,還配搭放在下巴的打勾手勢看起來十分俏皮可愛。
「這次出現的迷霧情況有些蹊蹺,檢測到有能致幻的成份,所以現在我們只能在這裏會面。」顏月妮言簡意賅地解釋閃光組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而聯盟那邊現在也只能在其他地方暫時按兵不動,重整旗鼓後將會從旁協助處理。」
「還有,聯盟嚴重懷疑這個迷霧是與⋯⋯有關的。」她說著將也不太確定的目光投向一直在旁沉思的天夜鴦。
似是感覺到他人的視線,天夜鴦只好暫時從中抽離,「別這麼看著我。這次,我也是受害人。」她雙手抱胸似是在戒備。
「我們相信妳,天夜鴦。」宛如及時雨的皓雪溫柔地微笑道。
天夜鴦聞言後只是帶著許些複雜的目光投向皓雪,欲言又止般薄唇微啟。
「致幻⋯⋯不管是人為還是意外,這次恐怕會像上次在夢境那時⋯⋯不,甚至復刻七年前的災禍那樣嚴重。」已作出最糟糕打算的玄墨垂眸在認真思考,欲想出這次的對策。
此話一出,天夜鴦不由得心中一凜,緊張得心跳如鼓,相比起上次一個星期的限期已到,到最後要親自告知各個成員那個山顛之禁失竊的實情時還要緊張很多。
萬一這次的迷霧是真的與自己的幻之力有關,要是蔓延得一發不可收拾的話,那她恐怕就真的成為真正的禍害了,屆時任誰都無法擔保自己⋯⋯
「各位不必太過擔心。關於這次的突發情況,我已派出成員前往調查,而且現在也有頭緒,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亞蘭熟練地主持大局,「而這次的對策⋯⋯
還須白帝皓雪提供光明之力的幫助。光明之力能夠鞏固我們的意志力,使意識清醒不易被幻覺影響。」
「這次的行動,我和弦將會作為後援從旁協助大家。」花見認真道,並和弦一同跟各人微微頷首。
⋯⋯
過了一段時間後,只見商量完臨時變動的眾人已從鏡子通道來到一個充斥著幻霧以及危機重重的森林。他們小心翼翼地探索前進,而林中一面清澈的鏡湖便是他們這次的目的地。
不過在出發前他們就謹慎地用了游的靈槍貳式·明目以及全身包裹著由光明之力而成的薄膜以防幻霧和扭曲且渾濁無比的黑色氣息侵蝕。這次的侵染與啻獨自前往王界最北面的樹林那次相比之下顯然更甚。
走在最前方的是再討論多一下的亞蘭、白狂淵和顏月妮,第二排的是在認真視察周圍的花見和弦,第三排的是一直悶悶不樂的天夜鴦,第四排的是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游和萊恩,最後方的是玄墨、皓雪和凜。
一踏進林中,玄墨就立即感受到體內混沌之力有些波動,似乎還有劇增的趨勢,這次的感覺顯然與上次截然不同的。他頓時一陣胸悶,猶如被石頭壓住胸膛,這令他難受得揪著衣領俯身下來,甚至止步跟不上前方的人。
是、共鳴⋯⋯!但這次⋯⋯究竟是怎麼回事?
「玄墨!」在旁的皓雪立刻攙扶著玄墨並查看他的情況,臉色不自覺的凝重起來,「共鳴⋯⋯但這次是⋯⋯[扭曲]的嗎?」但見他臉色蒼白她便打算用光明之力緩和他的難受,宛如上一次的地下藏書室一樣。
然而,這一次玄墨清晰且明確地拒絕了皓雪——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沒事⋯⋯休息片刻就好。」語畢,他便鬆開她的手暫且盤腳而坐在地上閉目養神,感受體內混沌之力的流動,依照之前夜染的教導嘗試平復它。
皓雪只好依照玄墨的意願只是靜靜地陪伴在他的身邊,同時注意到他左手上的黑色紋路有一閃一閃的紅光,然後她吩咐一直在旁靜候的凜先與眾人行動,他倆會稍後跟上。
「主人如有需要請喚我,我必隨時候命。」雖說凜難免擔心兩人的安危,但她還是遵從皓雪的安排,並若有所思地看了玄墨一眼。
隨著凜冰冷的身影逐漸隱沒於霧中,玄墨的狀態亦有所好轉。皓雪見此後稍微放心下來,但隨即覺察到甚麼般警惕地環視四周,謹慎地將仍在閉目養神的他護在身後。
這時,狀態已調整得差不多的玄墨正好張開眼睛看到站在身前的皓雪保護自己的樣子。他瞥了一眼她堅毅的背影後便也環視四周,很快就發現那一雙雙藏在迷霧中的血眸,那是快要溢出來的狂暴殺意。
⋯⋯
迷霧中,眾人正循序漸進地往鏡湖方向前進,卻不料有一把響亮的聲音拉住了他們逐漸加快的腳步。
「等等!玄墨他們不見了?!」萊恩大聲喊道,方才赫然發現自己的身後就只有迷霧,全然不見那失蹤的三人的身影。
走在前方的白狂淵聞言後回望過去,銳利的目光掃視全場後發現確實如此,他頓時一臉不悅的,單手撐腰的說:「嘖,真是麻煩!不是說了要跟緊點嗎,怎麼搞的?」
「不,也許不是走散了那麼簡單。」顏月妮在認真分析的期間也不忘輕拍白狂淵讓他消氣一下。
萊恩聞言後心中一驚,「難道是⋯⋯」然後她著急地望向花見問:「花見老師,難道那些東西已經是來了?」
「喂,那個聽說無處不在的幻妖,妳現在該能馬上找到他們在哪吧?」白狂淵現在還是有些不耐煩。
然而,天夜鴦置若罔聞般沒有回應,只是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已不安得不似自己預期了。
「隱居者,天·夜·鴦。」看起來已不耐煩得雙手撐腰的白狂淵這次甚至加重了語氣。
見事已至此,天夜鴦只得沒好氣地看著對方回應:「我當然知道他們分散在哪,只是呀⋯⋯」
與此同時,靜悄悄地退於無人在意的角落裏的游驀然感受到不適般正低頭捂著自己的眼睛,那是一陣難以言喻的痛楚。
糟了!好像是受到周圍若隱若現的不祥氣息的影響⋯⋯現在那些、更擴散了不少了!?
而且不知是否錯覺,他甚至聽見了有一把空靈的聲音直接在他的耳畔輕聲細語:「獨狼,你不是希望能夠得到強大的力量,從而拯救到情況日益嚴峻的玄墨、保護到心愛的萊恩嗎?
而我,能夠賜予你強大的力量⋯⋯不論是解封你心心念念的靈槍拾式、解除你受到束縛的血契狀態,還是保護到你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們、扼殺曾經令人心生厭惡的自己⋯⋯如何?」
誰⋯⋯你到底是誰?
游被動搖了般捂著腦袋退後並踉蹌了幾步,可剛站穩了腳跟那把似是能夠蠱惑人心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要不給他任何思考的時間。
「呵呵⋯⋯我是誰並不重要。說到底,只有我能實現你心中所有的願望。所以,獨狼你願意嗎,將一切都交付給我?」
漸漸的,如同越描越黑的線條般的漆黑快要淹沒游的視線,並迷惑了他僅餘的理智⋯⋯直到⋯⋯
「游,你怎麼了?怎麼發呆了?」
一把令人安心的花見聲音將游拉回現實,他眸中迷惑人心的黑色瞬間消退,恍惚如從未發生過。他定睛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移動過分毫,一直停留在原地紋絲不動的。
「我、我沒事,只是在想別的事情罷了。」但他卻目光游離不定的回答,逃避眾人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不過下一秒游感應到甚麼似的雙眼惶恐一瞪,臉色一沉的說:「各位,翠他們⋯⋯現在到了。」這顯然是他透過[血靈石]契約能量感應翠所得出的結果。
一是為了拖延時間,二是為了方便行動,在開始前就秘密地在始源之地所替換的偽品⋯⋯果然,就算有多麼的相似還是瞞不過他們。不過,有可能是因我的契約能量而提早暴露了也說不定⋯⋯
此言一出,除了萊恩之外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嚴肅起來;而萊恩從方才游分心開始,就一直憂心忡忡地凝視他此刻略顯陰沉的側顏。當然,能夠「目睹」靈魂色彩的花見也甚是擔心現在情況不太妙的他。
[某個意外的到來,為這場決戰添上一筆凌亂的色彩。]
(第七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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