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璽書：前傳&學院篇 - 學院篇第五十六章談心

晚上約十時左右，身體逐漸恢復的霧昕在沉睡中醒來。她緩緩睜開雙眼，靠在床頭緩緩坐直身子，極力想記起失去意識前的一切。

在我倒下時，好像是玄墨接住了我，而皓雪當時也在旁邊⋯⋯

而且，還有⋯⋯

摸著臉上淚痕的她還沒想起全部就被推門而入的人打斷了思緖。

「霧昕，妳醒了？妳現在感覺如何？」萊恩快步走到霧昕的床邊，關切地查看其狀況。

「我⋯⋯還好。不似想像中般的虛弱。」霧昕的神色有些茫然，她環顧四周發現身處於自己的房間。

「妳要喝溫水嗎？」

「多謝，不用。他們呢？」霧昕依稀記得自己差點就犯下了彌天大禍，瘋狂地要將任何一切都深埋於冰封之下。

「放心，他們沒事，我也沒事，所有人都沒事，就只是⋯⋯受了點小傷而已。」萊恩的腦海中閃過他們回來後處理一些事情的畫面，「他們在房間休息，由我來照看妳。」

聞言後，霧昕看似是猶豫了幾秒後才垂眸道歉：「對不起⋯⋯我，差點害了你們。」

看到霧昕如此垂頭喪氣，萊恩深綠色的眼珠子便俏皮一轉轉移話題，「沒事沒事。對了，作為賠罪妳不如告訴我妳的故事吧？」透過對方失控時所說的話語，她嗅到了濃厚的悲傷味道。

［無論多少次，我都會這樣選擇，即使代價是面目全非、自己到最後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故事？」

「對，故事。妳想要改寫甚麼？而且『這一切』又是甚麼？」

在聽見兩個關鍵詞的「改寫」及「這一切」時，霧昕波瀾不驚的臉上掠過了一絲驚訝，但仍故作鎮定地說：「妳想要知道？」她該慶幸自己在失控時沒有暴露太多。

「是的。因為⋯⋯我想要了解妳，我並不想只看表面就下判斷。」萊恩說著認真對視霧昕深藍色的雙眼。

聽到這般意有所指的話，霧昕陡然意識到甚麼，這令她頓時有些緊張，但沒有表露出來，只垂下眼簾說道：「只怕聽後妳會覺得這有多荒唐。」

「可再怎樣荒唐也不會有比在這個色彩繽紛的世界中我這個普通人更離譜了吧？」萊恩自嘲的笑道，「要知道會出現『空白』的情況可是連百分之五也不到呢。」雖是安慰，但也是真心話。

⋯⋯

「啊、當然，妳也可以之後再說！畢竟妳才剛醒來，身體應該還需要休息恢復⋯⋯」萊恩頓感自己真的有夠笨的，她這才想起人家明明還未休息好就勉強對方，怕是會惹人討厭。

然而霧昕垂眸在內心掙扎了一會兒後，最終決定將自己的故事道出，「好吧，我的故事也不是不能分享。」

「就算想滿足我的好奇心也不能勉強自己喔？」

「不勉強。」

萊恩嫣然一笑，「那且聽妳娓娓道來！」她還直接搬來一張白色椅子坐下，側耳傾聽。

見狀，霧昕略有害羞的別過頭說：「其實，妳可以坐在我旁邊的⋯⋯」

這句話觸動到心弦般，萊恩先是深綠色的瞳孔微微一縮，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後而露出些許苦澀的笑容說：「是嗎⋯⋯那好。」她急忙把椅子放回原處，小心翼翼地坐在霧昕旁邊，還緊張的抿著嘴把頭髮撩至耳後。

畢竟跟朋友談心甚麼的，除了小時候的游之外，這還是第一次，她難免會緊張。而且撫心自問，這次的情況也有些複雜：不只是單純的朋友關係，還是——

［霧昕另一重臥底身份的去與留，最真實的她到底是好或壞的，真正的想法又是如何的。］這晚的談心應會有一個答案，一個油然而生的答案。

「自我記事起，我母親就一直不遺餘力撫養我，她將最好的一切全都給我，連同最溫暖的笑容。但後來漸漸的，我發現她內心的深處除了溫暖之外，還有從未表露過出來的幾分悲傷，幾分痛苦，幾分遺憾⋯⋯

於是我打算深入了解，因為我無法將這些視而不見，甚至無數的夜晚都在輾轉反側無法入睡⋯⋯但經過我不懈的努力後，我終於都找到了那個原因——每個英雄都必定經歷的割捨。」

聽到這裏，萊恩此刻的心中有些猜想，「割捨？難道是妳的父親⋯⋯」她不敢再說下去，生怕會觸碰到對方的痛處。

對此疑問，霧昕只是低下頭苦笑了一下，然後繼續分享自己的故事，「我母親曾說過我父親也是英雄的一員。可是，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卻誣蔑我父親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濫殺無辜甚至是嗜血成性。更為惡毒的話語他們也曾說出口⋯⋯」

她頓了頓，驀然說起她父親的為人，「但其實，我父親是一個有原則、有底線的人：［不殺無辜者］。他就算殺人，亦只會殺罪孽深重的人，從不濫殺無辜。」

萊恩沉默不語，只是安慰的輕拍霧昕的後背。

「可這不是最令人心寒的，我長大後發現有高層的人將歷史竄改了，就只為了隱瞞那個真相。」

「那是⋯⋯甚麼真相？」

「那既是重要卻又不需要的——［真正導致這個世界崩壞的源頭］。」

「甚麼？！」萊恩感到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但下一秒霧昕卻若無其事地將故事繼續說下去，「因為這樣，我覺得我父親的犧牲是不值得的，所以我決定要穿越時空，回到過去改寫悲劇。」

見對方似乎不願再透露有關那個真相的事情，萊恩便順著其的話說下去，「那妳成功了嗎？而且穿越時空⋯⋯」

霧昕看向萊恩露出一抹淺笑，「在努力中。但我相信一定會成功的。」

看到霧昕這抹由衷的笑容，萊恩微微一怔，「那麼，妳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只為了⋯⋯」

「阻止悲劇發生⋯⋯不，是逆轉曾經的悲劇。」此刻在霧昕深藍色的眼中彷彿在燃燒熊熊烈火。

聽到對方這個堅定不移的回答，萊恩垂眸在心中猶豫片刻，「我懂妳。就算有多麼渺小的機會，也想要不顧一切地去抓緊它。」

然後她抬眸看著霧昕真摯地說：「我相信妳一定會成功的！」

「謝謝。」霧昕報以微笑。

「霧昕，我⋯⋯也有一個故事想要分享。我可以說是跟妳截然相反的，自我記事起，就是我父親的惡言咒罵。他從不間斷的埋怨聲不斷在警醒我這個『空白』的人是不被需要的。

那時年幼的我並不理解我父親他為何會這麼討厭我，我每天都只想努力讓他高興，可這份努力換來的卻是拳打腳踢，而且一天比一天更加嚴重。最終我哥哥萊森帶著我離家出走，從此我倆相依為命，四海為家。」

「那妳的母親是⋯⋯？」

「在生我那時難產而死。這就是我父親痛恨我的根本原因，只是我後來才知道的。現在回想起來，他還說了令人痛心的話『妳辜負了妳母親的犧牲，早知道這樣就應該保大不保小』、『一人的性命就只換來一個空白，真是不值』。」

「妳的童年也真不容易啊。」其實霧昕不知該如何安慰對方。

「彼此彼此。」

兩人相視而笑，只剩淡淡的苦澀，但她們都相信時間能夠沖淡這一切。

然而兩人卻彷彿從未察覺到，在她們談話的期間游一直都在陽臺處並似乎全聽見了談話內容。

⋯⋯

在另一個宿舍房間，玄墨在床上盤腳而坐，閉目養神。他的左眼已處理妥當，而左手上的血跡斑斑也已清潔好。

這時，房間外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兩下不輕不重「咚咚」的敲門聲緊接而來。

「進。房門沒鎖。」玄墨依然閉著眼睛說。

那人轉動門把開門而入，來者原來是已從冰凍之心恢復過來的皓雪，只是她現在還沒變回白帝狀態，依然束著長長的銀白色雙麻花辮。她進來後就順手關門。

不過她現時最大的變化就是冰藍色眼眸中所蘊藏的東西：從原本的目光空洞無神、與玄墨在學院初見時的無盡絕望已變為炯炯有神、清澈透明且充滿希望；而一直環繞在她身上冰冷的寒意倒是沒有任何改變，一如既往地守護著她。

「抱歉打擾你休息了，我想跟你聊聊，不會聊太久的。」她誠懇地說。

聞言，玄墨便張開眼睛下床，移步坐在圍著白色圓桌的椅子上，「請。」他邀皓雪入座於他對面的位置。

皓雪頷首而笑，優雅地坐在玄墨的對面，向他微微鞠躬致謝，「萬分感謝你剛才沒有揭露真相，玄墨。」

時間回到幾個小時前，那是大家透過在外面的花見的指引好不容易從夢境世界回到現實世界的時候⋯⋯

玄墨揹著昏睡的霧昕跟萊恩、游和天夜鴦三人合力搬運被冰凍為冰塊的蝶從微亮白光的鏡子中走出來，在外候著多時的花見快步上前接應。

花見一「見」他們平安無事歸來便稍微安心，她讓玄墨先將霧昕安置在另一張床上，並讓另外三人將冰塊搬到房間中央。

「花見老師，現在皓雪狀況如何？」萊恩還惦記皓雪的身體狀況。方才匆忙一瞥，她只注意到其身上的冰霜還未消退。

「皓雪她身體逐漸恢復，只需等冰霜自行消融即可，不用太過擔心。」花見說著欲以出發前蝶暫借給自己的熒惑冰蝶為主導，以自己的力量為藥引，先代蝶將夢境的大門關閉。

她心念一動，在面前凝聚青綠色能量，一隻靈動的青鳥從中飛出，直入在她身邊飛舞的冰蝶，以引導用的能量滲入其中。

「冬盡。」花見此話一出，冰蝶瞬間亮起冰藍色的光芒，一條光柱強勁的射擊向鏡面。不出數秒挺立於眾人面前的鏡子就化為冰藍色的流星飛入她的手中，連同冰蝶一併納於裙袋，暫時保管。

接下來花見開始處理蝶這個棘手的狀況。她透過蝶靈魂現時的狀況可知，蝶的情況不容樂觀，彷彿下一秒就要進入漫長的冬眠狀態一睡不醒，必需盡快解凍。

⋯⋯

現時站在冰塊面前的游將槍口對準了它，「靈槍叁式·炎影！」只見一顆火焰彈擊中後就瞬間燃起熊熊烈火。

花見攤出的手心上微亮青綠色光芒，正匯聚強大的力量，然後她將這股力量融進烈火中，「枯木生花！」被火焰包覆著的冰塊瞬間憑空綻放出許多細小的艷紅色花朵。

「冰融。」她心念一動，艷紅花瓣便悄然零落，瞬間消融於烈火之中。吸收了那股力量的火焰就燃得更為熾熱，連同那些艷紅色花朵的一份一起綻放異彩。

可是片刻後那個異常堅固的冰塊卻完全沒有熔燬分毫，反而是包覆冰塊的火焰趨向熄滅，逐漸凋零。

見此，游就更加肯定霧昕失控時的力量確實是足以媲美雪女的冰極點的寒冰之力，「果真是已達［極致］了？」

然而，雙手抱胸的天夜鴦卻是露出饒有興味的笑容，酷似一副局外人看戲的態度。

「那現在就已經沒有其他辦法解凍了嗎？」萊恩難免有些擔心。

聞言，游不經意的看向了獨自在角落照著鏡子默默處理自己左眼的玄墨。答案早已近在咫尺。

「我再嘗試一下。」正當花見想再使出「枯木生花」拯救那團快要熄滅的火苗，就被一把冰冷的聲音打斷了。

「再怎樣嘗試都依然是徒勞。」

眾人聞聲回首，只見已處理好左眼的玄墨正緩步走來，但下一秒他卻重新給予希望——

「現在唯一的辦法，唯我。」

［交付真心，但願回報的亦是真心。］

（第五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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