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柳月輪自幼督促時雨練習五禽戲,日子有功,勁招撲面之際,時雨臨危運掌成翅,出奇不意使出一個「鳥伸」的動作,將一雙鋼爪托上頭頂。鷹爪王因此中門大開,時雨看準他的破綻,使勁踢出一記「攢心腿」,「砰」的一響,正中他的胸口。
鷹爪王「唉呀」一聲,冷不防被踹倒地上,都怪自己求勝心切,招招攻人要害,也不給對手留退路,有道是凡事太盡,勢必早盡,沒料到這丫頭會耍起養生操化解他的快攻。
眾人見狀皆哈哈大笑,這些人本想群起圍攻晴嵐,卻因為鷹爪王好大喜功而給花青搶奪先機,現在哪肯再甘心落後於人,於是紛紛繞過二人,趁著晴嵐與花青糾纏不休的良機一湧而上。
鷹爪王大為惱怒,他可不想再理會時雨了,更不要失掉立功機會,猛地發出一聲尖唳,飛也似的從後趕上搶奪頭位。時雨自知無法單獨應付眾多高手,打算擒賊先擒王,也就跟著衝進人流,五指一探,奮然使出「分筋錯骨法」的「折足覆餗」,一把抓住帶頭人的足踝,殊不知冤家路窄,竟然再次遞住了鷹爪王。
「丫頭,怎麼又是妳?」鷹爪王重心頓失,驚怒交集,決定跟她沒完,猛然扭腰轉身,迎面擊出一爪,只是如此一來,便再與活捉晴嵐的事宜無緣了。
時雨也沒想到此人筋骨竟可如此柔軟,只能險險側頭閃開這一爪,可臉龐仍不免被劃下數道爪痕,登時血花迸濺。小妮子盛怒之下手腕猛力一扭,只聽得「喀嚓」一聲,此女竟能把對方的足踝扭斷。這招「折足覆餗」餘勢末止,順勢把他整個人半空扭轉一圈,然後重重摔落地上。
鷹爪王心口墜地,五內翻騰。時雨氣得狠狠一腳把他踩在地上泄憤,與此同時,一口氣打出數十發重拳,拳如雨下,全數招呼在他身上。此人全無招架力可言,頓時口噴大蓬鮮血。
本與鷹爪王交情甚篤的步寬此時正背著昏迷不醒的浪子,前往病坊尋找醫者療傷。二人早已遠離南津大航,無暇兼顧鷹爪王,可惜除了步寬以外,根本就沒有人願意出手拔刀相助,鷹爪王只好設法自救,愴惶喊道:「俠女饒命——」
時雨充耳不聞,只管將他摁在地上,另一手掐住他的後頸,五指直如尖銳插入頸椎兩側的肌肉。她正想使出分筋錯骨法中最殘酷的招式「剝膚椎髓」整治對手,恐怕鷹爪王的頸椎快要被生生抽出。危急關頭,時雨彷彿突然聽到女少主的聲音。
『時雨不要!』
晴嵐不約地而同大聲喊道:「時雨不要!」
時雨冷靜下來,方察覺一股涼意襲背,連忙鬆手往旁邊閃開,多枚弩箭恰好擦身而過,險些沒被射成一隻刺蝟。甫一站穩,頭頂上又有數十支羽箭從高處拋射下來,時雨向橫閃避,匆匆一瞥間,驚覺剛才落腳之處已經插滿利箭,敢情暗處早已埋伏不少長弓手。眼前所見的更有數十名身穿戎裝、手持弓弩的軍士,正準備向她發射第二輪弩箭。幸得紀瞻及時勒令阻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薛兼也跟著下令:「弓弩手、神箭手聽令,不得多生事端。」
晴嵐也不欲時雨為她涉險,喊道:「時雨,快走!」可她與花青兩劍相抵,二人正鬥得難分難解,還得同時兼顧受傷的地縛童子,身體看似沒有多大動靜,內息卻有一股暗流湧動,加上花青在暗中牽動她的情緒,思潮起伏間,本已大為好轉的內傷再度惡化。
「姑娘還有空擔心別人?」花青加重劍上的力度,意欲一舉壓下晴嵐,沒想到晴嵐傷重至此,仍可堅守不失,而且絲毫不肯退讓,更能奮力將一股寒意從佩劍的刃口逼向花青握劍的虎口,令她當下渾身一顫。
「花少俠,我們來助妳!」餘下的門人看見晴嵐勢孤力弱,口口聲聲說助戰,實則一心想來邀功。花青手袖一揚,長劍抖動,只見漫天花雨,驟降眾人眼前。
此刻落英飄颻,下一個瞬間忽又憑空消散,令人心裡空落落的,就連手上的兵刃都變得沉重無比。眾人目睹飛花一瞬消逝盡皆悵然若失,直至半晌過後,這才悚然驚醒,可惜落花不再,更不見有任何花瓣飄落的痕跡,莫非這一霎花雨不過是幻象?
這不是幻象,而是劍意!花青運用劍意籠罩住麇至沓來的人潮,不但籠住他們的兵刃,劍意直入心扉,更蒙蔽了他們的戰意,一切攻擊都變成恍惚虛無。這個叫做花青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竟單憑劍意便能抵擋過百高手?
眾人前赴後繼,眼看便可把玄冰神劍的傳人一舉拿下,卻突然遭到「落英飄颻」的劍意阻擋,氣勢一窒。花青我行我素,繼續使出沉重無比的劍意力壓晴嵐,逼得她只能挾著地縛童子連連後退。
「花少俠!這是啥意思,倒戈嗎?」大伙兒無功而返,又豈有不怒之理?
花青道:「以多欺少,成何體統?還望諸位高抬貴手。」
其中一人被氣得磨拳擦掌,正想出手教訓,卻遭到左右兩邊的同僚拉住手臂。同僚向他附耳道:「我們不能向這假小子出手!難道你不知道她是王茂弘最寵的女人麼?」
「哦?」那人得悉花青身為王導外室寵姬的身份,不由得掩著嘴巴,噤若寒蟬。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誰都不敢貿然搶攻,匆匆回望薛兼請求指示。
薛兼兀自揮動鵝毛扇,氣定神閒,似有默許花青任意行事之意。
花青知道連薛兼這種身份的人都奈她不何,更是肆無忌憚,當下一反拖泥帶水的劍勢,只見她左手捏起劍訣,指腹輕按劍脊,陡然一撥,長劍轉化成一圈劍花直指地縛童子。
「陸海通此人惡貫滿盈,姑娘何苦耗費真力救這種人?待我一劍了結此人,免得他阻礙我倆對戰。」
這一圈劍花剛勁靈巧,兼而有之,劍尖上的勁力尤其集中,雖不及浪子劍的雄猛沉倫,相比起其劍招的變化亦略見單調,但要殺掉此刻的地縛童子已是綽綽有餘。
晴嵐揮劍擋格,「噹啷」一聲,兩劍相抵,及時救回這齷齪老頭一命。花青以情入劍,劍意通心,每揮出一劍,彷彿都能直達對手心靈,甚至挖起胸腔深處某種揪心的痛楚。晴嵐受到劍意影響無法集中,滿腦子便只有那個人點點滴滴的瑣碎片段。
三年前,回憶中的山逸眼神沉鬱,欠身一揖曰:「晴嵐姑娘可否待為通傳一聲,我只求臨別與月兒見一面,還望姑娘行個方便。」
「山公子何必苦苦糾纏?我家姑娘早已交代清楚,這一陣子暫不接見,公子請回吧。」
話雖如此,晴嵐真心覺得山逸和柳月輪二人郎才女貌,門當戶對,而且感情看似發展的不錯,奈何目睹對方臨別依依、悻悻離去,儘管印象中山逸往昔的背影亭亭如松,今番看來卻是多麼的蕭瑟與搖落啊。
然而,她竟不自覺地為這一幕痛心離別感到鬆一口氣。
山逸剛步下天印山的階梯,柳月輪鬼鬼祟祟出現在晴嵐背後,悄聲道:「怎麼小晴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妳怎麼跑出來了?」晴嵐也忽然變得形色緊張,忙道:「小心不要給山公子見到妳,免得沒完沒了!更何況人家要走與我何干,我為啥要高興?」
柳月輪挑眉反問:「是嗎?口不對心!」
「什麼口不對心?」
「小晴一定也喜歡上二哥哥了!」
「哪有!」
柳月輪踮著輕快的腳步離開,嘻嘻的笑道:「今後小晴恐怕要成為月兒的情敵了,妳我姊妹二人會否因為這個男人決裂,甚至互相廝殺?」
「妳在胡說什麼?」
柳月輪回眸,調笑道:「小晴若喜歡二哥哥的話,記得要鼓起勇氣,向他表白喔。」
「我才沒有!」晴嵐慌張的再三強調,彷彿被說中心事,「我怎會喜歡如此弱不禁風的男子?」3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gwvdoMMWr
可是我憑什麼會因為山公子被月兒拒絕一事而感到高興?難道真的如她所說,我喜歡了山公子而不自知?
柳月輪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笑意,「我倆心意相通,妳有什麼想法都暪不過我,我已感應到陣陣漣漪在妳的心中泛起⋯⋯」
「妳不要以為妳很了解我!還有妳不是已經拒絕了山公子的情意?妳這樣子沒完沒了,蓄意玩弄人家感情的行為很不要得!」
柳月輪嘟囔道:「小晴的表情好可怕,妳⋯生氣了?」3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e8TClKKVR
對啊!我為什麼要生她的氣?我有那麼喜歡山公子嗎?
「妳這傢伙,見到帥哥就亂拋媚眼,見一個喜歡一個,妳對得住山公子嗎?我以後不想理妳了!」
「小晴別生氣嘛,人家喜歡我也沒辦法啊,誰叫小晴自己不主動爭取!」
那一刻,聽到狐狸精這番話真的讓我氣翻,我有那麼在乎山公子嗎?
「倘若我說喜歡,月兒會把喜歡的男人全部都讓給我嗎?」
「妳是笨蛋啊!妳當我是什麼了,喜歡生吞男人的九尾狐?我也不想理妳了⋯⋯」
「可不是嗎!」
「我⋯不理妳了!」
這麼一說,她卻反過來生我的氣,我不曉得她為何要對我發這麼大的脾氣,我倆當真如她所說的那樣,一直都是「心意相通」?
那個時候,我怎麼一點也沒察覺出來⋯⋯
花青舉劍再攻,猝然問道:「姑娘,妳感到心痛,是否因為心底𥚃早已住著某個人了,而且跟我一樣,一直都得不到對等的愛?」
晴嵐回劍又擋,只道這個女人有點不正常。兩口利劍架在地縛童子的頸脖上互不相讓,劍刃相抵,瞬時擦起一縷花火,嚇得這聾子不停大呼小叫:「妳們饒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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