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月輪》 - 第41章鴟視狼顧虎超龍驤(序)

此時，子夜正好端來一盤送酒鹽菜，見山逸似有去意，且神色振奮，禮貌上隨口問聲：「公子要走了？」

山逸抱拳一揖：「今天打擾到姑娘了，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他日定當登門拜訪，明天會先行遣人帶些布帛過來。」

「太好了，」子夜滿懷期待搓著雙手，非常有禮地恭送貴人，「公子慢行。」

山逸走了幾步，方省起今天本為一事而來，表情倏忽之間變得神色凝重，扭頭說道：「子夜姑娘⋯不！其實，在下應該稱呼姑娘一聲嫂子才對。」

子夜道：「公子認識我夫君？」

山逸忙向江玉清打個眼色，不再拐彎抹角，接著說道：「在下此行乃為嫂子帶回樂之兄的信物。」

「山公子⋯」子夜冷汗直流，心中頓時冒起不好的兆頭，「我夫君⋯怎麼了？」

江玉清隨即遞上一個修長的木匣，內裡藏有一杆馬槊的槊鋒，寒光閃閃，子夜一眼認出此乃夫君的家傳兵刃，只見槊鋒連接槊杆的部位齊口斷掉，驟眼看似有一種兵毀人亡的意味。

子夜手上的送酒菜「砰」的一聲掉落地上。

一對璧人從此陰陽永隔，誰都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惡耗。

「我夫君⋯到底怎麼了？」

山逸滿臉疚色，囁囁嚅嚅道：「前年⋯家君被困襄陽，樂之兄護送家君退守夏口的時候遭叛軍偷襲，殺身成仁⋯壯烈⋯犧牲了。」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TlHcPg252

「騙人！」子夜猛力搖頭，「陸郎答應我，一定會親自回來見我的⋯你騙人！」

「樂之兄臨終前千叮萬囑，著我把槊鋒帶回給嫂子，他說見物如見人，好讓他可以回到嫂子身邊，從此與妳永不分離。」

子夜竭力振作，執起亡夫的遺物，兩手不住顫抖，稍一不慎，即被槊鋒刃口割破手指，可皮肉之苦又豈是內心的傷痛所能比擬？

山逸右手成掌，左手握拳，向子夜行過兇拜之禮，道惱曰：「過傷無益，且自節哀。」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8wKcmIe2Z

子夜的臉色急轉蒼白，身體搖晃不定，突然眼前一黑，旋即昏厥當場。

「妹妹⋯⋯」柳月輪一直在遠處觀望，心知事不尋常，一見子夜稍有異樣即上前攙扶，忙以拇指按她人中，另一手抵著她的背心，護其心脈。幸好，子夜身體向來健朗，只是一時悲傷過度暈倒，經過柳月輪悉心照料，很快便已醒轉過來。

「嗚嗚⋯⋯」子夜涕淚交零，質疑今天聽到的一切會不會只是一場惡夢，顯然內心仍在拒絕承認事實真相的階段。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f8KMH5fqY

柳月輪抱緊子夜，用手輕掃她的背心，緩緩她的氣，在她耳邊柔聲說道：「妹妹，大聲哭出來，等眼涙都流乾了，便不會哭了。」

「嗚嗚⋯姐姐⋯陸郎⋯陸郎死了⋯⋯」子夜很聽話，一頭栽進她的懷裡放聲痛哭，盡情宣洩心中悲慟的情緒。

「嗚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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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璞和晴嵐鬥得正酣，轉眼過上百招，勝負未分，山璞忽然發現有人在暗中埋伏，暗地向晴嵐使個眼色，借機衝她迎頭劈下。

晴嵐也跟她眨了一眼，雙手抬劍一格，讓她借力蕩開，山璞便借這一格之力凌空翻身，直衝那遠處樓閣二人揮刀。

薛兼詫道：「這丫頭的警覺性甚高呢。」

紀瞻提醒他道：「令長兄，小心！」

山璞不知二人乃江左望族代表，只以為來者不善，故出招毫不留手，舉起長刀朝著二人當頭疾劈，便是一招殺著「長嘯高山岑」。

「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來！」山璞叱道。

環首刀挾著虎嘯之聲洶湧而至，紀瞻被山璞的聲威震懾，薛兼亦得收回輕忽之心，不敢造次。二人各自拔出腰間佩劍，合力將這刀擋下。兵刃交碰，登時迸起一溜花火，只見屋脊上瓦片四射，碎落一地，三人同時抽身而退。

秣陵二俊翻出大宅院外踉蹌著地，接連退出五六步後方能定住身形，好不狼狽。

紀瞻比薛兼內力稍遜，頓然虎口生痛，一陣酸麻自臂膀直湧肩胛，差點連劍也握不穩，不由訝道：「厲害，想不到一個女娃子也有這種手勁。」

山璞翩然著地，步履穩健，刀刃稍微嗡聲的顫動，縱然以一敵二，仍遊刃有餘。

單從這一下火拚可見，她的功力比起紀瞻和薛兼均穩勝一籌，她卻沒有急於乘勝追擊。

「快保護兩位大人！」忽見一彪人馬從四方八面如潮湧出，少說也有過百人，各執刀劍戈戟、槍斧弓弩等武備，其動作迅疾，悄然無聲，轉眼將她團團包圍。

山璞眉頭緊皺，忖道：「這些人殊不簡單，看來有點扎手。」連忙抖擻精神，兩手緊握長刀，真氣瞬即遊走全身，作好一番廝殺的準備。

秣陵二俊稍作調息，已然無礙，縱身一躍，幾個起落飛掠至山璞跟前，隨即還劍入鞘，擺手示意一眾門人退下。

紀瞻讚道：「山氏快刀果真了得，紀某今日心悅誠服！」

「你們躲在暗處埋伏有何圖謀？」山璞滿腹孤疑，下意識用眼梢瞄了一眼身後的女使，發現晴嵐竟向秣陵二俊盈盈下拜。

「奴婢乃天印山柳氏塢女使晴嵐，在此見過紀公、薛公二位大人。」

山璞詫道：「他們是江東門閥的人？」

薛兼不繞圈子，開門見山問道：「姑娘手中長劍可是沛縣弘氏家傳的凜冰劍？」

晴嵐直起身子，左手握著劍柄道：「薛公，不瞞你說，此劍確為凜冰劍。」

相傳漢宣帝在位年間有個名叫弘恭的宦者，機緣之下巧獲一天外晶石，乃世間至陰至寒之物，配合其家傳道家功法修練，晶石能夠透發凜烈寒氣，足以冰封三尺之厚。

弘恭命尚方令的頂級匠人，按照櫑具劍規格鑄造了一柄鋒利厚重的八面漢劍，並將晶石鑲鉗於劍格，自此每天練劍，窮一生精力，悟出一套名曰「玄冰劍器」的絕世武學。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drlcIopmS

弘恭臨終前將凜冰劍與《玄冰劍器》的劍譜一併傳給養子，劍與劍譜也就成為沛縣弘氏世代相傳的秘寶。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K7azcI7Z5

紀瞻喜道：「蒼天庇佑！我們訪尋玄冰神劍多年，終於找到弘大俠行蹤的端倪了！」

薛兼問：「玄冰神劍弘晨風弘大俠究竟和妳有何關係？」

晴嵐道：「弘大俠正是奴婢恩師。」

薛兼錯愕萬分，心中忖道：「弘越竟會破格收女子為徒？而且還是個奴籍婢女，這可真令人費解啊。」

但這並不重要，因為他只想問出重點。

「姑娘可否告知老夫弘大俠的下落？」

對方接二連三提問，不免令晴嵐心中滿不是味兒，回道：「恩師退隱避世多時，我怎麼知道他老人家如今身在何方？」

有些門客看不過去一個婢女也敢對薛兼堂堂一個軍諮祭酒如此傲慢無禮，高聲咋呼道：「賤婢，誰給妳膽子跟薛公如此說話？」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ULNO5WCbE

晴嵐性格強悍，向來受軟不受硬，當下引身而起，冷冷地說道：「兩位大人，奴婢還得趕緊回府為我家女公子打掃房室，就此先行退下。」說完，使女完全不給二人面子掉頭便走，這群自鳴不凡的俠士豈容得下她了？突然背後一道勁風襲來，朝她的右肩拍下。

「臭丫頭，膽敢對薛公無禮，給我留下來，把話好好說清楚！」襲擊晴嵐的人生得鷹鼻鷂眼，令人望而生畏，恰如一副惡人應有的長相。

「怎麼了，想欺負女人？」晴嵐斜身一閃，從容不迫避開這一擊。

那人吆呼道：「運氣不錯吖！竟能僥倖閃過我鷹爪王兩成功力的一掌？」

晴嵐冷嗤一聲，道：「還請鷹爪王前輩手下留情，千萬不要使出『十二成功力』，奴婢會很害怕的。」

「哼，接得住我三成功力再說，看招——」

鷹爪王果真人如其名，嗓門尖銳好比鷹唳，只見他箭步如飛，閃電似的伸出一雙彎曲的利爪，左爪直扣對手咽喉，右爪直探胸腹，其勢快、狠、勁、準，令人難以招架。

細看之下，這雙利爪乃精鐵打造。

尖錐一樣的爪子，鑲嵌在環鎖子手襪的十指關節上，伸縮自如。若跟時雨那雙銀絲手襪相比，造工雖略嫌粗糙，關節部位的靈活度亦有所不及，但勝在削鐵如泥，而且殺傷力強大，配合鷹爪王的成名絕技《鷹爪行拳》使用更是無堅不摧。

晴嵐飛快地往後急退，接連滑出十多步外，方能僅僅躲過鷹爪王「三成功力」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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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鴟視狼顧 虎超龍驤(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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