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申時回至皇城，陽月看鄰近禁軍、官員皆面露正色，也不自覺地抬頭挺胸。陽月安靜地沿記憶中路線行去，途中行走倒有幾分故作姿態。
回到房後，見楚服、花瓊瑤與先前自己離開時場景依舊。看楚服盤腿穩坐於床緣，陽月心道似是未察覺自己到來，便叩了幾聲門扇。
楚服緩緩睜眼，對陽月到來卻未感驚訝，只是方才她還在思索南瓜究竟跑到哪兒去了，不知是還留在武陽，還是奔回崑崙去了。一見陽月進門後瞧著自己，便問道：「已見到那人？」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ZqPPat9G
「見過了。」走入房中，陽月瞧花瓊瑤躺於床上，那睡姿可稱不上好看，她不免輕笑出聲。
別過眼，陽月走至楚服前，抱拳於腰、曲身行禮道：「多謝楚宗主相救，此一路奔波，如今才能好好道謝。」
「此為應當，莫謝。」楚服淡然回覆。只是心裡懷疑方才已道謝過了，如今再謝不知為何意。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5kR652hPm
還沒等楚服多懷疑陽月雙手抱著何物，且聽她道：「花宗主似乎還要再休息一會，我尚有個地方想去，不知……」聽陽月話音漸落，楚服略微皺眉，心中稍有不滿陽月如此矯作，可嘴裡平淡依舊，順著她話問道：「何處？」
「面聖。」陽月微笑道。將手中裝鼎之布包放於地面，這處受床鋪遮擋，一時間也可藏此物片刻，畢竟自己也無法負著此物走東跑西。
楚服雖是愣了一下，但立刻回覆陽月道：「可。」
「謝楚宗主。」陽月又是甜甜一笑。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XBgzL3WS
兩人往宮闕深處行去，興許是李暮辰事先交代過了，兩女並未受阻攔便回到了昨夜那扇門處，此時門旁有數名衛士在旁看守，陽月便詢問門衛是否能求見陛下。一人點頭後，先是敲門詢問，後入殿內，過會兒便走出，道：「陛下肯許妳二人面聖。」
陽月聽那人道來，有些吃驚。原先心想面聖不是件容易事，至少需多番請示抑或等個兩、三日，甚至陛下心情不佳乃至不願再見自己都是可能的，可不料自己二人求見卻能立刻入殿、未受阻攔。
越思越困惑，但如今再次入殿面聖，回想前幾日所犯罪行一樁逃婚一樁劫獄，懼意逐漸大過心中疑惑，想著既然陛下願意見自己，那先謝罪便是。
懷著忐忑心情，進入昨日所闖宮殿。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5T6umyqht
空廣殿內午後陽光映入，橙光穿過層層金帷，其幕隨風曲折飄盪，好似水波粼粼。早晨時的殿裡與夜間不同，一眼便能瞧清殿中物，再細細看來無論梁柱用品盡是用料珍稀，縱使上頭雕刻銘鐫不似前朝那般注重邊角華美，可就連底部柱础瞧來也是不做多餘、大巧不工。
李暮辰暗色杏袍依舊，素帶於腰，衣袂飄展，面容眼角雖帶細紋仍是英秀，身子涓潔而無一塵，他正坐於高位手持三足爵杯細品茗茶。其態勢好比世上諸事皆為他頌揚，猶如天庭仙人般不落凡俗。
所謂天子，想必便是如此。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FXhnv3TCr
陽月走上前，跪下叩首道：「妾向陛下請安。」
楚服跟上同行拜禮，面朝地，禮節作盡，雙眼不敢直視李暮辰。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YR6MPlCS
不同昨日初見凜冽或最後和善模樣，如今李暮辰面色肅然地將爵杯置於一旁高几上，望著遠方看也不看陽月與楚服。直至見後方門衛將門關起後離去，才一轉神色，將坐姿呈攤坐在那椅上，懶散地揮手道：「免禮免禮。」
「多謝陛下。」兩人起身道。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Vhfe9AUh3
楚服心中大感怪異，其原先所思陛下應是具莫大威嚴，一舉一動皆代表國之分量者，自己卻絲毫看不出眼前此人有那番氣量。雖昨夜匆匆闖入殿時確實能體會他威勢之一角，只是現今睹向這位，卻是如同一平民坐在不該坐的位置上，怎麼看怎麼怪。
反觀自己舅舅，其在本派內地位超然，琴棋書畫、規矩道理、百家學說無一不通，派裡疑問再多，只要他一言便是正確。不論是自己抑或其他弟子，對舅舅皆是又敬又畏。
原想李暮辰也該如此才是，可瞧來現在落差極大，心裡不免好奇。但好奇歸好奇，應做的禮節可不能少。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J8QBtB9ZI
但李暮辰也不管兩女心思多寡，他正好庵了一壺好茶，隻手舉起几上細口瓦瓶向座下兩人問了句：「請隨意來，喝茶麼？」
「陛下恩賜，妾自然是喝的。」陽月淺淺笑道。
楚服雖是不願喝，可不受這茶又是失禮，只得緩緩吐道：「……喝。」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T93h6VCcO
只見李暮辰將那瓦瓶中茶水倒出兩碗，親自走下遞給兩人道：「喏，茶。」做派可謂是隨興至極。
「得陛下親自賜茶，誠感慌恐。」陽月道。心中卻是好奇連連，暗想李暮辰是真不在意彼此身分高低，抑或藉此試探自己？但任憑陽月如何猜測也只能先不失禮節地應對。
陽月同楚服一齊恭敬地雙掌接過茶，細品數口，驚覺入口滑順，口齒間滿是甘蔗與果子香氣──這便是安國茶！兩女對視一眼，心中同時想到一塊去了。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pAgZkd4Jo
「別客氣，今日來尋我有何貴幹？」李暮辰站於兩女面前，這才發現此人身長約是六寸，貌英姿昂然。他說道：「人都還未齊，且需要妳們時候還未到呢，到時有需要我再喚妳們前來。」
「妾此行非因此事。」陽月道。
「嗯？」李暮辰收回兩人手中茶碗，坐回龍椅，對陽月接續發言看上去相當好奇。他肘靠膝、掌撐下巴，下巴抬了抬示意讓陽月繼續說：「何事？」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XONk3Xwc
「身為陛下子民竟違抗聖旨，確實有罪。」陽月匹然下跪道：「是妾自作主張，代養父前往武陽參與商行會首，只是那時尚不知陛下予了妾莫大恩惠，還請陛下莫要對商行和養父降罪。」這恩惠自然指的是為妃一事。
「劫獄一事，與陽月同罪。」楚服也隨陽月一同下跪，過程裡頭抬也不抬，只面著李暮辰座下台階。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fQnsuxk0j
「這罪雖然不好定，不過也無妨，去趟北方漠嶺，助李密一下子就行啦。能跟大理寺打得有來有往，還是證明你們是有些實力的。這趟一去就算免了罪，可別讓我失望了。」李暮辰笑道。他嘴裡李密是其胞弟攝政王，而有實力之人便是楚服、花瓊瑤兩人了。
在場若有百官中任一於此定會大驚失色，畢竟他們不可能料到李暮辰竟將攝政王李密與區區草莽之徒相較。可若江湖人士在此，倒是會以此自豪，畢竟他們心目中「天下八宗」的宗主絕不遜於朝廷將領，能與傳聞文武蓋世的攝政王並肩也是臉上光榮。
只李暮辰瞧陽月似是驚得呆了，似是想著什麼似的又伸手摸摸下巴，對她笑了下說道：「至於妳養父和那商行嘛，我保證自己莫會對他們做什麼的。」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G4YHNVAaa
要前往北境戰線？還要向攝政王引見自己一行？陽月有些茫然，卻也暫時將李暮辰提到黎玉等人之事暫置腦後，不知這陛下心中究竟在思索甚事。她外表故作鎮定，僅面露喜色道：「此次有幸能在北方和攝政王殿下一同作戰，妾謝過陛下允令，也謝陛下赦罪。」
「也不能算是一同作戰，去給他下下打手，打打雜。」李暮辰毫不忌諱當事人就在場，也不在乎對方是否甘願。他臉上笑容大膽狂放、恣無忌憚：「畢竟兩派宗主實力卓然絕倫，不獻予大國，僅作擺設似是也說不過去呀。」
於他人耳裡宛如道：「我欲如此，妳奈我何？」
不禁好奇李暮辰為何有諸多面容，先前在鵲森等人面前具偌大皇威，但放自己一行離開時又是一副笑容可掬樣子，再至今日於侍衛前裝作肅然模樣，以及如今隨心所欲態度。陽月不禁暗暗叫苦，心道聖情難料。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7trYuFCe2
「……悉聽尊便。」楚服同陽月一般不知此人心思，也只得悶悶回應。也不明白為何這陛下執意要自己等江湖人士去蹚戰場這塊渾水，可自己就算想通了，面對他威勢卻也無可奈何，還不如不去想。
陽月則回應得更加圓融，親切笑道：「只要力所能及之事，我等自然是得出份力的。」她瞧李暮辰貌似心情正好，便開口詢問：「能否斗膽問陛下個問題呢？」
「嗯？問罷。」李暮辰隨意搧了搧手，讓陽月趕緊開口。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nfkbRhDIk
雖李暮辰看似不在意自己貿然造訪，且態度甚是友善，陽月仍不敢大意，害怕說錯一句便要人頭落地，開口吐言自然慎重得多：「關於妾進宮之事……」
「哎呀呀。」李暮辰挑眉，眉尾上揚如劍：「怕死？」他倒有些訝異陽月會直接與他道明白這塊，畢竟從昨日看來，陽月應不是無謀之人。此舉若非無謀躁進，便是陽月在短短一夜間便想著了怎麼推辭這婚的說法。
李暮辰心裡暗笑，卻也不感意外，只心道想聽聽陽月會說出什麼讓他驚豔之事。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wPHEr5SFA
「回陛下，是，也非是。只要生在大國，妾等自然是聽陛下吩咐，若陛下要妾當場自刎以謝罪，妾也是心甘情願。」陽月心知肚明李暮辰在看好戲，雖說不願拿自己生死關頭一事取悅他，現況看來則不得不配合他演上一齣。
陽月腦中想法轉得飛快，低頭解釋道：「可小女子僅是一介商人義女，相較陛下可謂烈日與塵埃之別。但卑微如妾，在這趟短暫的旅途中也是飽嚐各地美食、賞遍各處美景，仔細想來，興許有體會到陛下所過目之萬一。妾昨夜豁然開朗，是為能與君共賞同片大國佳景而感到欣喜。」陽月暗忖此些雖有誇大，但也談不上說謊，講起來也是心安理得。
此時陽月話鋒一轉：「但正如妾所言，相較陛下見多識廣，妾只如坐井觀天，未曾親眼所見的風景也還多著，如果往後只能待在宮裡，實屬遺憾。」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aZNR6Lv5E
聽罷陽月滔滔長篇大論，李暮辰不自覺地嘴角上揚，卻又隨即愣然。是因念在舊情？抑或冰冷內心於她一顰一笑間緩緩解凍？還是她讓自己憶起那張不願忘懷的面孔緣故？
……興許皆是。
眨眼間彷彿回到那年黃土上，於猶如要融化大地的烈日光輝下，彼此踏出步伐遲緩卻堅定。閒來無事四處張望著鄰近風景，雖說風景人人稱道，可再多美景都未有身邊佳人一分好看。
雖初見面時陽月那似是而非的容貌讓自己稍有不悅，但轉瞬間似潮水襲來的回憶忙不迭地將空虛胸膛再次填滿。明明十餘年來好不容易將無謂事物自裡頭挖出，其中當然包含良知與憐心。
只是心神再一動，風再起漣、浪去留漪，憶景似池面波紋般迅速模糊，還未能發出惆悵嘆息之前就已隱去。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V7TPpyJD
該是時候放下，拳頭卻緊緊攥著不放。
硬是將手掌打開，裡頭反倒空無一物。
因為最為珍貴的事物不再留存於手，正是自己親手放開的。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BqgSbwlt2
本想裝作一副端莊樣子，但一聽她聲音便不自覺地聲調隨意起來，好像這麼做就能回到從前時光，那段時日。
這不過是自欺欺人，或許騙得過有情聖上一時，卻騙不過無情現實。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ydNyMDVk
李暮辰明白若要陽月留下很簡單，僅要張嘴動口，一聲令下她不敢不從，可她想必不甘成為他人掌中玩物，就算假意聽從旨意也定會尋時機逃離。
沉吟片刻，李暮辰似笑非笑地對陽月招招手，又像攬著自殿外映來的日光，那是自由也是無虞：「嗯哼，那麼妳過來些。」
陽月半疑半惑地朝李暮辰靠近，可看他對自己伸出雙手，呀地一聲，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卻驚覺自己被人抱起。視線一轉，看到了將臉別過一旁，面色羞紅的楚服。
李暮辰冰涼手掌貼在衣物之外的肌膚上，粗糙指尖與自己手背相碰，激得手臂泛起了雞皮疙瘩。身子一縮，卻又驚懼觸著他怒意，只得緩緩地強逼自己放鬆身軀，沉入於他懷裡。
可陽月緊咬牙關的面龐卻又談不上「放鬆」二字。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GnVGhOnE
應是要有所畏懼，陽月卻聽李暮辰輕柔開口，低沉嗓音好似刮過自己耳邊。不自覺身子酥軟，面容緊張得好似抹了胭脂般羞紅，只是說來倒更像又驚又怒。她抿著嘴唇，側目看著男人面容，可只瞧見他彎揚嘴角便又不敢再看。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UXCebrYF
且聽李暮辰柔聲道：「妳說，妳還想在外看看更多，想見諸多未見風景、未嘗美食。」
「可妳若留在我身邊的話，這些風景、美食，妳所稱道的國貢，甚至妳未說著的其餘……我所擁一切盡是屬於妳的。」
他指了指天頂笑道：「我定不會辜負妳，以日月為證。」
「如此，妳還不想留在我身邊嗎？」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rIbFjxWI9
聽他話語在耳旁縈繞，縱使陽月想把耳朵硬生生閉起，可雙手放在身前，人又在李暮辰懷裡，自是難移分毫。
陽月不清楚李暮辰為何執意要她入宮，也不明白自己入了宮能做些什麼，安危能否無虞。
她不蠢，隨著義父教導與出外旅途至今也有了些見識。陽月自認現今李暮辰如此待她，或許李暮辰只是對著嶄新玩物感到些許有趣，若真聽從李暮辰話語進宮為妾，應是能過上那麼段好日子。可往後呢？若哪日他不再關注自己，自己又能如何？難不成只能任憑宮裡他人處置，如其他死在這裡的陽家女子一般屍骨無存？
不願將自己往後將來綁在此地，更不願在此處凋零，陽月堅決地要自李暮辰身邊揪出一線生機。
只是這生機也不是那麼好捉的，陽月還需以話語抽絲剝繭、步步誘導。既不能給李暮辰一點機會大手一揮就喚自己入宮，也要裝作一副只是有「一點聰慧」的女子，好讓自己不引起李暮辰興趣。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5ZhnjTjDl
「回陛下，天與地、父與子、鳥獸走蟲皆有別，再說妃子與平民、聖上與臣下……諸如此類本就是不一樣的存在。」陽月一邊窺向李暮辰似笑非笑面龐，生怕觸怒他，一邊顫慄地將自己想法連連抖出，只是面龐尚需平靜自然：「身為平民所能看到的風景，和在高位處是不盡相同的。」
「雖各有各的辛酸，卻也各有各的樂趣。世間百態，只觀其一面實在可惜。」
「妾受義父教養至今，實在崇拜行腳商旅得很，曾於幼時夢想遊歷四方，立志與各地黎民賞同遍景致、食同樣佳餚，與其同樂、同悲。」陽月自最初稍有吞吞吐吐、斷斷續續，直至現在說得流暢，隱約有反客為主、執掌話題的味道在。她愈說愈多，最後直直望著李暮辰道：「妾，只想做一介普通商人。」雖心知李暮辰不會生氣，但害怕他不同意，陽月才剛閉口就不免擔心起來。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3PRd7ledS
「千伶百俐、靈心慧齒，若妳是男子這朝堂上定有妳一席之地。」李暮辰讚許後又道：「可妳也知曉，妳早已不再是個普通人了，只要妳名義上進宮，我道要保妳，就連鈴兒也動不了妳。」也不知李暮辰是刻意抑或無意，他只一言便挑出陽月話中紕漏，那便是性命之憂。而他嘴裡鈴兒，便是皇后公孫鈴。
李暮辰望著陽月神色數經變幻，不免笑道：「經歷多次生死危難後，問妳能否明白？我普通的，聰明小商人？」
「正如陛下所言，多次走過數個危難關頭……真要細說，怕是有多少命都不夠。」陽月低頷弱弱道。她只能見招拆招，裝作一副無奈模樣苦笑了下：「但說來妾為妃一事舉國盡知，這不早已是名義上進宮了嗎？」
言下之意，便是自己既已入宮，陛下也該盡自己所言，須保護自己。更是進一步挑明了「名義上」入宮，與自身不欲身處宮中此點也不衝突。接下來便需與李暮辰暗示若真要護自己周全，便似現今名頭入宮，實則令自己在外躲避危險。
畢竟若處後宮中兩位宗主無法保護自己，想必更為凶險。至此，是必然不願進宮的。陽月心道。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goYDkd7F
「啊哈。」李暮辰笑了下，對陽月話中心思了然，伸手輕捏陽月鼻頭：「妳這小機靈鬼，膽敢在當今聖上面前說這種話，妳也是很大膽嘛，嗯？」李暮辰不愧是心思縝密，分秒間便理解陽月是以「名義」與「實際」之分暗示不願入宮。
「只是您普通的，聰明小商人的膽量而已──從商人的通病。」陽月掩嘴一笑，也形同將李暮辰手提開自己面龐。自己斷然不想再與李暮辰有更多身體接觸，能避則避：「既然都大膽到此地步，望能斗膽再問一事。」
「道。」李暮辰也是爽快，無論陽月如何提出要求他皆是先聽再說，絲毫不擺架子。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6qxEPMYL
陽月得到首肯後只當李暮辰此時被自己逗得樂開懷，心想打鐵趁熱，趕緊趁現在李暮辰好說話時將要事皆說一說才好。陽月頷首，先沉默了會才緩緩道：「妾的伯……父親……承大人……」
她暗忖陽承被自己一行攜出後只被差往秘書閣籌辦公務，但畢竟陽承與自己有偌大關係，既是伯父又是明面上親父，若這層身分加上帶罪之身讓他人利用起了可不好，便心想能否讓李暮辰先免了陽承擅自脫獄罪責。
同時也暗示著陽承傍近陛下身側，自己再膽大也不敢親舉妄動。
「陽承刑責，便是為孤處理政務呢。孤覺得這些麻煩得要死，可活受罪了，正好讓他替孤應付應付。」李暮辰嘴裡說著正經話，卻對陽月俏皮地眨眨眼。其中意思，便是罰他於自己身旁，那也算得上是護了陽承了。
「妾在此代父親謝過陛下。」陽月一聽，心中又是放下了塊大石。雖陽承未有盡照顧義務，可自己如此做來，也算是還了他因自己抗旨而入獄一事。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UDNASTxh4
「那我幫妳解決了這檔事，妳有沒有什麼想報答我的呀？」李暮辰瞇起眼道：「有恩不還，愧對商人名聲呢。」
「這個嘛……」陽月心頭一苦，暗叫這陛下也是如燙手山芋般麻煩得很，又是解決又是報答，真是死死纏著自己不放。思索了下，想著此人性情自己猜不透，可總歸來說是隨著哪裡有趣，便行何事。至此，她心生一計。
故作姿態地笑了笑，陽月裝作一副神秘樣子，又對李暮辰道：「這世界之大，森羅萬象。別說身為皇帝的您，就連諸多行旅也未盡數走遍。希望未來不是以妃子，而是以商人身分帶著珍品來見陛下。」
瞧李暮辰興致不高，陽月連忙再補一句：「國境之外尚有諸多外國蠻夷，其中寶物更是無數，儘管陛下身邊擁著諸多國貢，卻也難保外頭砂石中未有明珠。」
連手心裡滿是冷汗都沒發覺，她再以一張憧憬面相充作對外頭嚮往，用盡此生最崇拜的面容說道：「我定要親手挖掘出此些珍寶，若陛下不嫌棄，還請讓月不遠千里將寶物獻予陛下。」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ql076rnF
「哈，行啊。」陽月這麼一說，李暮辰倒覺得有趣，只是並非真對陽月所說未來場景有興趣，他只是想看看懷中這位女子還能掀起怎樣的風浪。他乾脆地同意了，翹起小指道：「那咱們來打個賭。」
「打賭？」陽月聞聲一愣，她沒跟著伸手，只是先好奇地問。瞧李暮辰答應自己倒是爽快，可此舉看似真心實則狡猾，她可不想簡單落入這壞傢伙詭計裡。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4Wg1H3tNK
「若是最後我認為妳的價值比妳所攜珍品要高，我便取走妳了，可以吧？」李暮辰挽著陽月肩頭微笑道，笑容裡滿是想見陽月該如何回應的好奇。
陽月呆然片刻，雖是暗忖這樣對自己又不公平，所攜來之物若全憑李暮辰一人認定價值高低，那自己去留也不過是他一念之間、一言之事。可若不同意現今李暮辰提議，興許等下他興頭過去就沒這機會了。
思至此處，陽月臉上笑容依舊，先裝作一副苦苦思索樣子，隔了片刻才抬手伸出小指，甜甜允諾道：「陛下您可真是，聽來妾可未有拒絕權利呢……儘管如今名義上陽月已經是您的人了。」
9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Yk48nPDi
「那我自是待妳歸來。」李暮辰細細打量陽月面龐，只瞧得一副不施粉黛的好看面容，以及一雙蒼藍色眼珠子又怯又恐，似盯似瞅地觀察自己將作出如何反應。此在自己眼裡看來是有趣至極。
李暮辰淡淡一笑，一笑間似是將兩人方才陰謀暗鬥都撇到了九霄雲外。他以自己指頭勾起陽月小指。金幔飛舞，夕光灑落於玉座間，他眼裡笑意似隨風拂過了陽月心頭，溫暖裡捎著一絲沁涼：「一言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