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正午的城外停著一輛馬車,站在馬車旁的卓德福不安地在等待盧蒹葭,原本胸有成竹的表情蕩然無存,滿臉只剩擔憂。
又過了半個時辰,那道白衣倩影終於出現在他的視線,盧蒹葭提著小碎步,看到卓德福後便加快了步伐;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差數米時,盧蒹葭忽地一個踉蹌,卓德福見狀立刻幾個箭步趨前扶著她,但觸手處一片溫熱,還帶著濕漉漉的感覺。
托著盧蒹葭的他只覺懷裡伊人越來越沉,而在盧蒹葭的背後插著幾把沒入至柄的飛刀。卓德福哆嗦著手扶起盧蒹葭,平日那殷紅的雙頰已不在,只有失血過多的蒼白,還有那一如以往的溫柔眼神。
“咳……德福快……逃……”平時口齒伶俐的盧蒹葭只覺喉頭腥甜,在勉強說出四字以後已是滿嘴血沫,她拼命地推開著卓德福,只希望能在剩餘的生命之火還沒熄滅時讓卓德福離開。
卓德福則是拼命抱緊著盧蒹葭,望向前方的視線鎖定了遠處的身影,那人隨意地把玩著手上的飛刀,笑意盈盈地望著卓德福。就算被淚水模糊了視線,卓德福單憑身影就已認出來者是提攜自己的上司、父親以前的好友──徐佑京。
時間回到卓德福送走盧蒹葭與吳恨之後,回到馬車上的他心神不寧,終於他在馬車駛出宮後忍不住打開了吳恨留給他的錦囊。
錦囊裡只有一張字體歪歪斜斜的紙條,如果是平時卓德福一定會在心裡笑話吳恨的字醜,但紙條上的信息讓他滿臉苦澀:”速帶二美離京。”
卓德福嘆氣,他喚停馬車,下車後急匆匆地走進巷子,過了半炷香的時間便重回馬車離去。片刻之後一名身穿灰衣的男子走進小巷,在牆角發現了卓德福留下的暗號後,就立刻離開巷子走向皇宮的方向。
而身在宮內的盧蒹葭渾然不知危險已在身邊,當她把吳恨送達宮內並完成祭禮的琴師準備,正待離開之時,徐佑京出現了。
“盧大家是要出宮了嗎?”徐佑京微笑問道,禮節性的笑容和語氣讓盧蒹葭挑不出一絲的破綻,沒料到徐佑京如此神出鬼沒的她只好回以揖禮:”真巧呢徐大人,妾身想著早些回到琴館打理環境,畢竟今天是祭天大典,正想著趁客人不多好好整理一番呢。”
“要是誰能娶著盧大家如此賢慧的女子,實屬他的大幸呀。”徐佑京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梅等盧蒹葭回話,徐佑京又再說道:”本官也需要出宮查探一下,盧大家不介意的話就由本官作伴送妳一程罷。”
盧蒹葭心頭一跳,但當下沒有拒絕的理由,只得跟著徐佑京一起上車。馬車一路悠悠駛出宮外,沉默則在車內發酵。
似是受不了厚重如霧的沉默,盧蒹葭望向窗外,此時一個身穿灰衣的奴僕急步走過,讓盧蒹葭覺得那背影意外的眼熟,但那身影轉瞬即逝;而徐佑京驀地打破了沉默:”盧大家和卓員外郎走得很近呢。”
“回大人,卓員外郎是妾身琴館的熟客,何況卓員外郎風度翩翩,能結識他也是妾身的福氣。” 盧蒹葭把早已擬好的託辭說出,語氣淡然。
徐佑京點點頭:”的確是,盧大家和卓員外郎郎才女貌,如果不能作成對的話那可真是可惜。”
“妾身可不敢高攀呢,徐大人就別笑話妾身了。” 盧蒹葭低頭說道,聽完這話的徐佑京意味深長地盯著低著頭的她,沉默又再度包圍著兩人。
一路駛出宮外的馬車在途經琴館之際並沒有如期停下,盧蒹葭強裝鎮定地望向徐佑京:”徐大人,您這是……”
“沒別的,就只是想盧大家陪本官去個地方。”徐佑京把玩著手上不知何時掏出的一柄飛刀,刀身纖細只得兩吋長,卻讓盧蒹葭不住地滲出寒意。
飛刀在徐佑京五指間紛飛,活像一條金魚在肆意游動,徐佑京又復開口:”盧大家有甚麼要坦白的嗎?”
盧蒹葭望向自己的衣襬,輕咬薄唇,又是一陣靜默。最後,她抬頭望向徐佑京,美目裡帶著幾分決然:”沒有。”
徐佑京露齒一笑,笑得冷意森然。
懷裡的溫熱越來越淡,盧蒹葭的動作漸漸地有氣無力起來,卓德福絕望地望著緩步走來的徐佑京,牙關緊咬,拼命地抱起盧蒹葭就要逃回車上。
盧蒹葭四肢無力,像隻被雨淋過的幼貓那般窩在卓德福懷裡,她顫抖著手摸上眼前男子的臉龐,斷斷續續地說道:”放下我吧……咳……德福……快……”卓德福的淚水自眼角不斷湧出,他抱著盧蒹葭堅定地朝馬車走著,全然不顧身後的徐佑京。
而徐佑京則帶著饒富深意的神情望向眼前的這對情人:”好一對璧人,只是碎了半邊好像不太好。”他喃喃說道,手上的飛刀急射,絲毫不差地命中了卓德福的背部。
但卓德福只稍作停頓,他搖晃著身軀,並沒有停下腳步,好像只要走到眼前的馬車前便能逃出生天;而此時飛刀再出,這次遭殃的是卓德福的大腿,力度之大幾乎讓卓德福向前扑倒。
但他咬著牙關,一聲沒吭地半跪在地,盧蒹葭臉色蒼白已是奄奄一息,她雙手環抱著卓德福的脖子,嘴角的血沫不止:”謝謝……你的照顧。”往日靈動的杏眼不再有生氣,卓德福緊緊摟著那略帶冰涼的軀體,嘴裡不住地說著:”對不起……”
徐佑京悠閒地走到卓德福身後,他低頭輕聲在卓德福耳邊低語著:”你不會以為本官真的甚麼都不知道吧?當你決定要和本官作對的時候,你的下場已是注定如此。不過至少也讓你們兩個能在黃泉下作對,也算是當了個媒人。”徐佑京那惡質的話語刺在卓德福的心頭,讓他不住地發顫。
徐佑京似是欣賞夠了眼前那絕望的光景,他提起飛刀就要往卓德福的天靈蓋刺下之際,從旁伸來了一根熟銅棍把飛刀隔開。
“阿彌陀佛,施主施以如此惡行又是何苦呢。”佛號自淨真口中傳出,只是他的面容帶著無盡怒火。
“嘿,老熟人,蘇大俠不行走江湖去當和尚啦?看來當年為居禁軍教頭時造了太多殺業是吧?”徐佑京輕佻地說著,兩柄飛刀卻已急射淨真眼前!
ns 18.68.41.139da2