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月輪》 - 第31章月影三人(中)

沈慶雲苦練三年的一招雖成功得手，仍不忘以兩手緊握利器，欺身將這刀子牢牢地釘在她的胸口上，頓時再插深兩寸。眼見柳月輪受傷垂下美眸，一邊吐血，一邊苦苦皺眉的樣子，直看得他血脈沸騰，快感不斷升溫。

他興奮得將畢生功力凝聚雙臂，用力一推，那利刃又再深入她多一些，他和柳妹之間的距離也就越來越近了。每思及此，深藏心中那份歡悅之情便更溢於言表。

柳月輪冷不及防，被這突如其來一刀刺傷，胸口劇痛，意識也漸漸模糊，卻反令她開始擔心沈慶雲的安危，口中不斷唸著他，叫他趕快跑，好像即將有什麼可怕事情要發生在他身上。

「妖女，快去死！不許霸佔住不屬於妳的肉身。」

「沈哥哥⋯快跑⋯⋯」『**二郎⋯⋯**』

可惜一切已經太遲，沈慶雲本該開懷大笑，不知何故，一口鮮血突然奪腔而出。

他的眼神流露無盡驚訝，面容嚴重扭曲。

一張宛似惡魔利爪的刀刃，赫然從背心經由肺腑在他胸前透體而出。

惡魔利爪形狀彎曲奇特，不就是刺進柳月輪胸口的同一張刀刃？

「嗄⋯嗄⋯⋯」沈慶雲連呼帶喘，百思不得其解，這時遲到的劇痛終於襲來，鮮血沿著刀脊成流，滴答滴答的滴落地上。

「怎會⋯這樣的？我怎麼⋯反傷自己了？」

『**二郎啊二郎⋯⋯**』

「是柳妹嗎？」沈慶雲迷迷糊糊中隱約聽見夢中人呼喚他的聲音。

『**你是笨蛋啊！**』柳妹拭去唇上鮮血，打呵欠的同時，引領沈慶雲緊握利刃的手腕一抽，將深深扎入她胸腔的利器拔出。

天女的眼神空靈，媚態依然，彷彿感覺不到一絲痛楚。

然而，更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那張貫穿沈慶雲胸背的利刃，幾乎同一時間被人從後拔走，血洞的兩邊出口同時噴出大量鮮血，流遍他的腳下。

沈慶雲慌張的捂住胸口意欲止血，可惜他的生命正在急速流逝，不想卻只能懷著不甘的目光，直勾勾地瞅著眼前理應慘遭刺胸身亡的妖女。

『**沒用的傢伙。**』

柳妹輕撫負傷的胸部，那傷口在纖如柔荑的玉指之間透射出宛若曙暉的光芒，離奇地，不見半滴鮮血流淌。

與其說它是一個傷口，倒不如說它是一個會發光發亮的洞穴、洞孔還來得貼切。當那柄形狀古怪的利刃從她的身體拔出，洞孔裡面還有些溼滑透明的香液一併噴灑而出，黏黏稠稠的，弄得她的酥胸濡溼一片。

她的傷口更似有呼吸的緩慢地蠕動，並漸漸收縮閉合，不消片刻竟已自行痊癒。

但從少女羅衣上的破洞可隱約窺見，這一刀沒有在其吹彈可破的肌膚上留下任何傷痕，就只剩下一些晶瑩剔透的脂液，混合汗珠，分佈在一對聳拔的乳峰之間。

『**二郎令月兒好失望啊⋯⋯**』柳妹眸裡泛起絕豔藍光，帶著鄙夷的眼色和他說話。

沈慶雲聽了面如死灰，只敢用餘光看她。

柳妹用指尖在她的酥胸上沾了一點的香液，放到嘴裡面舔了舔、吮了吮，再將指尖貼在愛郎的唇吻上，示意他噤聲不語。

『**二郎越來越不聽話了，竟敢私自對月兒的肉身做出此等粗暴的行為。討厭，這一刀就當作是給你小小的懲戒吧。**』

「柳妹⋯⋯」沈慶雲被她這一刀刺得只剩下半條人命，胸口的劇痛更令他只能彎下身軀說話，「我⋯只不過想替妳除去妖女，好讓妳可早日奪回肉身⋯我倆長相廝守。難道⋯我這樣做⋯也有錯嗎？」

『**就憑你？**』柳妹「嗤」一聲，笑道：『**你是笨蛋啊！月兒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會慢慢製造機會給你，但沒有我的命令，絕不可擅作主張，對我的肉身出手。看來，月兒這些年來都所託非人，愛錯你了。**』說著，又將一根手指頭伸進他的血洞，挑挖他的傷口。

「呃⋯⋯」沈慶雲強忍著傷口被挖的痛楚，情深款款的望著情人，眼神充斥訴說不盡的冤屈，「我⋯千辛萬苦⋯遠道從西域⋯為妳找來這把『阿修羅刃』，只望⋯可早日除掉一直霸佔著妳肉身的⋯邪祟⋯⋯⋯」

柳妹捂額苦笑，『**我的天吶！二郎連握在手上這張『阿修羅刃』是件贋品都不知道，現在好了，殺不死月輪這妖女，還給她機會覺醒我的『太陰劍器』，月兒這趟真的多虧沈二爺你了。**』

「太⋯陰⋯⋯劍⋯⋯器？」

柳妹兩眼藍光灼耀，綻放驕傲自滿的笑容。

『**給你瞧瞧，牢牢握緊你的刀！**』

沈慶雲身不由己，緊握利刃，對準剛刺傷她的同一部位，再次一刀狠狠刺進她的胸口。

「呀呀——」

沈慶雲當下發出一聲慘嚎，那「贋品」再次從後進入，「嚓」的一聲將他的身體貫穿。

柳妹輕哼一聲，猛然將深入自己胸腔的利刃拔出，沈慶雲頓時血花迸濺，遠達丈許。

她優美翩躚的側身一閃，連眼梢都不屑一顧血花擦身而過，梨頰上的微渦隱帶一絲壞壞的笑意。

『**嘻嘻，此乃『太陰劍器』中挪移空間的奧義『洞澈空明』，能將自身所受的傷害，隨心所欲的轉嫁給肆意傷害自己的人，二郎感覺滋味如何？**』

沈慶雲先後遭捅了兩刀，一顆痴痴的心碎落一地，加上失血過多，終於不支倒地。

「柳妹⋯對不起⋯⋯」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在即將氣絕前的一刻，得以再次跌入柳妹的懷抱，溫香軟玉，足以讓他甘心就死。

驀地眼前一黑，沈慶雲依稀能聽見的聲音，便只剩下那個他恨透半生的「妖女」。

「沈哥哥！」

⋯⋯

「沈哥哥！快給我振作⋯沈哥哥⋯⋯」

⋯⋯

與此同時，正在南市殿後的沈氏門人，聽到小酒寮那邊傳出巨響，一時還沒弄清狀況，不由分說，火速攜帶兵刃趕赴現場。

「二爺出事了？」

椅桐手持青銅劍，單人匹馬攔在通往小酒寮的大街上，說道：「我家女公子正與沈二爺聚舊話新，大家先不要打擾喔。」

李踐看見柳月輪的女使，匆匆迎上前去寒喧幾句，便趕著追問她的情況，壓根沒把自家沈二爺的安危放在心上。

椅桐道：「李小哥先別著急，姑娘沒事了，如今她正有要事和沈二爺商榷。」

龐小虎離遠瞧見小酒寮的情況凌亂不堪已經隱覺不妥，想必是柳氏回來找沈二爺算帳。他曾經先後吃過她兩次大虧，現在學乖了，碰見她的使女，連忙趨蹌上前，畢恭畢敬的和人家打拱作揖，面帶笑容道：「這位姐姐安安，不知貴家女公子今天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椅桐十分有禮的回道：「龐少俠儘管放心，姑娘是沈二爺的故人，斷不會傷害他的。」

龐小虎杯弓蛇影，感覺椅桐話中有話，興許今天輪到沈二爺本人遭殃了。

餘下的沈氏門人不知就裡，盡皆煩躁不安，大聲嚷嚷道：「別跟這丫頭瞎扯那麼多了，大伙兒衝進去看看吧！」眾人手持利器正要硬闖，突見眼前寒光大作，天際也跟著響起一聲淒厲的劍吟。在場除了李踐之外，無不捂住耳朵，並且發現地上多了一條矚目驚心的劍痕，正正便是劃在前排一眾兄弟腳下，像要警戒他們這是一條不能逾越的界線。

少頃，劍吟之聲逐漸消歇，椅桐將劍鋒指向地上的劍痕，淡淡的道一句：「諸位，請別越過這條界線哦。」使女的語氣溫婉可人，現場卻沒見一人敢越雷池半步。

李踐道：「孟纓和錢萬山便在小酒寮裡面，這二人絕對非等閒之輩，我擔心柳姑娘會有危險，椅桐姐快跟我進去看看情況吧！」

龐小虎看見李踐心焦如焚的樣子，完全沒有站在沈二爺這邊替他著想，一時三刻，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就連他自己經過了一整夜與柳月輪的「單獨相處」，本來一直對她恨之刺骨的說，也漸漸被對方體貼善良的一面深深感染。今天早上，正當他一個人打瞌睡的時候，迷迷糊糊間，竟然發了一個綺麗的春夢。

小虎討厭，你在摸姐姐什麼地方了？

龐小虎一覺醒來，連褲子都弄溼了。可理智清晰的告訴他，此女真正可怕之處並不在於她的武力，而是她光躺著看似什麼都不做，便足以媚惑天下眾生，可說十分邪門。

豬精能夠達至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澄明之境，儘管好色卻不曾為色相所困，面對人間尤物也只會玩玩而從不付出真心，相比起李踐、吳子洋、甚至沈二爺這些人都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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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間，小酒寮的頂棚嘩啦啦的傾塌下來，綺夢裡那個嬌嗔的聲音從沙塵滾滾的瓦礫中傳出。

「討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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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小虎聽了，不由心裡火熱，頓然憶起夢中一番雲雨的情景，帳篷先後二度擴張，兩條大腿更顯得有點行動不便。

一身華麗袿衣的少女在眼前飛掠，出淤泥而不染，婷婷裊裊的身姿自帶幽蘭似的芬芳，可她眉黛顰蹙，眸子裡隱含涙光點點，似剛遭人欺負、受了委屈的樣子。

「椅桐，我們走！」她無視現場高手如雲，一把執起使女的手，絕塵而去。

倏忽之間，主僕二人已經來到五里之外一處綠樹成蔭的山頭上。

椅桐道：「姑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柳月輪驀然垂下了頭，嗚咽道：「椅桐，我⋯我⋯我遭人欺負了。」

椅桐借故攬住她的小蠻腰，輕輕撫慰，一雙巧手繼續沿著腰背的曲線往下遊走。

「那麼，椅桐現在便回去替姑娘教訓沈二爺好了。」

柳月輪揉了揉眼，把她推開，臉紅紅的道：「不要！月兒今天差點失控，把他打死了⋯我不能再傷害任何人⋯⋯」

椅桐的臉皮甚厚，再接再厲靠近她，想趁她脆弱的時候親吻那一片桃唇。

「小氣鬼，妳今天不是要教訓他嗎？」

女主覺得這個使女被她嬌寵慣了，而且行為越來越放肆，表面上內斂知禮，內心卻對她充滿慾望，還會趁她睡著的時候偷偷吻她，甚至背著眾人對她上下其手，很不規矩。

她雖不討厭和椅桐偶然親蜜，有的時候還會暗自歡喜，更不曾把她當作奴婢視之，可算真心相待。她卻從不知道要怎麼道清，這段純潔的閨密友誼不該涉及歡愉之情。

「我知道椅桐很喜歡我，但我倆乃好姊妹⋯只是姐姐現在真的好睏好睏，椅桐不可趁我睡著的時候偷偷親我哦。」

撫心自問，她覺得已把這段幽微的關係處理得很好，所以很快便能安然入睡，而且睡得格外香甜，偶爾唸出一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囈語夢話。

身處小酒寮外的李踐神色黯然，只因柳月輪今天對他視若無睹，連招呼都沒有打便趕著離開，不禁憶起昨夜遭她一掌轟飛的情景，即如當頭一棒，猛然醒覺。

李踐啊李踐，醒醒吧！柳姑娘根本沒有把你放在心上，一切不過是你自作多情罷了。

龐小虎猛力搖頭，心想李踐這廝泥足深陷，孺子不可教也！

「在磨蹭什麼，還不趕快救二爺出來！」

眾人正要衝進塌樓進行搜救工作，卻見一條熟悉的人影突從頹垣敗瓦中破土而出。

此人渾身血污，一雙妖嬈丹鳳眼精光流動，宛然神鳥鳳凰，涅槃重生。

龐小虎從後趕上，率先下跪道：「小虎保護不力，還望二爺恕罪！」

眾人當即有樣學樣，抱拳下跪，齊聲喊道：「還望二爺恕罪！」

大家都油光水滑，龐小虎感到落後於人了，連環再拜，只剩下李踐獨自愣在原地，精神恍惚，弄得兩面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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