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浪子竟沒有半點手刃仇敵的快意,他本著「壯士斷臂」決心揮出的一劍,明明切切實實砍中對方的身體了,晴嵐卻突然在他的眼前消失。與此同時,周遭的氣溫急驟下降,數十條巨大冰凌圍繞住他拔地而起,縱橫交錯,蔽月遮天,錯落有致地形成一個拱形天棚將他困死其中。冰凌儼如一座水晶牢獄,渾然天成,乃是晴嵐悄悄使出「壼天日月」造成的玄冰結界。
「嘿,以為這樣便可困得住我?」浪子厲聲叫喊,脫臼的右臂仍緊握長劍,抓了狂似的朝著四壁胡亂砍伐,可惜他的傷勢太重了,神智也不太清醒,力量大不如前,接連揮出十多劍後只等同杯水車薪,無法為結界造成多大的破壞。結界內的冰凌便如一面一面的鏡子,陸陸續續反映出不少身穿白衣女子的鏡像,多不勝數,彷彿無處不在,卻只聽得一個聲音透過鏡中像傳至浪子耳中:「若非我家女公子心地善良,剛才一劍便要你人頭落地。」
「長鋏歸來⋯⋯」浪子口中唸唸有詞,似乎還有更厲害的劍招尚末施展,可惜他的身體狀況已是強弩之末。況且,玄冰結界的溫度奇寒蝕骨,冷得浪子縮成一團,血脈也快將凍成冰坨,不消片刻,終究不支伏倒地上。
上弦月下,銀光瀉地,只見白衣女使佇立於冰牢頂上,渾身散發著一股凜然之氣,不可逼視。傲雪凌霜的眼神令人望而生畏,眾人皆不約而同後退幾步。
紀瞻突然撫掌大笑,笑的別有用心,「紀某今天終於見識到玄冰劍器的真正威力了!」
薛兼隨即揮手下令:「小姑娘有重傷在身,不能久戰。大伙兒一起上,把她拿下!」
正如他所說,晴嵐經歷連番鏖戰,隱約可見嘴角仍有鮮血滴淌而下。機不可失,大伙兒自恃人多勢眾,把剛才一剎的畏懼拋諸腦後一湧而上。
「給我下來!」步寬腳下一踏,縮地成寸,掄起大錘率先殺至。那雙重逾百斤的混元錘「轟」的一聲,重重搞打晴嵐腳下的冰牆,傳出陣陣冰塊爆裂的劈啪巨響。
整座冰牢劇烈地震盪,搖搖欲墜,像要隨時發生塌樓的危機。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晴嵐縱身一跳,飛快翻出老遠,身處半空仍不忘回眸瞟他一眼,好心提點道:「打什麼打,還不趕快救人?」
步寬不敢戀戰,砸碎冰凌,旋即衝進冰牢,剛好在頂棚崩塌前的一刻,扛起昏迷不醒的浪子將他救出,揚聲道:「姑娘武藝超群,步寬他日定當再與妳一決高下!」
隆隆之聲,彷如天怒之音,冰牢傾塌而下。步寬終於意識到浪子經歷的一戰何等兇險,不禁也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晴嵐身形未定,忽覺一股熱浪襲背,陸海通故伎重施,乘亂躥到她的背後偷襲。
「小姐姐不要再打咧!快讓鄙人治治妳身上的傷勢,哇哈哈——」
紫青雙劍伴隨陸海通的淫笑交叉成「十」字揮出,巧妙的把女使的玉背剖開,讓他好生窺探羅衣下的一片冰肌雪膚。
「前輩又想暗算我嗎?」然而,晴嵐的聲音卻反過來自他背後傳來。
地縛童子渾身一激靈,滿以為看準時機使出陰招偷襲便可得手,不料今趟只有捕風捉影的份兒,心道:「她的速度怎麼可能一下子提升這許多?」
驀地漫天飛雪,狂風撲面,晴嵐出其不意, 奮然使出柳月輪的「虎超龍驤」。眼前全是密匝匝的白衣身影,地縛童子一愕間,身上已有十多處要害同時遭受利劍所扎,首先是百會、眉心、人中、太陽穴、頸椎、咽喉、心坎、胸腹、中腹、小腹以及恥骨、下陰等重要部位受襲,接著輪到耳後、兩腋、雙足腳底的湧泉穴、乃至會陰、肛門等敏感部位也相繼中招。中劍處奇寒刺骨,幸好老不死有神功護體,即使身受千刀萬剮之刑,仍可屹立不倒。
「嘿嘿嘿,區區一介凡人女子,休想破得了我的神功!」
陸海通獰笑不絕,此人自恃一身橫練,完全漠視晴嵐的攻擊,一路揮動紫青雙劍反擊,以招搏招,赤裸裸的中門大開也毫不在意,廝殺起來竟比浪子更瘋更狂。晴嵐亦被這種打法逼迫得屢次險像環生,連連中招,幸好每次被砍中的不過是「分身」,有驚無險,不然以紫青雙劍威力之大,即使有多少條命也不夠死。
說時遲,那時快,地縛童子赫然雙目中劍,不由雷霆震怒,猛然高舉雙劍,手起劍落,將女使一分為二。晴嵐游魚似的挪動身體,老不死也只劈中分身而已,可惜剛剛那兩劍同樣刺不瞎他。
地縛童子怒目圓睜,冷不防背後的脊椎大穴又中一劍,可他只痛不傷,慓悍的回身揮出一劍。晴嵐俯身下蹲,險些沒被割破脖子,旋即埋身又是朝天兩劍,直插鼻孔,這趟可痛得他目屎狂飆,鼻水直流,但仍不足破他護體神功。
「臭崽子,想破我神功,可沒那麼簡單!」地縛童子知道晴嵐正在尋找他的「罩門」,長此以往,不是辦法,當下發飆亂劈,劍勢有如風捲殘雲,有幾個心急邀功的門客走得太近不慎被砍中腦袋,當場身首異處,成為他的劍下亡靈。
這些亡靈化作紫青雙劍的助燃劑,剎時陰風大作,劍上的火勢也燃燒得更為猛烈。眾人心有餘悸,無不退避三舍,匆匆撤出老遠,靜觀其變,誰都不敢再走得太近。
原來地縛童子也有害怕罩門被破之時,竟然對女使有了顧忌之心,攻勢越發急疾凌厲,欲借以攻為守之道改變劣勢,甚至開始故弄玄虛,大聲笑道:「哇哈哈,我的神功沒有罩門,妳少浪費氣力吧!」
其實以陸海通身經百戰,想必過往也曾遇過不少嘗試破他罩門的對手,但此人向來老奸巨猾,罩門位置自是藏得極其隱蔽,絕不會輕易給人發現。
倏忽之間,二人又過了百招,晴嵐逐漸察覺此人頭部竟是全身練得最堅硬的地方,就連眼睛、瞳孔以及鼻腔如此脆弱的器官,也能練至刀槍不入的境界。
地縛童子體形天生瘦削,胸口至腹部的位置雖早已練得堅硬如鐵,卻曾被山璞亂刀砍至紅腫不堪,他的劍術又似在有意無意間相對著重下三路的防守。這門地縛童子功若真有罩門,那麼最有可能隱藏罩門的地方,便是脖子以下的部位了。
晴嵐冷然一笑,不以為然。
「臭崽子,我將妳的魂魄吞噬!」地縛童子心裡有鬼,看見這雙冷幽幽的美眸有點渾身不自在,決定不再留活口了。他要使出全力將女使撲殺於劍下,身體卻感到冰冷僵硬,似有一股寒氣自中劍部位蔓延至四肢百骸,導致血氣不暢,這才發現全身上下皆被一層薄霜覆蓋。
薄薄的冰霜迅速積羽沉舟,須臾之間,已經積累成厚達一尺的堅冰把他封印起來,可他身負百年修為,又豈會如此輕易掛了?紫青雙劍催勁一發,立即震碎堅冰,打通血脈。地縛童子已有很多年沒有經歷如此接近死亡的戰鬥了,心中怒氣可謂無以復加,猛地將兩根「火棒」交叉胸前,兩邊腮幫更如蛤蟆一樣澎漲起來,鼓氣一吹,登時噴發出一個巨大無比的火球席捲前方。
「冥火薄天——」
燎原夜火,瀰漫天邊,地縛童子使出一招「冥火薄天」扭轉乾坤,把晴嵐徹底吞噬於熊熊烈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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