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幾具骷髏從盜賊體內誕生後,逕自奔向亞基紐和湯馬士。他們撞開長椅,推倒木台,骨頭發出喀喀響聲,聲勢浩大宛如千軍萬馬來襲。
種族之間的骨架存在差異,亞基紐在驚慌中大開眼界。
「怎麼辦?」湯馬士急聲問。他聽見身後的螺旋梯傳來走上石級的腳步聲,愈來愈近,愈來愈響。
「什麼怎麼辦?」亞基紐掀下帽兜,抽出長劍,「戰鬥啊!你對付衝過來的,我對付爬樓梯的。」
「怎麼這樣!」湯馬士抗議。
「你是皇家衛隊啊!」
「對、對!」湯馬士彷彿猛然醒覺自己的身分,踏前幾步,抽出佩劍,指向一眾骷髏。他回頭說:「不過,敵人好像有點太多,我——」
「集中精神!」亞基紐大喊。兩個人背靠著背,準備面對前後夾擊的敵人。
湯馬士大吼一聲,衝向跑得最快的一具骷髏。他舉劍斜劈,銀光一閃,骷髏的腰椎一分為二,上身砰的一聲滑落地板。
湯馬士大感意外,信心倍增,不再慌亂,揮劍殺出重圍。
亞基紐見湯馬士氣勢如虹,忽然靈機一動,想出一道妙計。當第一具骷髏走出螺旋梯,他助跑躍起,朝它的胸口使出飛踢。
那具骷髏身上只有一顆大心,身輕如燕,吃上一踢,身體向後飛了出去,撞上緊跟在後的骷髏。它們像被推倒的骨牌,一具撞跌一具,咯咯的齊齊滾回地牢。
莉絲遠離激戰中的德索,見亞基紐和湯馬士陷入危機,提起長弓,召集衛兵上前協助。突然,身後傳來奔上台階的腳步聲。眾人回頭一看,只見門外出現了二十幾具骷髏。
「莉絲!」馬可大叫,和喬治、迪克跑在骷髏後方,「她們安全離開了!」
「好!」莉絲揚聲應道。「保羅!艾爾豪!你們去幫湯馬士和亞基紐!其他人和我一起擋下闖入教堂的骷髏!」
保羅和艾爾豪拔出鐵劍,跑向地牢入口,其他人衝向前廳與敵人戰鬥。不過,闖入教堂的骷髏對衛兵的進攻視而不見,沒有還手,就算身邊同伴倒地,也只繼續向前跑。
「搞什麼啊?」喬治覺得莫名奇妙。他們惟有跟著骷髏跑往後殿,支援地牢入口前的同伴。
莉絲瞄準背對自己的敵人,以最多的四箭齊發,射出附上風魔法的羽箭,清脆利落地貫穿它們的下肢骨,使之仆倒在地無法跑動。不過,這些骷髏意志堅定,失去腿骨,便用雙臂爬行,好像生存意義只是為了消滅入侵者。
她嘗試攻擊骷髏胸口的心臟,卻發現它們會自動回復。被箭射穿後,噴出的血汁會停留在半空之中,然後返回心臟,填補傷口,彷彿時光倒流一樣恢復如初。幸運的是,這個回復功能只限於心臟,它們的骨頭斷掉後不會修復。
馬可向莉絲報告:「傑西斯已經護送她們離開。」。
喬治瞥了內殿一眼,說:「不知什麼原因,它們對我們毫無興趣。」
莉絲哼的一聲:「我不是德索,對它們也毫無興趣。你們也上前幫手吧!」
「是!」喬治、馬可和迪克應道。
解決了螺旋梯的骷髏,亞基紐不落人後,揮舞長劍,穿梭在敵人群中。他走位靈巧,劍技一招接著一招,一劈一砍都功架十足。
此刻的他,側身一避,劍光一閃,便將眼前敵人手持武器的肱骨斬斷。
他感覺外表駭人的骷髏動作單調,除了數量多外,不成威脅,不禁覺得奇怪。他向湯馬士喊道:「湯馬士!它們只是在幫『領頭大哥』拖延時間!」
「我想也是了。」湯馬士同意。
「你們趕快下去!這裏交給我們應付!」艾爾豪嚷道。他俯身揮劍,斬斷一具骷髏的股骨後,趕去為他們開路。
湯馬士走下螺旋梯,亞基紐扶著牆壁尾隨。
梯間掛著火炬,但只有幾支悶燒著,照出石級上散落的骨頭。湯馬士使用火魔法升起火球照明。隨著地面上的打鬥聲逐漸遠離,二人抵達旋梯底部。
那裏像是一座荒廢墓場,滾落螺旋梯的骷髏散架在石板地上。它們的心臟隨著每下跳動閃爍微弱的紅光。一察覺有人入侵,它們馬上活動身上僅剩的骨頭。有的仰起破碎頭顱,有的舉起斷手,只剩胸骨的一具在不停抖動,彷彿掙扎著履行使命。
亞基紐和湯馬士不理它們,穿過由石塊砌成的通道,走進一個像遺跡般古舊的圓形大廳。
支撐的石柱一對對整齊排列著,地上散落繞成一圈一圈的麻繩。附近還有翻倒了的桌椅,以及散落一地的卡牌,看來這裏便是曾經用來囚禁擄走的人的地方。
大廳中心畫了一個直徑大約兩米的圓形魔法陣。
魔法陣後設有一個祭壇,高約六呎,像是一座金字塔。白色蠟燭圍邊插滿每層,發出幽幽紫光,填滿整個大廳。每支蠟燭還是很長,不是才剛點起,便是因為某種原因而永遠燒不完。
壇頂面積最小,大概只能容下一隻青蛙,卻放著一個長約三米的黑色長方形盒子。盒子兩邊突出,厚如棺材,卻在壇頂保持著微妙的平衡。放置者設壇時應該費了不少功夫。
亞基紐和湯馬士走向魔法陣,腳步聲迴響在大廳中。亞基紐嗅到一股混雜著霉味的怪味,彷彿是花草枯萎時的腐朽氣味。
他猜那是蠟燭燃燒的氣味。
亞基紐低頭觀察魔法陣。它的構造和世上任何一個魔法陣相同,中心是一顆六芒星,圓邊則寫上決定魔法陣效果的陣文。
陣文由陣文符號拼湊而成,陣文符號驟眼一看和英文字母相似,卻不止二十六種。絕大部分魔法陣的陣文由十至三十個陣文符號組成,眼前魔法陣的圓邊卻密密麻麻地刻上至少一百個陣文符號。
亞基紐從來沒有見過陣文如此複雜的魔法陣。
「我們來遲了嗎?」湯馬士問。他左顧右盼,沒見有人,視線停留在祭壇後方的石道,「領頭大哥的房間應該是在那一端⋯⋯」
壇後突然響起一陣笑聲。
「你們的確來遲了。」一個男人步出陰影,身上一襲黑袍,手持一支比自己還高的巨型法杖。他身材微胖,頭頂光禿,反射著紫色燭光,疲憊的目光掃過兩人,大聲唸出一串咒語。
魔法陣發光回應,陣上六芒星像船輪轉動,突然朝天噴發一道紫色光柱,擊穿地牢天花板,也射破教堂穹頂,直直指向夜空。光柱噴發時的猛烈氣流令亞基紐和湯馬士跌坐地上,突然爆出的強光也令他們不得不抬手遮眼。
過了一會,光柱陡然消失,一顆黑色小圓球在魔法陣上空出現。
亞基紐擱下手臂,只見壇頂的黑盒抖了兩抖,摔下祭壇,撞歪了幾枝蠟燭。盒內一件長形物品在半空停滯,接著好像被一股力量牽引,飛到黑球身邊。
該長方形物體的形狀像是被翻開的竹簡,正面由凸出的白條和黑條排列構成,黑白相間,其中白條比黑條長,而黑條則比白條厚和窄。它的頭尾在空中貼合一起,變成一個圓環,圍著黑球緩緩轉動。
亞基紐一時聯想起土星,前世的記憶湧入腦海,驀地也知道那黑白長形物體究竟是什麼。他睜大雙眼,一臉驚愕,望向手持法杖男人。那人臉上嚴肅,喃喃地唸著咒語。
黑球向上攀升,鋼琴鍵盤環繞它轉,穿過地牢天花的破洞而出。
之後,音樂在上空徐徐響起,傳來地牢。
坐在地上的亞基紐一聽,仰望破洞,嘴唇顫抖著道:「青鳥啊,這是《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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