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間,德索舉劍一揮,擋下瞄準莉絲頭頂飛去的黑色閃光,同一時間,身後傳來一聲慘叫。他猛地回頭,只見莉絲躺臥在地,雙臂皆被砍掉。右臂失去手肘以下,左臂整條截斷,傷口血流如注,地上血跡斑斑。
莉絲感覺到劇痛,嚇得六神無主,不敢亂動。她的呼吸急促起來,朝天大喊:「索索!我的手很痛!」
德索一怔,身體僵直,腦海一片空白,只覺眼前的景象毫無真實感。心還慌亂,身已先動,撲向莉絲。他解除藍焰,浮起重劍,把一半精神集中在上空,彎身取出止血藥粉,「莉絲,撐著,會有點痛。」他把藥粉灑上莉絲的傷口,彷彿被猛火一灼,莉絲痛得尖叫。
「撐著,莉絲,撐著,很快不痛了。」德索趕緊拾起地上的斷肢,把它們固定在一個由風魔法構成的密閉空間的中心。冰封外圍後,收入空間裂縫,希望保留日後銜接的可能。
莉絲扭動身體,呻吟不絕,大腦彷彿只感受到痛楚。她感覺前臂和手指仍然依附在軀幹上,試圖活動雙手,神經末梢卻傳來疼痛以外的異樣感覺。她低下頭,看了自己的身體一眼,發現雙臂不見後,愣了一愣,用力閉上眼睛,強忍不哭。
「莉絲,不用擔心,」德索回到她身邊,用樂觀的語氣說道,「我會想辦法找人幫你接回手臂的。」然而,在他認識的人裏,沒有一人能夠使用如此精妙的治療術。他見過眾多在戰鬥失去肢體的戰士,沒有一人能夠恢復如初。
他們只能使用功能性低的義肢掩飾肢體傷殘。
德索的安慰瓦解了莉絲的堅強。斷臂的事實擺在眼前,她放聲大哭:「我……我的手被斬斷了!我的兩隻手……我……我沒有手用了!」
聽著她的哭喊聲,德索心如刀割。他雙膝跪下,褲子染上鮮血,解下她背上的箭袋,右臂伸過她後背,扶她仰起上半身,抱入懷中。「我保證⋯⋯」德索的話卡在喉嚨說不出口,彷彿被滿腔悲憤堵著。「我可以保證什麼?」他心下一陣徬徨。
「她需要知道這是可以復原的。」一個念頭填補了他內心的空洞。德索吐出一口氣,壓著嗓子,逼它停止顫抖,柔聲安撫:「不會有事的,我會找到辦法幫你接回雙臂。」他拿出頂級的萬能傷藥,送到驚魂未定的莉絲嘴邊。「現在聽話把藥水喝掉吧,你會好起來的。」
莉絲滿臉淚水,張開嘴巴,乖巧地把藥一口喝完。她兩臂的斷處已經止血。
她把頭靠在德索胸前,嗚咽道:「索索,我現在沒有手可以拿弓……不能再煮菜給你吃……也不能再擁抱你,我……」她哭不成聲,眼淚不住落下,兩腿擺動拍打地板,「變成廢人了!」
德索強忍悲傷,拿出紗布,開始為莉絲包紮傷口:「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的,就是無論如何,我也不會離開你。」
「諒你也不敢。」莉絲虛弱地笑了笑。
防護罩在他們二人十數米外的斜後方。罩下的四男兩女宛如石像,坐在地上,不敢亂動。
喬治用氣音問:「現在怎麼辦?」
「我不知道。」艾爾豪仰起頭,目光離不開身在高空的神秘敵人。蘇菲亞挽著他的手臂,嚇得無聲啜泣,彷彿認定一出聲便會無命。
艾爾豪再次感應周遭的魔力,敵人身上溢出的駭人邪氣已經收歛了不少。
「要逃的話只能趁現在了!」喬治提議。
「你去逃啊!」湯馬士說,「你剛才看到斬斷莉絲雙臂的攻擊嗎?」
喬治老實回答:「看不到。」
「對,你看不到。」湯馬士強調,「你想怎樣躲它?一出防護罩便死定了。」珍妮轉身爬到他的身前。「你很害怕吧。」他說,看見珍妮緊抿嘴唇,哭喪著臉。「我也很怕啊。」湯馬士的聲線顫抖,張開雙臂,擁抱珍妮。
「不出去就不會死嗎?」馬可幽幽的道。
喬治用力呑口水,「你有什麼好建議?」
馬可抱著自己的膝蓋,沒有回話。喬治嘆了一口氣,看著德索忙於為莉絲療傷,說:「人神保佑我們!」
「你很厲害嘛!」一把年輕的男聲從上空傳來,「判斷力、反應速度、身體速度、力量⋯⋯通通都屬一流。你是第三,不,應該是第四個才對……第四個令我突襲失敗的人。你叫什麼名字?我會記住你。」
德索抬頭一看,只見一個男人從天而降。他正舉起瘦長的手指算數,暗紫色的指甲好像野獸利爪,長而鋒利。
男人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禮帽,帽下是一頭亂如雜草的黑色過肩捲髮。身上的黑色燕尾服燙得筆直,兩片開衩的燕尾微微翹起,像是鶺鴒的尾巴。服裝和褲子的黑色布料吸收光線,表面沒有反光,彷彿穿上了夜的本身。
他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和脖子下的領結、馬甲顏色相同。這一身的裝扮,不看背後掛著的一對由黑色線條組成的怪翼,似是一位風度翩翩的紳士。
德索只瞥了對方一眼,便低下頭,繼續為莉絲包紮。只見傷藥藥效如神,愛人的低聲呻吟漸變微弱,呼吸回復平穩,看來痛楚舒緩了許多。莉絲全身放鬆下來後,眼皮變得沉重,說:「我想休息一下。」
「剩下來的交給我吧。」德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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