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剎那,有許多陌生的片段瘋狂湧入白狂淵的腦袋中,一下子接收了太多資訊的他腦袋霎時運轉不過來,「這些、都是些⋯⋯甚麼啊?」他神情錯愕的雙手抱頭不斷往後退,最終退至樹幹並沿著它跌坐下來。
「白!」顏月妮一驚,急忙上前察看白狂淵現在的情況,見他逐漸穩定下來看似無礙後便以銳利的目光看向啻,但蹙眉不語。
見此,啻便淡然解釋:「時間無多,我只好將信息『影印』給他。簡單直接的讓他看看被人刻意隱瞞的事實的另一面,隨你信與否。小⋯⋯白帝殞身的真相、光暗失衡的根本原因,以及⋯⋯黑幕這個人的存在。」
在啻解釋的期間,玄墨一直若有所思地看著啻,雖然他們不久前臨時合計決定藉此機會將閃光組拉攏過來,原本計劃是先讓閃光組認清事實,後加上他們適時的勸說,最終提出合作;但是現在計劃趕不上變化,出現了一些意外,令到說服的時間大幅度減少,只能稍作調整;不過他沒想到啻臨時的辦法會如此單刀直入,直接將大量信息傳送閃光組,讓其自行意會。
啻頓了頓,看向顏月妮蹙眉道:「妳亦⋯⋯需要嗎?」他冷淡地說著將左手食指靠近一下對方。
顏月妮搖搖頭,「聽你剛才那番話,我也有些理解了。」
更何況我之前曾聽過一些有關夢皇野心龐大的傳聞,現在看來這些傳聞屬實,並非謠言啊。
「如此⋯⋯甚好。」啻戴回左手的純白色手套,眼中似乎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
早已注意到旁邊目光的啻在說完後便看向旁邊的玄墨,兩人頓時四目相對,似乎在用眼神交流,凝視了好幾秒後,最終啻用一個眼色結束對話。
不過聽見「影印」這一招,顏月妮的腦袋中頓時浮現出一個想法,「難道你是[黑鴉]的那個⋯⋯?」
遭人懷疑身份,啻並不像其他部分成員那般避諱或直接否認,反而乾脆的承認了,坦然報上名號,「陸號·影都者·啻。」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立刻知道身邊有一個傳聞中的[黑鴉]成員之一,但卻意外的反應平淡:皓雪依舊一如既往、玄墨本已知情、霧昕早已在[某人]處聽聞、萊恩在首次見到玄墨和天夜鴦的互動時就已起疑、顏月妮初見端倪、白狂淵仍有些卡頓。
雖然啻深知[黑鴉]其中一項規矩便是[不可暴露自己與其他成員的真正身份],但是他並非明知故犯,而是另有自己的衡量,另有一番看法。他覺得若要邀請他人合作,自己必須先要推心置腹,盡顯誠意,恍如不入虎焉得虎子。
這時,扶著額頭的白狂淵在顏月妮的攙扶下站起來,他的腦袋依然有些混亂,「你要我相信你們,可你們憑甚麼證明這不是捏造而成的事實?更何況就算你真的是[黑鴉]的人,但我哪知道你是不是表裏不一,另苞藏禍心?畢竟『黑鴉』這閣名稱的本意,便是暗指[不祥之物]!」
聽見「苞藏禍心」這一詞時,玄墨突然想起之前神秘人所說的「異心者」,但[這次]他決定為啻辯護,「白狂淵,時間會證明一切的,包括人品。」
見玄墨維護自己,啻面具下的神色微變,但依然平淡地說:「影子是不會說謊的,只會本能地反映出光的倒影,純粹的隨光變化。況且我剛才已經說了,隨你信與否。」
玄墨再稍作補充,「這次並不一樣,我們亦並非空口說白話。你看到外面的人便能明瞭,再不然待會你便跟他們直接對質吧。」
聞言,顏月妮便走開一下看看玄墨所言是否屬實,她小心翼翼地暗中觀望外面戰場的情況。
看著眼前有備而來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白狂淵頓時明白甚麼似的忽然看向一直在玄墨和啻的後面靜靜觀望的霧昕,對方卻感覺到自己凌厲的視線後看似心虛的匆匆別過頭,這令他更確信是被人出賣了,他不忿地咬了咬牙。
注意到白狂淵這細微的動作的玄墨,似是在為誰解釋的說:「別誤會,這只是將計就計罷了。」
聽罷,玄墨這似是畫蛇添足的舉動更令白狂淵感到厭惡,別過頭哼了一聲,壓低聲線說:「這樣的包庇可真行啊!」
在後面默默觀察這三人的霧昕此刻卻有些汗顏,不禁在心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這[三面]「鏡子」的任務,可真是難呢⋯⋯特別是各方面的配合,以及⋯⋯適時的[視若無睹]。
她回想起剛到達樹林時,忽然瞥見到有一個熟悉的藍白色身影在林中掠過,轉眼間就不見蹤影。
這時,觀望完回來的顏月妮也有了一些想法,「你們人手短缺,我們的確是要了解三界聯盟對外所隱瞞的事實,看來⋯⋯這次我們可以暫且合作彼此各取所需。」見到外面的天夜鴦和韌不敵對手,她便知道這也許是兩人將計就計的原因之一。
聞言,白狂淵非常不情願的即時反駁,「月妮,這樣豈不是同流合污嗎?!那怎可⋯⋯!」
話音未落,他就被身後的萊恩用力一拍後背,被訓道:「真是失禮了!就算我們不是甚麼好人,但是又沒做過甚麼殺人放火的壞事⋯⋯玄墨被冤枉的、失手的不算,而且現在就有名副其實的壞人在外頭呢!我們不是應該同仇敵愾嗎?」
在聽見「沒有做過甚麼殺人放火的壞事」這一句時,玄墨神色微變,但轉念一想這也無妨,畢竟在場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暗殺者的身份。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霧昕應是其中之一,然而她卻適時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像是在安慰自己,這令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對方,她隨之意識到自己失態般的匆匆別過頭去。
也許是被說動了,白狂淵的神情有些動搖,並低下頭咬了咬唇,仍在內心掙扎。
見狀,顏月妮便拍了拍白狂淵的肩膀,「協助光明之力能順利淨化,這也是我們的職責之一。」她這樣說或許是想給他一個安心的理由。
「但結界就快支撐不住,遲早會釋放出那些黑色氣息,要就這樣讓他們在其中牽制敵人嗎?那豈不會⋯⋯」霧昕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只是明知故問想趕緊轉移玄墨的視線。
「不,我想靈戒中的光明之力可以幫助我們,譬如⋯⋯一層用光明之力形成的包裹我們全身的薄膜。」玄墨若有所思地看向皓雪手中正散發著溫暖光芒的靈戒。
⋯⋯
回到與啻、萊恩和閃光組分開行動的時候,由於玄墨、皓雪和霧昕不宜貿然露臉,他們只好在後方支援,伺機而動。
「靈戒,現在便是你該上場的時候了。」在啻派出影分身破壞結界之前,霧昕就先讓皓雪完成防範措施。
皓雪用光明之力築起一個巨型的半透明保護罩籠罩整座樹林,防止黑色氣息和黑焰會借機逃脫,僅與混沌有關的會被拒之於內,其他的能自由進出。
見到大量黑色氣息和黑焰從地面的裂縫中噴湧而出,三人便各自開始行動了,皓雪負責淨化這些黑色氣息,玄墨和霧昕則負責解決那些四處分散的黑焰。只要解決了那些黑色氣息,一切便會迎刃而解,因為「源頭」早已不攻自破了。
與此同時,啻就趁機先回影子空間了解一下天夜鴦和韌現在力量消耗的狀況,並若有需要的安撫一下他們,畢竟這樣的安排恐怕韌會最為不服。
「啻,你這樣算是甚麼意思?」一見到啻化成的黑紫色光點從光洞中進來了,韌就急不及待質問對方,「還有你要是這麼會搗亂的話,那你就不該在我們這邊,反而去敵方那邊才對。」
已經沒有笑容的天夜鴦一臉凝重的雙手抱胸在旁思考,因為這事態的發展已不在他們的掌控之中了,縱使她早已預測到這個可能性。
「亞蘭的鏡子已經支撐不住了,現在只能放手一搏。」
「即使混沌氣息會禍害世間?」韌仍窮追不捨的問。
啻聞言後看了一眼韌,在面具下的神色依舊是這麼波瀾不驚的,「你糾結的點錯了吧。而且那樣做,亦沒甚麼區別,終點依舊。」
不過見啻把閃光組也引來了,天夜鴦猜到他合作的想法,「啻,你確定要跟變數頗多的閃光組合作?雖然他們只是想追求正義,但是你就不怕[代價]⋯⋯」她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知道心細如塵的他是會明白她這份善意的提醒。
明白天夜鴦想暗示甚麼的啻細想了幾秒後,背對著他們篤定的說:「就算有代價,亦僅限於我一人而已。」
絕不會,牽連到任何人。
正當天夜鴦還想說甚麼時,卻被啻搶先一步翻篇了。
「你們現在恢復得如何?」他回頭看向兩人問道。
「還行,一會就好了五六成。」
「我⋯⋯」此刻想掩飾甚麼般垂下眼簾的天夜鴦欲言又止。
啻看了一眼天夜鴦後,彷彿看穿了神色略顯慌張的她心中的想法般只是淡然道:「外面的事交給我。」
語畢,他不等他們的反應就化成黑紫色光點從光洞出去,最後臨走時也不忘拋下一句——「影子依舊會告訴你們任何消息。」
⋯⋯
「妳就是最近這一切的禍端?」白狂淵邊以凌厲的眼神瞪著眼前之人質問,邊以「閃現」閃避對方神秘的重力攻擊,只見地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深坑,由此可知對方遭受妨礙而生氣的程度是有多麼嚴重。
見到這些由巨大重力擠壓而成的深坑,其實他有些後怕,畢竟要是閃避不及自己就極有可能會變成一堆肉醬了。
不過要不是剛才啻告訴了他黑幕現在的形象只是因法術而成的,他還真的以為眼前這個小偷是天夜鴦的雙胞胎姐妹甚麼的。畢竟實在太像了,毫無破綻可言。
聞言,「天夜鴦」嘲笑似的輕笑幾聲,然後改用響指發動自身原本的能力,「不,你錯了。自始至終,這一切一切的禍端都皆因⋯⋯」
她收起偽裝本體的笑容,然後露出凶狠的模樣,冷酷無情地說:「那個虛偽的主宰者。它才是這錯亂的一切的元兇!要不是當年它荒謬絕倫的決定,我的[同族]又怎會成了那項規定的犧牲品呢!」她說著狠狠地打了一下響指,發洩著心中日積月累的怨恨。
見到對方凶狠的模樣,白狂淵聞言後卻也只感到莫名的眉頭一皺,「喂!妳這傢伙怎麼問非所答啊?我是問最近兩界守護者的傷亡是不是跟妳有關?」
然而「天夜鴦」卻只是笑了笑不予回應,只管張開雙臂對準白狂淵加快速度的打著一個接一個富有節奏感的響指,再次發動一連串強勢的重力攻擊,正式演奏自己最喜愛的殺戮伴奏。
在演奏期間,她不自覺的露出了盡釋善意的真心笑容,這副甜美可愛的樣子與剛才凶狠的模樣判若兩人,還有剛才身上近乎傾瀉而出的濃烈惡意彷佛都只是一瞬間的錯覺,亦宛如僅以驅動氣氛的小把戲,可惜對方並沒有露出有趣的反應,真教人失望。
白狂淵在閃避對方一連串重力攻擊的同時,也在找機會瞬移接近對方盡量予以一拳擊倒,但不久卻發現對方看穿了他想法般的在自身周圍設下了一個不顯眼的重力圈。
只要他閃現至對方面前就會跌進重力陷阱,雖然其威力遠不及攻擊,但是恐怕也會立刻被重壓至動彈不得,到時候自己便是對方的囊中之物了。
見對方即使深陷泥濘中仍拼命掙扎,「天夜鴦」泛起了憐憫之心般的溫柔地笑道:「既無知又可憐的孩子啊,你是得要我親口承認才肯面對現實嗎?逃避可不是甚麼好習慣呀,就算在眼前等待著你的只有——」但嘴上卻是殘酷不過的話語。
她說著再次露出冰冷的眼神,冷淡地接上一詞:「崩·潰。」
也許白狂淵連做夢也想不到,僅這一句簡單的話就如此輕易令他在這一瞬間鬆懈了,崩緊的神經霎時放鬆下來,加上自身耐力和王力的消耗也差不多了,一條破綻之線便在無意中顯現出來。
捕捉到這轉瞬即逝的破綻,「天夜鴦」頓時露出了愉悅的笑容輕輕地打一響指,「真是個掉以輕心的孩子呢~」
「糟糕!」
眼見頭頂上正迅速凝聚一股比以往更加巨大、更加恐怖的能量,在即將命中自己的一髮千鈞之際,白狂淵突然感覺到有陣陣微風輕輕拂過他的身邊——
[如一盤散沙的眾人,能否同心協力,共同對抗敵人呢?]
(第二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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