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怎麼找了這麼久也找不到那傢伙啊!」在學院某處的監控室中,白狂淵發洩怒火般將拳頭捶在桌上,「難不成⋯⋯他已經逃出這學院了?!可是⋯⋯」
然後他帶點難以置信的目光投向身旁的顏月妮,像是在懇切地向她求助解答,但只見她神色凝重的左手捏著下巴、右手托著手肘思考,「封閉結界並沒有故障,他不可能逃得了啊⋯⋯」
「不,雖說封閉結界能夠全面封鎖學院,但這只限於地面之上⋯⋯」細想了一會兒後,顏月妮也差不多猜到游逃出這裏的手法。
聞言後,白狂淵頓時恍然大悟,「地道嗎!」然後他激動地拍了一下桌面,別過頭不忿地咬一咬牙,「哼!可惡,被擺了一道!」
在後面監看兩人的月琉璃在聽見他們一針見血的對話後,嬌小的身形忽然明顯一頓,思緒也逐漸飄向遠方,回到那晚在學院的某處找到游的那時候。
藏在角落一處隱蔽的草叢中的游察覺到有誰在身後般突然曈孔一縮,隨即轉身舉槍迎敵,但不料來者竟是⋯⋯
正想從後面拍游肩膀的月琉璃被他這般警惕的舉動嚇得瞪大了雙眼愣了一下,緊張得就連心跳也跳漏了一拍,伸出的手也定格在半空中,略顯不知所措。
「月琉璃⋯⋯小姐?」見到來者是誰後,游也錯愕一怔,緩緩將對準月琉璃的槍口放下。
月琉璃先是乾咳兩聲調整一下狀態,後而壓低聲線說:「萊恩已告訴我你的情況,我是來帶你從後門的秘道出去的。」同時在留意周遭的情況。
正當游想開腔發問時,草叢外面突然有些細微的聲響和腳步聲,看來是有人要經過了。
「游,靈器姿態。」月琉璃提醒道。
由於情況緊急,亦免得被發現後會牽連月琉璃,游只好暫時拋下心中的疑問變成靈器的姿態藏在她的懷中逃過一劫。
月琉璃把銀槍揣在懷裏,用隨身攜帶的金黃色筆記本遮擋,然後盡量從容自若地走出來,剛好那幾個巡邏至邊界的學生管理團成員就迎面而來,她向他們點了點頭後便快步離開,幸好沒有被發現任何異樣,接下來順理成章地就這樣暗中將游運過去那個能逃出生天的終點。
⋯⋯
「啪」的一聲,月琉璃便將鐵製的後門重重地關上並且上鎖了。
這時,手中的槍身銀光一閃,隨即化為游神色凝重的模樣站在旁邊。
在這條狹窄的通道,牆壁上的燭光依然照亮了整條昏暗的道路,不過這次也照亮了游眼中堅定不移的火光。
「時間無多,邊走邊說吧。」月琉璃看了一眼游的神情後,便頭也不回的邁出腳步前進,領著他走出這條通往外界的道路。
兩人一前一後的快步前進,穿過一條又一條迂迴曲折的分岔路,游在這過程中趁機提問,月琉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月琉璃小姐,萊恩她⋯⋯是怎麼對妳說的?」
「萊恩她只是說想請我暗中助你逃走,也希望我能夠相信你們。」
「那麼月琉璃小姐對此是怎麼想的?」
沉默了一會兒後,仍走在最前方的月琉璃才緩緩應道:「我⋯⋯也相信你們。」
然而,游卻看出月琉璃為何會略作遲疑,但不打算挑明點破,「放心吧,我是不會辜負他們的信任的。」
聞言,月琉璃卻無意識的露出一抹淺笑,「那樣就好⋯⋯」在她的腦海中此刻浮現出玄墨的背影和萊恩的笑臉,幫助游的真正原因顯而易見。
然後她忽然想起甚麼似的說:「游,萊恩還說了她知道你這次的覺悟,所以以三天為期,如果到時候你還未回來,她便會在休息日出來找你。」說罷,她回頭瞥了一眼游,想知道他對此會有甚麼反應。
聞言,游低下頭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眼中閃著點點星光,「那麼⋯⋯要是有那時候的話,就拜託妳阻止她吧。」
遲疑了好幾秒後,月琉璃似是察覺到甚麼般有些沉重地回應:「我知道了。」
其實在那時候想起游的凝重和萊恩的懇求的她只是覺得這兩人是隱瞞了甚麼,也許是有甚麼難言之隱,也許純粹是不想讓他們擔心才不說出來,也許只是想自己背負不想牽連其他人,但不管怎樣她也會尊重兩人的想法和決定。
既然已有實行的覺悟,那便執行得徹底一點吧。不成功,便成仁。
⋯⋯
在烈日當空下,還有兩天半時間的游正在不斷趕路,距離當年與萊森兄妹留下紀念的荒涼崖壁還有一小段路程。每當越接近那裏,他感應到那股熟悉不過的[血靈石]契約能量便會越強烈。
看來,他亦想做個了斷,就此了結我們昔日的情誼和關係。
不過,游雖能感應到血靈石的能量,但卻感應不了萊森的氣息,這令他覺得有些奇怪。
「抱歉啊,玖。沒把[這個]也告訴你。」他忽然緩下腳步自言自語地說,只見他右手掌心上浮現出一個血色截劍狀的花紋印記,那是立下了不可違背的[血契]的象徵。一旦違背了誓約,便會七竅流血而慘死,最後屍骨無存化為灰燼,靈魂會被血靈石吞噬,萬劫不復,形神俱滅。
[畢竟,我也不知這次能不能順利解決,也不知⋯⋯有沒有命回來、回到你們的身邊。]
他如此想著的同時,回想起在那日陽光燦爛下歡天喜地在萊恩的見證下與萊森以血為媒介簽下血契,正式成為萊森最忠誠的使者。
然而,他這才發現這份愚忠在萊森的眼中卻是微不足道的,彷如是能夠隨意拋棄的棄子。
「哥哥哥哥,你們快點過來吧!」萊恩雀躍地蹦蹦跳跳的來到一面宏大壯觀的崖壁下,不時回頭催促姍姍來遲的萊森和游,「不如我們在這裏刻下一些東西做個紀念吧?」
「那萊恩想刻些甚麼呢?」走到萊恩身旁的萊森略有溺愛地摸了摸她柔順的黑髮,將崖壁全面掃視了一遍,似是想替她尋找刻劃的最佳位置。
「唔⋯⋯我想想呀。」鼓著腮捏著下巴的細想了一番後,萊恩靈光乍現般突然機靈的轉一轉深綠色的眼珠子,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枚精緻的銀白色胸針,「那我就將這份昨天哥哥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刻上去吧~」她說著露出一抹甜絲絲的笑容。
當萊森原本溫柔的目光觸碰到萊恩手中那枚陌生的胸針時,溫和的眼神驟變冰冷,明媚的氣場驟變陰沉,並低眸看了一眼在不遠處裝作毫不知情的游。
察覺到萊森凌厲的目光般,游更別過頭望向其他地方,免得目光交疊會產生殃及池魚的火花,他知道現在需要的是冷卻。
這次也是游唯一一次違背萊森的囑咐,遵從自己真正的心意。僅在面對萊恩時,他不知為何並不想違心,也做不到。
⋯⋯
過了一段時間後,三人便在崖壁上的不同之處各自刻完了自己想留下的紀念:萊恩刻下了有些走樣又有些可愛的胸針、萊森刻下了「看似」妄言的豪言壯語,並施下障眼法將其隱藏、游神神秘秘的在角落刻下了一些埋藏在心底深處的話語。
「游,準備好了嗎?接下來就要進行那個儀式了。」萊森神情嚴肅的問,並拿出一塊如掌心大小的殷紅色石頭,而石中彷彿有血液般流動著,這正是用於簽下契約的血靈石。
「回稟萊森大人,我已經準備好了。」游認真地答道,炯炯有神的雙眼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萊森手上的血靈石。他清楚知道一旦簽下這個不公平的主僕契約會有甚麼影響及後果,他不但不後悔,反而義無反顧。
以血液滴下血靈石中的比例為準的血契分為兩種,一種是比例為五比五的公平契約,另一種是比例為六比四的主僕契約。這兩種雙方綁定的契約能感應到彼此的存在,力量的強弱流動狀況,且不限距離。
萊森和游簽下的血契便是主僕契約,這契約的特點是僕人會毫不吝惜地向主人貢獻自己全部的力量以完成契約內容,並且貢獻的心意越強烈,契約所增加的力量便會越大。
收藏契約內容且是重要證明的血靈石則會由主人親自保管,在完成契約內容後血靈石便會自動碎裂,但如果是未完成就不幸碎裂,主僕雙方都會受到一定的影響,契約也會隨之中斷。
而且一旦主人死亡,僕人會隨著主人生命的消逝而死;反之不然,僕人死亡,主人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安然無恙,更會自動解除契約,血靈石碎裂消散。
[血靈石的碎裂消散,彷如終將會被人徹底遺忘,契約甚麼的不曾存在過一般。]
此外,主人有權決定撤銷契約,以及主動易主給他人,當然這是有一定的條件才能達成的,絕不兒戲。
「那萊恩就當一下我們簽約的見證人吧。」萊森微笑著再次摸了摸萊恩的頭髮。
「好的哥哥,我知道了~」萊恩愉悅地笑著說。
萊森和游交換眼神後確定般的點了點頭,然後齊聲道:「我們現要正式簽下以萊森為主,以游為僕的主僕契約!血契之靈請聽從吾等之願,開啟契約程序!」
兩人話音剛落,萊森手上的血靈石彷彿是在回應他們強烈的心願般亮起耀眼的紅光,隨即徐徐升起半浮於他們的眼前。
在血靈石中的一片渾濁之中,緩緩浮現出幾行紅字:現請兩位道出所要立下的主僕契約內容,道出的文字將會收納於石中,將轉化為永久封存的證明。[切勿,謊言。]
「我游將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為萊森達成他的心願,助他一臂之力完成偉績豐功 ;必定會奉獻自己的一切,毫不吝惜自己的力量,我本命靈器——十式靈槍亦將化為忠誠的利器為他披荊斬棘,開闢通往頂點的道路。絕無半點異心!否則必受錐心之痛,七竅流血而死!」
低頭誠懇地朝著血靈石單膝跪地的游大聲宣誓,「現請血契之靈明鑑我的真心真意!」
數十秒後,石中再次浮現紅字:鑑定完成,接納僕人之誓言,已收納約誓內容為永久封存。
與此同時,在紅字下更浮現出游剛才所說的一段殷紅色誓言,然後這段誓言像被收藏在石心中不斷沉澱,字體越來越渺小,直至消失不見。
石中的紅字產生變化:現請兩位滴血入石,正式確定契約。
萊森和游遵從血靈石的指示同時用小刀劃破指頭,一滴又一滴的血液滴進石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透進石心之中,萊森的六滴血和游的四滴血在石中融合而成一團球體,隨之像漣漪般緩緩向外消融,與石心融為一體。
最後,石中再次浮現出簡短的紅字:契約完成。
不出一秒,萊森和游的右手掌心上隨即浮現出一個血色截劍狀的花紋印記,兩人正式綁定。
見契約完成後,那時候的兩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與萊恩一同歡笑著。
然而,到了現在一切卻都變質了,無法挽回。
⋯⋯
回想著這些歷歷在目的前塵往事,游來到了昔日的崖壁,這裏的風景依舊蕭條,寸草不生。重遊故地,他難免有些感慨。
游略有惋惜地環視四周,但是接下來所目睹到的一人就已讓他顧不上感慨,更令他措手不及,震驚不已。因為他發現如今前來赴約的並不是當初的萊森,出乎意外的竟是⋯⋯
「你好呀,初次見面。也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親愛的——」
「你是⋯⋯」游驚訝地瞪大了雙眼,銀灰色的瞳孔正反映著這個剛才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人,而那人正拿著重要的血靈石。]
[以血為契,以石為證,以契約內容為永久的約束,立下終不可違背的誓言。]
(第二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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