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游⋯⋯!」
聽見某人呼喚的聲音的游猛的睜開雙眼,回過神後卻發現自己正站在學院五樓的訓練場前,只見大汗淋漓的月琉璃有些擔憂地在自己的眼前揮了揮手,「啊⋯⋯月琉璃小姐?」
「游,你怎麼站在這裏發愣了?」月琉璃拿著一條雪白色的大毛巾給自己擦汗。
「我⋯⋯沒事。」游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然後苦笑道:「那個⋯⋯我是不是妨礙了月琉璃小姐訓練了?如果是的話,那我就先行告辭了。」
說罷,他就轉身準備離去,但下一秒就被對方的一句話瞬間拉住了步伐。
「等等。游,你是不是⋯⋯已經恢復記憶了?」
此話一出,游彷彿當場被雷劈中般呆立在原地,震驚的瞳孔瞬間收縮,放在身旁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我⋯⋯」他霎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也不知⋯⋯該如何面對其他人。
畢竟依照顏月妮所說,是[所有人]都知道以前的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如此一來,就連眼前的月琉璃也⋯⋯
見游遲遲沒有回應,再加上見他剛才這麼失魂落魄的樣子,月琉璃便知道是那個答案無疑了,「游,你不妨進來坐坐吧?反正,我已經完成今日的訓練了。」她會關心游的狀況只因玄墨的關係,她不想讓在乎他的玄墨傷心,就算玄墨之前已警告過她不要插手游的事情⋯⋯
猶豫了好幾秒,細想與其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倒不如找個地方停歇一下,游於是恭敬不如從命了,「那麼,打擾了。」
⋯⋯
兩人坐在訓練場裏靠邊的木長椅上休息,月琉璃提筆專心地記錄自己的訓練成果以及有需要改進的地方,在旁的游則是少有的神色複雜陷入了沉思。
「游,抱歉讓你久等了。」月琉璃說著將金黃色筆記本和筆放在一旁。
游回過神向月琉璃搖了搖頭,「小姐言重了。」
然後他再次躊躇不前,垂下眼簾不安地搓著自己的手,「小姐,其實妳⋯⋯」
他還沒說完,就被月琉璃稍微揚聲打斷了。
「游,不如請先聽聽我的分享吧。」
游看著月琉璃那雙金黃色的瞳孔微微一愣,然後默默地做了一個拉上嘴巴拉鍊的手勢。
見此,月琉璃嫣然一笑,「感激不盡~」
她先是閉目圈著嘴巴優雅地乾咳兩聲,後而抬頭透過窗戶望向遙遠的天邊,在那裏她彷彿再次看到那抹似曾相識的身影,「從不知何時開始,在我的夢境中出現了一大片冰藍色的花海,無數的花瓣在柔和的黑夜下飄零而落。
一個看不清樣貌的幽藍色身影伴隨著數隻翩翩起舞的冰藍色蝴蝶在花海中出現,它隨著冰蝶優雅地起舞轉圈玩耍。之後更有許多的花瓣飄過來聚在我的腳邊,逐漸形成一條由一朵朵花瓣編織而成的道路,這條道路朝著花海那邊蔓延,這彷彿是為我與那個神秘身影搭建的橋樑。
那些擁有美麗花紋的冰蝶順著道路幽幽飛來,牠們圍著我飛舞,散發著點點的冰藍色星光。我在好奇之下伸手觸碰光點,我本以為是冰凉的、寒冷的,但它帶給我的感覺卻是異常溫暖無比的。那種溫暖,真實得猶如一點一滴的滲透進我的心窩,將我心臟中某個空缺的部份填滿了,不再空空蕩蕩的。
這個神秘身影的出現,甚至就連我小時候的記憶中某個位置模糊的身影也逐漸清晰起來,但可惜至今我始終還是想不起有關它的全部。」
在提及那個神秘的身影時,月琉璃不自覺的泛起一抹淺淺的笑意,這也許就連她自己也沒察覺到。要知道被人稱為「金色妖精」的她在外人的印象中一貫都是冷若冰霜、不苟言笑,極少會展露出笑容,怎會像游現在這麼輕鬆就能目睹她發自內心的笑顏。
聽到這裏,游神色哀傷,同病相憐,「難道⋯⋯月琉璃小姐這是丟失了關於某人的記憶嗎?」
所以之前在黑妖來襲的時候,小姐她才會這麼拼命的吧⋯⋯
月琉璃幽幽地輕嘆了一口氣,有些落寞地搖了搖頭,「對此,我曾經問過我父親大人,但得到的答案就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許這只是自己想多了,也許這只是自己憧憬的某樣事物,也許這真的只是一場簡單的夢。」
她頓了頓,繼續說:「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並非單純的夢境。那個花海中的身影究竟是誰?它為何會帶給我溫暖的感覺?它為何會出現在我的夢境,不斷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這些答案,我都必須去尋找出來,否則⋯⋯我覺得我會後悔莫及的。不管後果怎樣,我都會勇於面對,就算⋯⋯那只是一個[惡果]。就算結果是我難以接受的,我的背後依然還有父親大人、還有你們這些朋友這些後盾支撐我。」
⋯⋯
「月琉璃小姐,我想⋯⋯我已經知道妳想表達甚麼了。」此刻看不清神情的游突然站起身來,背對著月琉璃說,「要勇於面對⋯⋯是嗎⋯⋯」
然後他緩步走到訓練場的中央,依然背對著月琉璃,「可是,我跟妳不同。妳找回記憶的結果就算再怎樣壞,也不至於會糟糕到發現自己殺人放火,遭人唾棄的地步吧?」
見對方還是這麼執著於過去所犯下的過錯,月琉璃忍不住也站起來,有些激動地反駁,「游,既然你覺得過去的自己是錯誤的,那你⋯⋯」她還沒說完,就被對方冷漠地打斷了。
她本來是打算分享自己相似的經歷以勉勵游,並提醒他還有一群同伴會陪他面對這一切,但現在似乎弄巧反拙了,令他更加頑固、令他更加身陷於過往的泥濘之中。
「因為知曉結果前後的心態會有所不同。」游異常平靜的說,「在記起全部之前,自己的心情是輕鬆的,好奇自己到底有一段怎樣的過去;相反,我記起後現在的心情是非常沉重的,不想去面對這一切。不,不是面對不了⋯⋯而是,接受不了。」
他頓了頓,沉重地說:「還有,我並沒有妳所說支撐自己的後盾。」他想起之前還是心狠手辣的獨狼執行任務的時候偶遇到玄墨,當時玄墨對自己所說過的話。[但是,他殊不知自己依然沒能記起最為關鍵的記憶——兒時遭遇到的意外。]
「怎麼會?你不是還有玄墨嗎?」游要怎樣自暴自棄也無所謂,但月琉璃不能接受他將玄墨對他的關心視而不見,「玄墨不是一直都陪在你身邊嗎?而且他還⋯⋯」她還沒說完,又再度被對方打斷了,但這次他的平靜卻是把持不住了。
「月琉璃小姐!」
「游!」
回憶中游激動的喊聲與不知從何處傳來強烈的喊聲互相重疊了。
「游⋯⋯游⋯⋯!」
依然沉淪於深海中的游聽到某人這呼喚的聲音後,他迷迷糊糊地張開了雙眼,恍惚之間看到在遙遠的冰面上有一個正舉起拳頭的熟悉身影。
玖⋯⋯?
⋯⋯
時間回轉到幾分鐘前,玄墨正為破冰救出游懊惱不已。
他還記得自己上一次破冰的時候,是跟煌一同面對由冰凌球化成的冰牆,當時因為有煌助陣召喚出一把火炎劍才得以輕鬆打破,但現在身為混沌屬性的他並不能像煌一樣召喚出火屬性的[次靈器],而且他現在手上也沒有甚麼次靈器可召喚。
次靈器是由靈族另外打造的,是與他們必須綁定的本命靈器不同。次靈器的威力雖不及本命靈器強大,但勝在用法簡單方便,能增強使用者的能力,也沒有本命靈器那致命的副作用。
即使次靈器損毁,也不會影響使用者,可以說是用完即棄也行。
其實在混沌中有一個名為「月蝕」的招數,能以少量的混沌之力蠶食鯨吞,將目標同化後再令其消失。
但即使只是微量的混沌,玄墨也怕自己控制不了,進而失控暴走。即使發生失控的機率只是萬分之一,他也不會貿然選用這方法,畢竟他是絕對不想再發生因自己失控而生的災禍。
如此一來,玄墨只好轉而想一下自己身上有否甚麼能充當鑿冰的用具:一把後備的普通手槍、一把銀製小刀。
這只能⋯⋯一拼了!
他在心中堅決地想,他此刻的眼神亦充滿了堅定。
這兩種工具的選擇,玄墨的答案顯而易見——他立刻二話不說地拔出綁在腳踝處的小刀,捉住刀柄將尖銳的刀尖對準了那層厚厚的冰面,猛的用力一鑿而下,但不料⋯⋯
[刀尖頓時出現了一絲裂痕,隨即像蜘蛛網般朝著四面八方地蔓延,不出一秒就已經轟然破碎了!]
玄墨一驚,沒想到只是鑿了一下刀子就立刻如輕易破碎的玻璃碎裂了,不復存在,現在就只剩下刀柄仍被他緊握在手中。
而那層厚厚的冰面依然完好無缺,一丁點的凹痕也沒有。
「可惡⋯⋯!」玄墨不忿地咬一咬牙,將手中的刀柄隨手一扔,然後滿有無助地說:「時間無多,看來⋯⋯現在就只能這樣了。」
話音剛落,他舉起強而有力的拳頭就立刻一揮而下——然而,在他揮出這一拳之前就彷彿被人捉住了手般動彈不得。
他回頭定睛一看,卻發現有一團毫無溫度的紫焰包覆著自己整個的拳頭燃燒,像在阻止他般僵持不下,「大人,你這是⋯⋯?!」
這時,一把帶著笑意的聲音突然在空氣中響起,「看來⋯⋯它並不想讓你救他呢~」天夜鴦熟悉的身影逐漸浮現在玄墨的身後。
⋯⋯
玄墨聞聲回首,隨即映入眼簾的是天夜鴦放大了幾倍的笑臉,他微微一怔,立刻迅速退後跟對方保持適當的距離。
「天夜鴦,妳怎麼來了?」對於天夜鴦的神出鬼沒,他只是眉頭一皺的問,並發覺她這次身上好像有甚麼微妙之處。
與此同時,包覆著玄墨拳頭的紫焰已不知何時燃盡消失了。
「嗯?原來這種問題的答案居然比一條人命更加重要嗎?」天夜鴦笑著提醒玄墨別忘了仍身處於危險之中的游。
經此一提,玄墨只好將焦點暫時放回那個冰封的噴水池上,「妳有辦法嗎?」
「我的話,並沒有甚麼好辦法。不過⋯⋯」然後天夜鴦笑著指向了剛才紫焰燃燒的位置——玄墨的拳頭,「可它有啊~難道不是嗎?」
「它?妳是指甚麼?」玄墨假裝聽不懂,並又彷彿聽見了甚麼無形之聲。
見對方不會如實相告,天夜鴦便打起了另一個主意,「唔⋯⋯還是沒甚麼了。」她說著露出了認真的目光,臉上仍掛著那副耐人尋味的笑容,「不過我有一點很是好奇,你不只是混沌嗎,那怎麼還——」
[身陷囹圄,如何自救?]
(第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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