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月輪》 - 第21章抱月飄煙一尺腰麝臍龍髓憐嬌嬈

槍鋒未至，尖銳的殺氣已能穿透羅衣，直入心扉，少女驟覺胸口一陣揪心的劇痛，頓時全身乏力，一個踉蹌便跌進道士的懷抱裡，連帶整個身體倚在他的胸膛上。

軟玉溫香，美人在抱，道士縱然武功蓋世，卻已步了李踐後塵而不自知。

眼前人小腰微骨，柔橈嫚嫚卻長有一對銷魂的乳峰，巍峨聳立於薄薄的一層霧縠底下，遠觀近看都見得那麼活潑跳脫。

脂凝暗香，襲人欲醉，道士已經徹底迷茫，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對她心生一份憐愛之情，抑或純粹只是一份原始慾望。

來襲者見勢色不對，立刻加強「傳音入密」的力度，直斥其非：『**道長，快醒醒吧！你已被這妖女徹底媚惑了。**』

道士身處烽火之中，竟一時失了分寸，忘卻自身立場，但一身深厚修為畢竟超凡入聖，經旁人稍加提點，即如當頭棒喝，猛然驚覺自己中了邪，當下怒目圓睜，盱衡厲色道：「妖女，別再枉費心思，向我施展什麼妖法媚術，貧道今天非殺妳這妖孽不可！」

柳月輪強忍著胸口的劇烈痛楚，悻悻地道：「你真的這麼恨我，非殺我不可麼？」隨即以左掌運勁按在道士的胸膛上，肘隨肩送，重重一擊把他轟出十丈外的巷尾，同時扭身避開後面的金槍，右手順勢一帶，把龐小虎這個大包袱挪到身後穩穩的保護。

來襲者以黑巾蒙面，一身夜行裝束的打扮，黑夜中兀自閃露鴟鴞一樣銳利的眼神，正是頭晚曾與晴嵐有過一番惡鬥的金槍客。

「你怎麼來了？」柳月輪對這人的行為甚為不恥，「瞧你一手金槍使得還算不錯，想必綠林中無人不識，又何須蒙面了，要不順便脫褲子放屁唄。」

「柳姑娘見笑了。」金槍客可不想跟她一般見識，一擊不中，槍桿猛力一抖，挾帶雷霆萬鈞之勢繼續掃向她的腰肋。

道士雖被轟退老遠，卻沒受傷。他清楚知道剛剛的一掌實則蘊含開天闢地的力量，隱隱不發，對方若要取他性命，定然沒法抵擋。他終意會到柳月輪這是故意對他手下留情，不禁開始猶豫不決了。

我傷得她如此重，甚至不惜一切要殺害她，她卻為何仍對我手下留情？

憐愛之心猶盛，可任務在身，道士心中矛盾得很，不自覺的提醒她一句。

『**小心！此人乃金槍老祖的高徒，人稱『金槍俠』孟纓，一手纓槍獨步天下。**』

柳月輪明顯仍在生他的氣，對他不瞅不睬，可她更惱恨孟纓這個「電燈泡」壞她好事，正好可找他出口惡氣，當下隨手拿起穿搭於兩肘間的絳紗披帛，「颼」的化成一匹彩練揮出。

那披帛以螺旋之勢，把金槍牢牢捆個正著，往上一拋，姿態曼妙如舞袖弓腰，力量猶勝十龍十象，登時把孟纓連人帶槍抽上半空。

孟纓能夠擁有「金槍俠」之美名，自然不是浪得虛名之輩，縱然人在半空，本以為無處著力，仍能凌空施展「千斤墜」落回地上，接著腰馬一沉，振臂發力將頭上金槍一抖，欲借神兵之利，把紗羅披帛絞成碎屑。

殊不知一條薄薄的紗羅披帛，在柳月輪手上望空一展，竟能化作「混天綾」一樣的神仙法寶，彷彿能夠混捲萬物。那金槍便如撞進一道珠簾倒掛萬丈高的飛瀑，槍中勁力轉瞬傾流直下，蕩然無存。

孟纓兩臂被震得又麻又痛，金槍又遭人緊緊纏住，根本就沒有施展槍法的餘地，但此人畢竟身經百戰，臨危不亂，立馬向道士秘密傳話，道出應敵良策。『**道長，快幫打！孟纓一個人不是她的對手。**』

道士至此方知，柳月輪到底有多厲害了。

她的力量深不可測，在傷重垂危的狀態下，單憑一條披帛，便能輕易制住孟纓此等絕頂高手，但她的內傷委實過於沉重，甚至到了搖搖欲墜的境況，每動一下，便吐一口血。道士不禁看得既心疼又迷茫，同時對她敬畏萬分，可他轉念一想，今天若不與孟纓好好聯手，怕是完全沒有勝算可言。

思及此，道士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只好硬起心腸，舉步衝向柳月輪，朝著她的背門全力拍出一掌。

『**柳姑娘三番四次的不殺之恩，貧道終生銘感不忘，可我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今日非殺妳不可，妳不要怨我！**』

驀地，寂夜響起一聲旱天驚雷，震耳欲聾，掌風破空而至，正是一招「霹靂隔空掌」，還剩不足三尺之遙，掌風突如雷殛猛烈觸發她的內傷。少女的胸臆再次傳出椎心蝕骨的劇痛，「哇」的一聲，登時口吐大蓬鮮血，飛灑一地。

「道長，打得好！」孟纓喜見她受此重創，機不可失，金槍雖被披帛牢牢捆綁住，無法掙脫，他當機立斷，立馬把槍桿末端的接合暗格扭開，拔出末端的槍鑽，一個勁地逕往前衝。

猛招前後叩門，柳月輪身中一招霹靂隔空掌已是氣息奄奄，傷勢正還急劇惡化。她知道自己一直以來都太輕敵傲慢了，且處處遭人算計，應即閉目凝神，準備認真一戰，該是時候狠狠教訓一下這兩個惡徒，卻不見她有什麼摩拳擦掌的大動作，只見一雙柳眉似蹙非蹙，眸子裡隱含淚光點點，少女繼而嬌聲婉轉的說道：「道長，你好過份，竟能忍心殺害一個弱質纖纖的女子。」

試問這嘴燕語鶯聲的口吻，又何以懲治世間惡徒？

然而，少女就在呵氣如蘭的一呼吸間，身上猛然捲起一陣熾熱烈風，扶搖直上九萬里。

天上雲霧盡散，明月更朝她射下一道豪光，宛然擎天一柱，氣壓乾坤。

光柱中的靈氣瞬即被她全數吸收。

與此同時，少女周遭呈現一道半圓七尺寬厚的幻彩氣場，冉冉如雲氣之狀，迅速籠罩著她的全身。

道士貫滿風雷的這一掌，竟突然凝於半空，頓在距離少女背心不足兩尺之遙，便再難越雷池半步。

孟纓則自恃槍鑽的鋒利，以及一身超絕輕功身法，奮然攻進少女的護身氣場猛力一戳，把槍鑽狠狠的刺進她的胸口。

柳月輪巋然不動，只輕蔑一笑，孟纓便如同李踐前晚的情況一樣，不知何故，槍鑽掉進她的深溝幽谷，恍如跌入杳然無底的水潭，明明已經貼實觸碰到她的丘壑，她的雪膚，卻總是進不了她的身體，動不了她分毫。

「什麼？」孟纓頓時心中大駭，惶然問道：『**道長，她身受重傷，怎麼可能發出如此強大氣場？**』

道士故作鎮定，向孟纓派發一顆定心丸，『**孟大俠放心！她已身受致命重創，這道氣場不過是迴光返照之象，絕對不能持久。我倆只需跟她比拚內力，不需多時，這妖女自會力盡而亡。**』

「殺！」孟纓姑且相信道士之言，反正刻下已無退路可言。

於是道士和孟纓各自把功力推至頂峰，不想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向前進逼，腳下卻又寸步難移，大有杯水車薪之苦況。

反觀柳月輪，紅唇上掛著一抹淒美的血跡，美麗的臉容依然白皙明艷，雖然微見蒼白，兩頰卻隱隱透發出一片醉人的緋紅，且漸漸紅潤起來，原來她的內傷已在剛才那道豪光的照射下霍然而癒。

如今的她渾身真氣充盈澎湃，好似從來沒有受傷一樣，面對兩大絕頂高手全力夾撃仍然遊刃有餘，還可同時兼顧龐小虎，右掌一路助他鎮壓體內的萎陽損陰真氣，即使她接連受到重創，給予龐小虎的助力卻不曾間斷，不差分毫。

回看孟纓的情況，內家修為本來就不如道士深厚，加上與柳月輪的距離最為接近，身上又帶著早前與晴嵐一戰造成的劍傷，纏滿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裹傷布條。

這些劍傷不堪猛烈的廝拚，一一迸裂出血，弄得孟纓渾身鮮血淋漓。

道士其實也不比孟纓好過，縱然武功蓋世，但明顯跟柳月輪不是同一個層次，掌中勁力更一如孟纓手中槍鑽的情況，彷彿掉進一個異度空間，功力也隨之而急速流逝，整個人很快再度瀕臨虛脫狀態，不禁感慨萬千。

枉我修仙半生，自負神功蓋世，思慮通明，今天竟連一個小姑娘也鬥不過，還對這人間尤物動了凡心。她本已身受重創，卻能自行起死回生，這無疑是大羅金仙的境界了啊，又豈是我等凡人所能比矣？罷了，今天就算要我宰在她的手上，我也死而無憾⋯⋯

柳月輪要殺這二人便如踩死腳下螻蟻一樣，一不小心便會把他倆震個灰飛煙滅，但當她看見孟纓渾身是傷，神色痛苦不堪，心中的怒氣頓時消除泰半。

道士喘氣如牛的呼吸聲又不斷從後面傳來，惻隱之心油然而生，立即好言相勸：「勝負已分，你們饒了我吧。我數三聲，隨後大家一同撤回內力，如何？」

孟纓已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當即毫不猶豫地答允，「哼，今天姑且饒了妳！」

道士心力交瘁，也是無心戀戰，「好，一切便聽從柳姑娘安排，貧道並無異議。」

「壹！」柳月輪遂由一數起。

孟纓不甘就此服輸，暗地又向道士傳話：『**待會等她將真氣撤回，舊力將盡，新力未生之際，我會發出全力一擊偷襲。你乘機使出霹靂隔空掌，攻其不備，這趟定能一招把她擊殺。**』

「貳⋯⋯」

『**孟纓，你想出爾反爾？**』

「貳個半⋯⋯」

『**道長，快準備，良機可一不可再！**』

「叄——」

柳月輪遵守承諾收回內力，正當舊力將盡，新力未生，孟纓如言轉頭取回金槍，把槍桿和槍鑽合二為一，旋身一戳，使出一招自小已熟嫻於胸的「回馬槍」，直取對手胸腹間的要害。

道士躬身屏息，也沒有露出半分殺意，兀自躥至她的身後，悄悄地伸出雙手，摟住她的細腰把她緊緊纏住，同時一頭哉進她的腰窩裡去，大口大口吸入她的體香。

沒想到他竟有這一手耍無賴的絕活！

猛纓興奮地叫道：「道長，真有你的！」

「無恥下流！」柳月輪被他弄得遍體酥麻，桃靨微暈，就連被金槍刺胸也不管，直想用拳頭去揍趴這個好色的臭道士。

道士發力輕輕推她的腰，這一推之力卻甚為巧妙，似推非推，只是稍為把她的纖腰挪到一邊去，剛好躲開孟纓全力而發的回馬搶。

然而回馬槍急疾強勁，雖對少女刺了個空，槍鋒卻逕直貫穿道士咽喉，讓他血濺當場。孟纓誤中副車，自是大吃一驚，只怕道士是活不成了，他在單打獨鬥的情況下更無勝算可言，一挑槍，把道士整個人扔上前去作盾掩護，隨即頭也不回，腳下不停，使出一身上乘輕功身法倏忽翻出這條狹窄小巷，一路飛檐走壁，絕塵而去。

柳月輪沒空理他，忙不迭把傷重的道士接在懷裡，只見他的半邊頸椎遭金槍剖破，一顆頭顱勉強承在僅餘的半截項頸上搖搖欲墜，「血流如注」已不能用來形容此等驚心動魄的畫面。

她使力按著道士頸上的「傷口」，又連封他身上七處大穴試圖替他止血，但道士頸際的大動脈已連同一大組血肉不見了，創口委實太大太深，血很快流乾，即使再按下去也是徒然。

柳月輪卻不願放棄，一掌按住他的心坎穴，另一掌直貫天靈，兩手產生一股混混沄沄的真氣暫代血液循環，意在爭取時間，替傷者續命還陽。少頃，脖子上一部份較小的創口竟奇蹟地慢慢癒合起來，唯獨那半截破掉的頸椎組織，始終無法自行修復。

道士的情況已是神仙難救，神仙姐姐的仙法縱然高深莫測，此舉不過是亡羊補牢罷了，根本無濟於事。

「臭道士撐著！」柳月輪含涙道：「我還有辨法可救你，我不會讓你死的。」

道士聲帶沒了，無法子開聲說話，只能勉強運起殘餘功力，以「傳音入密」斷斷續續的向她傳話。

『**小美人的纖腰⋯又軟又細⋯貧道已對妳動了凡心⋯⋯呵呵。**』

「你這好色的臭道士，都什麼時候了，還要口出綺語輕薄我、欺負我⋯⋯討厭！」

『**如果⋯可以早一點⋯結識到⋯小美人⋯多好⋯我連疼妳⋯也來不及啊。**』

「你是笨蛋啊！這點小傷死不了人，你很快便會好起來的，快給我振作！」

『**快⋯帶⋯那小子過來⋯快⋯⋯**』

「你想怎樣？」

『**我答應過小美人⋯要救他⋯快⋯⋯**』

「你別鬧啦！」

『**⋯快⋯⋯**』

柳月輪似乎了解到道士只剩最後這口氣了。他決定要用來救回龐小虎，也只好成全他的心願了。

她的絳紗披帛有如章魚觸手伸出，輕輕捲起小白豚，一個起落把他穩穩妥妥的撂在道士面前。

道士也不再「廢話」，立即伸手按在龐小虎的面門上，引勁一抽，那胖子張口吐出一團腥臭薰天的濃濁黑氣，正是潛伏其體內多時的萎陽損陰真氣。

那團黑氣果真形同毒蛇一樣，口中不斷發出「噝噝」的吐信聲音，像很不甘心的樣子，但很快也得煙消雲散，最後只遺下一陣腥膻惡濁之氣。

龐小虎的臉色也漸漸回復紅潤，只是仍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神智一時三刻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道士精疲力竭，手臂「嗒」的一聲軟癱垂落地上，脖子已無法如健全人士般正常活動，只能斜眼望著柳月輪，一雙沉鬱的眼眸兀自流露傾慕之情。

柳月輪道：「謝謝你⋯⋯」

道士絶汗乃出，一幕幕前塵往事便如蟠螭燈影像展映眼前，莫非此乃死前彌留之象？

『**小玉⋯小玉⋯可以⋯再叫我一聲⋯子洋哥哥嗎？**』

柳月輪點了點頭，抓起道士的手，傾向他的耳邊，以平生最溫婉最動人的聲線，假裝成「小玉」和他輕聲耳語。

「我是小玉啊⋯⋯」

『**小玉⋯小玉⋯我愛妳。**』

「⋯⋯」

『**小玉⋯我很愛妳⋯小玉⋯在嗎？**』

「我⋯我⋯也愛你⋯⋯」

『**謝謝妳⋯小美人⋯⋯但⋯妳還是⋯裝得不太像小玉呢。小玉說話很粗魯的⋯⋯不像妳這麼溫柔喔。**』

「討厭啦，原來你是在佔我便宜！」

『**呵呵——**』

「喂，臭道士，怎麼不說話了？」

道士氣絕身亡，但他瞑目而終，臉上仍掛著一絲笑意。

一種得以舊夢重溫、再墮情網的曖昧笑意。

「子洋哥哥⋯⋯」

柳月輪脈脈望著子洋哥哥這副迷人的笑容，溫柔地捋著他頸後一頭漂亮的散髪。

「子洋哥哥正笨蛋！那個金槍人根本沒可能傷得到我，幹嘛要為我丟了性命？但我還是真心的高興，沒想到子洋哥哥會捨身救我。謝謝你⋯月兒會永遠記住你對我的好。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在另一個世界看到你，屆時我倆持螯對飲，抵掌而談⋯⋯」

小美人就這麼約定嘍！屆時我倆把酒持螯，抵掌而談，我們在另一個世界再見了⋯⋯

道士似去還在，恍如元神出竅。

興許，他只是到了另一個世界，在那邊向她發出傳音入密短訊，約定三生，但這終究是什麼情況，就不得而知了。

「子洋哥哥，那麼⋯你要請客嗎？」

因為，似乎只有柳月輪一個人能夠聽到道士的回應。

「什麼，子洋哥哥仙風道骨，原來你沒錢？沒關係，我可以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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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抱月飄煙一尺腰 麝臍龍髓憐嬌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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